花无间沉着脸把脉,片刻后,说道:“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醒不来。”
颜卿君问道:“你会不会是把错了脉?”
花无间道:“久病成医,我自小多病,顽疾缠身,不会误诊的。毒圣前辈的脉象平稳有力,没有病没有暗伤也没有顽疾。”
颜卿君眼眸微闪,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说法,“会不会是鬼压床?”
花无间笑了声,“莫邪干将乃当世名剑,剑下亡魂无数,鬼神不敢近。”
颜卿君瞥了眼门旁守着的两个人,他们无需做什么,无形的血气与气势就能让人畏惧。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重黎,重黎身上有股很干净的味道,一看就知道他手里没有沾过血。
花无间道:“唐璃筝明天会接近朝堂,倘若毒圣前辈明日还没有醒的话,希望颜长老能带她去前线。”
颜卿君诧异道:“为何?蛮人杀人不眨眼,去前线会很危险。”
“那里的危险,至少没有在玄霄城暂住来得更危险,况且,我也有信物护住她。”
颜卿君:“?”
花无间摘下白绸布,从唐与言的枕下摸出那把用云泥矿制作的匕首,用这次专门佩戴过来的天狱剑,在匕身上刻画着。
不知是什么材质铸造而成的天狱剑轻易在云泥矿上留下了痕迹——那是一朵瑰丽如凤凰展翅的花,并且让其塑型在那,使其不再愈合起来。
颜卿君食指点在匕身上,微微皱眉。
花无间迅速刻好一份图样,把匕首交给颜卿君后,依旧决定把不相干的人赶走。
他做了个手势,莫邪干将架住重黎,以实际行动把人请了出去。
重黎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花无间道:“只是有些话,你不能听。”
颜卿君直觉接下来要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神色紧绷着,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花无间笑了笑,淡淡道:“不必紧张,我还指望颜长老和重黎能够帮忙保护毒圣前辈呢。”
颜卿君问道:“那你是想做什么?”
花无间食指放在唇边,“嘘。”
“此信物能够让你越线安然去到蛮荒十八部,颜长老可切莫告知旁人。”
颜卿君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花无间让他带毒圣去前线,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他低头看着匕身上的花纹,稀罕的摸上摸下,“就这花的图样,能稀奇到当做信物用?”
花当然不能是信物,外表内在不凡的天狱才是真正的信物。
花无间叹了声,“颜长老,你无需伪装,我真的没有杀意。”
颜卿君手上动作一顿,下一秒接上了之前的动作,仿佛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花无间道:“总之,烦请颜长老带她在前线安住一会,若是在住下的一个月后,我还未找来,便带人去燕策部落。”
颜卿君沉默了会,应下了。
花无间松了口气,照颜卿君一副不想知道太多怕被灭口的态度,也不在多说什么,给唐与言又把了次脉确定没问题后离开了。
次日,人仍然未醒,距离她昏迷睡过去起已经时隔三天,距离久道人口中的一百天所剩,也只有不足半个月的时间了。
颜卿君低声念叨着,“计划赶不上变化。”,将人从床榻上拖下来,放在了准备好的担子上,与重黎一块儿把人担到马车里。
花无间蹲坐在屋顶上,从一个特殊的角度目睹着这一幕。
莫邪问道:“公子,既然想去帮忙,为何要留在此处看着?”
看马车行驶离去,花无间戴上白绸布,没有回答。
从他舍不得棋盘上的某一颗棋子损坏时,就已经无法控制住无端又莫名生起的感情了。
它如生长于顽石中的草芽一样,只需要比别的草芽更少的水,就能顽强的成长起来。
虽不深,也不壮,如果就此挖掉或许只是心上多了条缝,需要花一段时间来填补这处空落,却可能再也找不到这种奇妙的感觉了。
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控制不住的想要得到回应,理智之下,还是决心继续等下去。
就像是下棋一样,唯有耐心与远见的谋略,才能一步步或蚕食,或引君入瓮,达到赢子的目的。
拿下棋的思路对待棋子,似乎太过谨慎了。
花无间忽然轻笑出声,让莫邪疑惑地看了过来,觉得最近公子似乎更加让人琢磨不透了。
“我怕人不醒,就是因为我在看着。”
民间许多鬼压床的传说,大多是源于对鬼怪的恐惧,想想一开始唐与言对自己的戒备,倒也能理解几分。
莫邪:“???”
他违心道:“公子说的是。”
不过,那只是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这次一睡不醒,太过反常了。
“莫邪,玉器青龙现在何处?”
莫邪道:“约莫已至前线交界处了。”
花无间扣着袖中的判官笔,白绸布下的眉目轻皱,“让干将去跟着,让他记得留意颜卿君的动向,在归属还未定之前,莫要松懈了。”
“是。”
莫邪离开了,花无间在屋顶上吹了会风,才跳了下来。
“神算大人,你……”
唐璃筝刚开口,就顿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弑楼的人来,是为了接替星璇国皇位的,没想到花无间这么轻易地就把人送走了。
花无间含笑道:“唐姑娘想说什么?”
唐璃筝深吸一口气,大胆问道:“你难道对星璇国皇位,没有想法了吗?”
花无间道:“我非星璇国之人,又无兵马傍身,为何要对这皇位有想法?反倒是唐姑娘,近日周旋在各族世家之中,想必十分疲累,不如早些歇下,免得夜晚醒后睡眠不足。”
唐璃筝沉默。
花无间拂袖道:“唐姑娘,我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唐璃筝忽然问道:“神算大人,你既然对星璇国皇位没有兴趣,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花无间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唐璃筝想要出口挽留,听到脚步声时,转头看去。
二十六七出头的萧策身穿银甲手持长枪站在门口,“璃筝,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该去唐家了。”
唐璃筝道:“萧大人,神算还未离去,你觉得我们所做的努力,真的有用吗?”
萧策道:“事在人为,不到那一刻,不要放弃。”
唐璃筝叹道:“你查到了神算煽了什么风点了哪处火吗?”
萧策顿了顿,“不知。”
“这么久了,我们连他下的是何棋盘都不知道,连循着残局去逆推,也摸不清他的落子,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萧策上前虚抱住唐璃筝,低声道:“你可以的。”
“希望如此。”
停顿在转角处的白衣男子转了转手中的笔,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