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吴兆容面若冰霜,一指站在沈月然身后的余小莹。
大大咧咧的沈日辉这才意识到沈月然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小姑娘。他探头看了看余小莹,习惯性地附和道,“是啊,这丫头是谁?”
沈月然与吴兆容“交手”多次,当然知道她会因何事而喜、因何事而怒。而余小莹的到来,自然是属于惹怒她之列。不过,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何况惹怒这个嫂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没在怕过。
她扬起下巴,紧了紧握住余小莹的手,不容质疑地道,“旧相识,暂时住几晚。”说着,带着余小莹向南室走去。
“旧相识?”吴兆容不信,伸手一拦,“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懒姑娘哪里来的旧相识?快说,尖嘴猴腮的野丫头是谁?这是沈家,不说清楚立马把她赶出去!”
沈月然怒火中烧。
本来在公堂之上,吴兆容当着众人力证她有图财害命的动机已经令她恼火,这会儿张嘴辱骂余小莹更是令她怒不可遏。
她把余小莹往身后一塞,冷声道,“知道是沈家就好!知道是沈家就闭上你姓吴的嘴!”
“死丫头,反了你——”吴兆容破口大骂。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沈日辉一手捂住吴兆容的嘴,一手把她向屋里拖去,“月儿刚从衙门回来,先容她压压惊,明个儿早起再说也不迟。”
“何况爹爹都睡了,万一吵醒了他……”
“只是一个小丫头,睡一晚就睡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日辉连声劝道。
可能是夜太深,可能是的确困了,也可能是听进去了沈日辉的话,吴兆容并未坚持,而是一边由着沈日辉把自己拽向里屋,一边骂道,“一个大拖油瓶,还要再带回来一个小拖油瓶,你就是来向沈家讨债的……”
“野丫头,你瞪什么瞪!再瞪瞧我怎么收拾你……”
呯地一声,房门关上,把吴兆容的骂骂咧咧关了进去。
呼——
沈月然长出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姐姐,那个婶婶好凶,会不会欺负小莹?”余小莹可怜巴巴,扬起小脸。
“不会,有姐姐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沈月然坚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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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一晚睡得晚,次日一早辰时左右沈月然还是醒了。
她洗漱完毕,穿着整齐,看见余小莹还在呼呼大睡。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酣睡一宿,真是个孩子!
她笑着摇了摇头,凑近看了看余小莹的睡颜,轻轻带上房门离去。
路过北室,她下意识地向内瞥了一眼。
室内光线不好,依稀看见有早起习惯的沈明功正坐在窗下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朝北的房间潮湿、阴冷,一年四季见不着阳光,通风透气条件都是极差,别说如沈明功这样需要康复的病人,就是健康的人久居其中也难免染上风湿、气喘、腿脚抽筋之类的病痛——
待忙过这两百个酥饼,和他换换房间。
让他住南室,她和余小莹搬往北室。
她暗自计划着,抬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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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然前脚刚走,吴兆容后脚推开南室的大门。
“野丫头,起来!”她二话不说,掀开盖在余小莹身上的薄单。
这个时候,沈家兄妹俩齐齐外出,沈重去学堂,沈明功又不得动弹,她不趁机赶走野丫头更待何时?她倒要让沈月然看看,这个家究竟是她姓吴的说了算还是姓沈的说了算。
余小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左看看,右看看,问道,“沈姐姐呢?”
“少废话,起来穿好衣裳!”吴兆容两手掐腰,气势汹汹。
余小莹伸了个懒腰,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凌乱的头发。她用眼角斜睨着吴兆容,眼神中有挑衅,有不屑,就是没有害怕。
“早就知道你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是装的!”吴兆容凶相毕露,“你骗得过那个老姑娘,骗不过我吴兆容!一瞧见你那恶毒的小眼神就知道你是个骗吃骗喝的小骗子!我告诉你,沈家穷得叮当响,养不起你这位小神仙!你最好赶紧地穿好衣裳走人,别逼我动手!”
余小莹还是不动,镇定自若的神情中有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练。
她偏了偏头,懒懒地打着哈欠,重复之前问过的问题,“我问你,沈姐姐呢?”
“老姑娘已经被我赶走了,这个家我说了算,识相的话赶紧走!”吴兆容随口应道,一只手伸向余小莹的胳膊。
余小莹直觉地向后一躲,可是马上她又转了转眼珠子,由着吴兆容把自己拉下床榻。
她什么也没说,在吴兆容的虎视眈眈下,慢吞吞地拿起外衣套在身上,慢吞吞地穿好鞋子,慢吞吞地理了理垂在胸前的两根麻花辫子,又慢吞吞地走出沈家。
直到余小莹的身影彻底在沈家不见,吴兆容莫名打了个冷战。
“哼。”她回过神来,冷哼道,“和姑奶奶耍心计,你还嫩点儿!”
赶走了余小莹,她心情大好,摸了两下汴绣,不一会儿,嘴巴又馋了。
她放下花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关紧房门后,取出藏在暗层里的长粒米。
淘尽,加水,上锅,蒸煮,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开水沸腾声,长粒米香四溢开来。
真香——
她咽了咽口水,趁热盛出满满一碗。
刚取出一双筷子,厨房的门被叩响。
“谁?”她心头一惊。
敲门声停止。
难道听错了?她感到莫名。
不过一秒钟,敲门声又起。
“谁?”她再度发问。
敲门声又止。
不过一秒,敲门声第三次响起。
“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沈家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她放下碗筷,骂骂咧咧地打开大门。
“啊——”一团红色的粉未向她扑面袭来,她被辣得睁不开眼睛,还来不及放声尖叫,就被一棍子当头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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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米真香,真好吃!”余小莹捧着那碗长粒米,狼吞虎咽。
“你、你——”吴兆容手脚被缚,双眼流脓,额上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嗓子沙哑得无法再吐出一个字。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不停地蠕动,泪水、鼻涕、口水流得哪里都是。
余小莹却哈哈大笑,一边大口地吃米,一边道,“婶婶,辣椒水的滋味好不好?要不要再灌你喝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