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骚乱。
“粉姐姐,你怎么样?”
绿苏从地上爬起来,又连忙去扶沈月然。
“那个曲(乩)童突然跳弗(出)来,绿苏想去躺(挡),被他塌(打)倒,粉姐姐有没有瘦(受)桑(伤)?”她急声解释刚才的事情。
沈月然只觉后背有些疼痛,扑倒在地时胳膊也有些扭伤,可是并无大碍,遗憾地只是红锦被抢走了。
抢走红锦的乩童很快消失在枫叶林中,剩下的三个乩童倒是尴尬了,继续装昏躺在地上不是,起来也不是。
假道士就更是面红耳赤。
被施了法术的乩童突然跳起来抢走红锦,简直是不打自招了嘛。
第一,法术是假的。第二,乩童是假的。第三,他这个道士也有可能是假的。
刚才那泼妇不过是指出他们利用绣错枫叶图案的红锦施法,他没准儿还能想出法子圆一圆,好歹混过了这次,大不了往后换张红锦再去别的村子行骗就是了。可是这下可好,他就是枫神在世,估计也没法解释乩童所为了。
“你们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瞧见了吧!”
沈月然趁热打铁。
那个乩童是抢走了红锦,可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是帮了她的忙,令局势产生大逆转。
她大声冲不明所以的红枫村百姓道,“红锦有问题,乩童有问题,法术有问题,这个臭道士更有问题!你们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给他银子,他根本就是一个从荆楚之地流落红枫村的大骗子!
他见这里庄稼收成不好,民众无知,于是假称可通枫神,趁机行欺诈之事。我告诉你们,你们与其用口袋中的银子买香火,再向神灵乞求好收成,不如自个儿勤快些,深耕深翻适时耙地,改良你们的土地,再去外面买来刺槐、垂柳、臭椿栽种,保护你们的土地。
红枫村的贫穷不是因为不敬神,红枫村的贫穷也不是因为神灵不在,而是因为这片土地。你们要想过上好日子,首要的是改良你们的土地,而不是相信这个假道士的话!”
假道士目瞪口呆。
说真的,沈月然后面说了什么他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因为当他一听到“荆楚”二字就懵了。
这个泼妇究竟什么来历,为何连他从哪里来都一清二楚?
不过懵归懵,他清楚地知道,红枫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回过神来的民众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躺在地上的三个乩童一见主子跑了,也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追随而去。
围观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一部分人追着逃跑的假道士和假乩童又打又骂,另一部分人则团团围住了沈月然。
“姑娘,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红枫村贫穷是因为这片土地?”一个老者问道。
“是。”沈月然不知如何解释“盐碱地”三个字,她也只是从园艺方面的书籍上读到的普及性知识。
“在土地得到改良之前,这里并不适合种植稻米或者小麦,不过你们可以尝试种植甜高梁,也能得到不错的收成。”她道。
“不对。”另一个老者摇头道,“红枫村的贫穷不是因为这片土地上的土,而是因为这片土地被枫神诅咒了!”
沈月然不禁皱眉。
刚才都明摆着呢,枫神什么的就是一场骗局,为何还在执迷不悟?
她道,“不对,根本没有枫神,根本没有诅咒,你们全都被骗了。”
“胡说!”一个男子怒声道,“有枫神!有诅咒!红枫村就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否则,为何单单这片红枫林长得如此喜人而其它庄稼就长不好呢?”
“是啊。”见沈月然答不上来,一个妇人附和道,“我早就听老人家说过是因为枫神曾经显灵,将红枫村中所有的灵气带来滋养这片红枫林,才导致村里收成不好!我们只有乞求枫神将灵气还给我们才能有个好收成!”
嘁,什么鬼话!
沈月然面露不屑,不耐烦地道,“行啊,那你们就继续向那假道士乞求,继续添香火,然后继续被骗好了。”
妇人被她呛得满脸通红,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士是假的,枫神可是真的。”
“是的!”之前摇头的老者瞪眼道,“道士是假的,枫神是真的,诅咒也是真的!任何亵渎了神灵的人,必将受到神灵的惩罚!”
“就是,就是,枫神是真的!”众人纷纷附和。
沈月然翻眼。
简直是对牛弹琴!
这时,绿苏指了指头顶上的日头,拽拽沈月然的袖口,“粉姐姐,午时了。”
沈月然也懒得再与他们多说。她扁了扁嘴,道,“好吧,你们说有枫神就有枫神,有诅咒就有诅咒,反正亵渎神灵的人不是我,回头受到惩罚的人也不会是我。”
说完,她带着绿苏走出红枫林,留下一众不服气的红枫村百姓。
“这丫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那道士是假的,这丫头也未必是个什么好人。”
“就是,她方才还口口声声地说咱们无知呢,好象她多能耐似的。”
“要是如她所言,是村里的土不好,这片红枫林怎么长得这般好?”
“是啊,我听说大辟山上有个道士挺灵,不如再请他来求求枫神开恩,解了当初的法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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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向马车,吴兆容也带着沈重回来。马夫歇息过来,扬鞭再次启程,告别红枫村。
马车一颠簸,沈月然才发现,后背背心疼得厉害。
绿苏觉察出她的异样,撩起衣衫一看,赫然一个大巴掌印!
那乩童手不小,力道也不小。
绿苏拿起药酒,轻揉慢推,沈月然慢慢舒服了些。
“粉姐姐,绿苏还是有一事不明白。”绿苏想起红枫林的经历,边揉边道。
沈月然哼唧一声,算是应答。
绿苏道,“去(既)然那道士是假的,凶字从何而来?”
她可是亲眼看见,地上突然出现一个血红血红的“凶”字,渗人得很呢!
沈月然笑道,“那凶字只是其中一个乩童趁众人眼花缭乱时用枫叶在地上摆放而成,雕虫小伎,不足挂齿。”
绿苏恍然大悟。
那时假道士和四个乩童皆被掩盖在巨大的红锦之下,红锦又快速转动,真要趁乱做了什么,外面的人还真就看不出来。
“粉姐姐的眼神这般好!”绿苏叹道,“别人都瞧不出来的事,粉姐姐都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