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着讲我这四百年最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告诉你们我是怎样被迫留在地球上的。
那天芙蓉姑娘抛下我离开之后,我便赶去与同伴们集合。我们的飞船停在皇宫最高的建筑顶端正中间,即使不是有人九十度抬头仔细看上半天,也是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的。
皇宫里有一个叫御花园的地方,是我们选定的样本采集地,我们尽可能将每一种物种采集到一样,装在试剂瓶中带回去供科学家研究。
当然,我们不能仅仅搜集地球上的动物与植物,更令我们好奇的是所谓的地球的主宰,地球人。于是,采集有关地球人的样本的任务,就光荣而艰巨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要采集的是地球人日常生活所需的各种资源,也就是地球人引以为豪的,方便生活,提高生产力的各种大小发明。另外,对于地球人自身的一些毛发,皮脂,身体特征也是非常重要的。
由于我的工作是与人类接触最为密切的,然而我暂停时间的超能力也只能维持一分钟左右,当然,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分钟这类先进的计时方法。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只好想办法伪装成宫里的人,这样的话,至少一旦失误,突然出现的时候不那么引人注意。正好我注意上下朝的大人们在宫中颇受尊敬,于是我偷偷溜进大人们休息的内室,取了一件看起来颇为朴素的淡青衣袍。
这里的衣袍真是奇怪,需要带上一顶黑纱材质的浑圆帽子,衣袍很是宽大,袖子几乎要垂在了地上,从上到下仿佛是同一块布料裁剪而成,很多衣带交叉堆叠,很是难穿。我不得已暂停了时间,尽量快速地将路过的一位大人的衣袍层层解开才明白其中奥妙。后来穿的熟练了才觉得这样的装束真真便捷,还能显得人玉树临风,这是我第一次佩服地球人的思维与创造。
穿戴整齐后我便信步在皇宫中到处观赏,此时已是白天。我颇为喜欢地球的空气,不似我的星球那里纯净地了无生趣的感觉,在这里我可以嗅得到今天盛开的什么花,感受到季节的冷暖变化。
用这宫里的皇帝的话来说,远远地,我就嗅得到是哪位妃嫔走了过来。
我在皇宫里晃荡的时候已经下了朝,来来往往的侍卫宫女看到我都会礼貌地鞠躬问好,态度谦恭。
再一次见到芙蓉姑娘,是我藏身在墙角举目远望的时候,我看进一个还算华丽的宫殿中,宫殿里莺莺燕燕,各色女性穿红戴绿,浓妆淡抹,鬓钗横斜,煞是有趣。仔细看来,从殿前到前后,女子们的穿戴是越来越简单清淡的。
这或许就是地球人坚持的尊卑有序?真是有意思。
芙蓉姑娘竟是跪在大殿中央,身边站着两个年老的大婶,大婶们腰背挺直,面目严肃而滑稽。
我回忆了一下,推测她们应是芙蓉口中的金奏宫与韩奏宫。
“你这小蹄子,洗坏了娘娘的凤锦,还拒不认罪!”
“金奏宫,真的不是芙蓉,芙蓉可以发誓。”跪在地上的芙蓉姑娘说话时带着哭腔,看着金奏宫的时候眼神怯怯但并无动摇。
唤作金奏宫的大婶嘴角一歪,凶相毕露。
“你还不承认,昨日我明明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了,娘娘的凤锦只能悬挂着用温水小心刷洗,不能拉扯了一根金线,你倒好,直接扔进了洗踏池,你还以为娘娘的凤锦和你这种奴才的粗布宫衣一般可以随便清洗吗?”
这次说话的应该是另一位韩奏宫了,我注意到这位韩奏宫说完眼睛一眯,眼神一飘,飘进了下首一堆与芙蓉打扮相似的女子之中。
“启禀刘尚宫,浣衣局有一女侍秋花可以指正娘娘的凤锦就是芙蓉所毁。”
“哦?那让她出来指正。”
我这时才注意到宫调最正首上方坐着一个很是端庄的中年女性,那中年女性高高盘起的发髻一丝不苟,所着之衣也比下首之人华贵些许。这大概就是地球人中的上位者吧。
对于地球的等级制度,我听前辈们讲过些许,对此一直颇为不屑。
接着从一堆粉裙少女中走出一个尖脸姑娘,那姑娘我看着甚是眼熟,原来是昨夜出来寻芙蓉的小宫女。
“启……启禀尚宫,我……我是与芙蓉住同一间房的浣衣局宫女秋花。昨日……昨日韩奏宫将为皇后娘娘清洗凤锦的重任交予……交予芙蓉,本意是想要给芙蓉一次……表现得机会。谁知芙蓉她,她竟将凤锦与其他普通宫服一道扔进了洗……洗踏池,才将娘娘最宝贝的衣服洗成了,如今的样子。”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我尚不能彻底弄清这里的语言,也听得出这小宫女言辞闪烁,结结巴巴,大约是剧本还没背利索。
我也大概估摸出那上位之处的中年女性名叫尚宫。
“秋花,你怎可如此污蔑于我!”秋花诉说之时,芙蓉一直瞪大了双目死死地盯着秋花,眼睛似能瞪出血来。
秋花姑娘被芙蓉一吼,竟是支支吾吾,不成言语。金奏宫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芙蓉你休想抵赖!”
芙蓉仰首看了看端坐在上方的刘尚宫,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姐妹们,我估计,她的后牙槽都快被自己磨坏了。
殿中的情景颇为诡异,应该是那位尚宫在判决芙蓉的过错。我当即便在心中替那高高在上的尚宫做了裁决,我当时也知道地球上人心多为叵测,所以判断一件事的时候,最该看的是一个人的表情与眼睛。何况那小宫女和大婶们实在是漏洞百出。
谁知结局与我所料正正相反,我看到芙蓉被一左一右驾着拖出了大殿,而那两位大婶的脸上分明写着奸计得逞。
那之后的半天中,我一直无法忘记芙蓉被拖出去时候脸上的愤恨和绝望,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毕竟,芙蓉是我第一个,也是迄今唯一认识的地球人。
我对这个桃花脸颊的芙蓉还是颇为欢喜的。
于是我决定回到那个宫殿的周围碰碰运气。岂止刚到那里,便看到那是坐在宫殿上方的中年女性带着一些侍女走了出来,侍女中有人捧着一件皱巴巴的华丽长袍。
我远远地跟了过去,那尚宫进入了一个富丽精致的宫殿中,饶了两下进入了屋内,我也只好纵身移位到了屋顶上,透过瓦片观察屋内的举动。
尚宫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对面是一个盛装优雅的女性,按地球人的年岁,应该是三十这样。
那盛装女性挥了挥手,左右的侍女内监们便井然有序地离开了,只剩下两人于屋中。
屋内点着淡雅宜人的熏香,我闻到了j□j的味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盛装女性摆弄着尖长的指甲,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甜腻,话说的漫不经心。
那中年女性则是笑得顺从讨好,“回禀娘娘,都办妥了
娘娘?我觉得那盛装女性的名字甚是奇怪,道也格外有趣。
“哦?那小贱人的女儿怎么样了。”那娘娘抬了抬眉梢,她的眉毛画的快要插入鬓角了。
“当然是打入了内宫地牢,只待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
尚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配上颇为狰狞的表情,我竟出了一身冷汗。
“恩,接下来的就由你去办吧,记住,一定要亲眼看着那小蹄子断气。”
“放心吧娘娘,奴婢一定为您除去这块毒瘤。”
“恩,你退下吧,本宫要歇下了。”
娘娘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对面之人便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我的眼皮没预兆地跳了起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于是我决定继续跟着那位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