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家乡,嫁女儿谈彩礼是大事……”
在哪都是大事儿吧?
“亲戚长辈尽量都要到的,摆一张条桌子,男方家长亲戚坐一边,女方家长亲戚坐一边,等到酉时三刻,女方不管饭的,男方在家吃过了晚饭,到女方家里正式来谈……”
为毛是酉时?
“酉鸡么,嫁鸡随鸡么,给男方面子的意思。”佳明好像听到了老板哥的心里话,简单解释一句,“这都是陋习。”
给面子?给面子你咋连一顿饭都不管呢?
“那天,谈的很激烈,隔着厢房的布帘子我都能感受到那种激烈,好多人吵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谈到拢……我知道,那全是因为我,但是,我只能默默的躲在厢屋里吃蛋炒饭,没滋没味不知不觉吃了一大碗。”
你不就肉酱吃的很香吗?再说跟你有毛关系啊?
“我姐有个弟弟,就是我了,谈了辣么久也谈不拢,我知道家里是想从姐姐的彩礼里多争取一些,等我以后娶媳妇,家里也能宽绰一些……说到娶媳妇,我看了看跟我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碗吃蛋炒饭的她……我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吃多了草莓,也不是不爱吃蛋炒饭,她和我一样,也是在听外面的争吵,看她心不在焉一颗一颗往外捡糊掉的葱花,我早该知道了。”
没道理呀,你家里这么疼你,未来的儿媳妇来了,你家就给塞厢房里小板凳上喂蛋炒饭?
“过了好久,我碗边儿上剩下的两三个饭粒儿都硬了,她忽然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也有个弟弟。”
嘿这巧了不是?
“我家里那边好像没有这样的习俗,感觉挺吓人的,如果有的话,也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喜欢我的人会不会被吓跑掉,她说。我说,幸好没有……我对天发誓,当时我只是单纯的想活跃一下厢屋里的沉闷气氛的。”
这是人说的话?
“之后我俩也陷入了十分激烈但都很理智的探讨,小小声的……这段谈话就是我们之间感情的第二次危机……最后,是我二舅开车连夜送我们回的学校,她坚持……那一兜儿草莓也没来的及拿上。”
这都不分,留着过大年吖?
“有些事情,远离了,好像就淡了,渐渐的我们又像从前一样,感情一如继往增长……”
你确定?
“就这样,我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感情,毕业了。她考研没考上,回到锦江,进了一家公司。我考研也没考上,追随她来到锦江,进了另一家公司。我在东城,她在北城,我早上为她做早餐,晚上接她下夜班,家务全是我在做,盘子我刷袜子我洗,她说东我从不说南北西,她说无聊我天天陪你吃鸡,吃鱼给她挑刺,吃梨给她削皮,一天说二十遍我爱你,所有的纪念日我都牢记,灶王爷的生日都送了她一副耳机……”
“她家锦江的,她不住家里却出去租房住?住家里她爸妈不管饭的?”崔旭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她家锦江两套房不行乜?”
“……那你继续。”
“我说到哪了?”
“你说……你俩一直保持这样的,感情?”
“八年呢。”
“那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从大二那年开始就已经改变很多了。”
“难怪……为什么不结婚?”
“买不起房……还有,后来我才知道,她骗我了。”
李家明一脸痛苦状,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锦江谈彩礼的习俗比我家那边儿还厉害……”
我去,这算不算反转啊??
“………………”,崔旭觉得,这个时候必须要用三个以上的省略号才能表达同情和尊重了,“她骑着你八年才找到下家……是有多丑啊,昨天可一点儿没看出来。”
“我不知道,看了那么多年,什么也习惯了。而且,我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卸妆了。”
真相这个东西,别说是听一个人陈述了,就算两人当面对质,你也别想轻易的得到它,因为还要加成评判者自己的立场和判断,哪怕是崔旭和家明这样几乎毫无关系的所以,没必要刻意的去寻找它,遵从本心就好,你稀罕向着谁就向着谁好了。
李家明可能是这个位面中最幸运的普通人没有之一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崔旭举了举杯,“无论怎么样,我都能帮你。”
“我……为什么帮我?”
“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是走运捡到了一个拉阿丁神灯,来吧,说出你的愿望。”
“呵,谢谢老板哥,不过你突然说这个,我一时间,脑筋都拧到了。”
李家明只说谢谢,脸上笑得也是宽容,显然是发自内心不相信的。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来,喝酒。”
崔旭也不急,倒空了酒瓶,按铃喊服务员进来又开了一瓶。
没有什么愿望是一瓶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瓶。
“白帮?”
事实证明,用不到两瓶,如果没有一斤酒量的话。
“我说白帮的话,你可能也不放心吧。”
崔旭也没有一斤的酒量,但是有超能力,胸口碎大石、化酒为汗之类的巧劲功夫还是在百忙中摸索过一点点的,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增强一下自己在对话中的逻辑性吧。
“太细致的价格表内容就不多说了,你最高可以做到地球球长的程度,代价是后半辈子减一百天的生命。”
“我,不太懂。”家明的舌头和脑子都有点大了。
“你最多可以拥有以地心至大气层最远端边缘一点为半径的球型区间内所有物质的完全控制权限,代价是你的生命只剩一百天。”
“我,我没想过,要控制恁多东西,要拿命换,那我,我,我能少换点儿乜?我拿俩月换五十万行不?够交首付和彩礼钱我就很满足了。”
“没问题。”崔旭拉开新背包,拿出防潮垫和袜子四角裤,开始往出码钱……
“等吃完了拿台布包上,再跟服务员要俩结实点儿的塑料袋。”
崔旭说的跟打包剩菜一样轻松,李家明的眼睛都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这……要不我再跟您换一个礼拜的?今儿这顿饭我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