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容掀开帘子，看到小舅徐靖校正拿着托盘准备出来，他叫了声舅。
小舅很吃惊的看着邹容，笑道：“笑笑回来啦？”
邹容：“嗯，小舅，你拿着盘子做什么？”
托盘上放着几牒小菜，三四个馒头和三双筷子，徐靖校笑笑：“我不在堂屋吃，你快进去吧。”他掀开帘子，径直离开，进了西屋。
“爷爷不让小叔他们上桌，”徐溪说，“他们在西屋。”
“小舅的事儿闹得很大吗？”邹容问。
“可大了，”二舅家的女儿徐晓蕾拿着三瓶饮品过来，分给他们，“那女的比我妈年纪都大，要我叫她婶婶，我可受不了！”
徐晓蕾比邹容小了半岁，是二舅的独生孩子，她还在县城的初中上学。小时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老人们也管不住，从小和其他小孩厮混不知道学习，现在成绩垫底不说，还经常逃课上网吧，和人打架，谈小男朋友，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她早被劝退了。上一世徐晓蕾初中上完就出去打工了，后来未婚先孕，跟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过日子。好在那是个老实人，徐晓蕾跟了他也没吃多少苦。
中午上了饭桌，三个小辈单独坐在小桌上，徐溪正跟邹容胡侃，被他妈说了一顿后才没在弟弟妹妹跟前说些少儿不宜的话题。他刚扭回头，怒斥：“徐晓蕾你哪儿来的啤酒！”
徐晓蕾：“从你边上拿的。笑笑哥，倒多少？”
邹容：“一杯。”
徐溪：“不准喝！”
徐晓蕾呵呵：“凭什么？你都喝上了！”
徐溪：“小孩不能喝酒好不！赶快把酒给我，让我妈看见了她非得削死我不可！”
徐晓蕾：“徐溪你差一年才十八，别在我跟在摆谱。喝口酒怎么了，我以前喝得多了！”
她抱着酒瓶，说着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啤酒气泡蜂拥冒出来，徐晓蕾刚把酒瓶放在一边，一旁邹容伸手把她的杯子拿走，喝走了一半。
徐晓蕾愣了半天，回过神涨红脸：“你干什么！”
邹容：“女孩喝酒对身体不好，我替你喝一半。”
徐晓蕾跳脚：“我他妈才不会……嗷！！！”她抱头嚎了一声。
“喝什么酒，喝你的可乐去。以后出去喝酒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徐溪扇了她一个后脑勺，把剩下大半瓶的酒捞过来，塞进脚边的酒匣子里。
邹容把喝剩下的放在徐晓蕾跟前，表妹嘟嘴：“你喝过的我才不喝。”
徐溪：“不喝给我。”
徐晓蕾瞪着眼看大表哥仰头干了爽，恼的抱起一旁的饮料瓶充分摇晃后起瓶——
“嗷！！！徐晓蕾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活该你个祸害。”
晚上吃过年夜饭，大人们都聚在厨房包饺子，徐溪出于年长孩子的责任感过去掺了一脚被撵出来了，他们这些孩子蹲在客厅摸牌。
两个老人正坐在电视跟前收看春晚，被徐晓蕾嗷的一声吓了一跳：“糊！”
老太太：“搁那儿瞎叫啥嘞？”
徐晓蕾叫着两个哥哥给钱，给她奶奶说：“糊啦！”
重新摸牌，徐溪看了自己跟前的，脸立刻青了。
徐溪：“我要求换个玩儿的。”
徐晓蕾：“不，就玩这个。”
邹容：“我要出牌了。”
徐溪：“不不不让我先看看！”
他们不玩大的，小赌怡情，就用不再通用的分钱。邹容一边打一边问：“小舅他们真不过来吗？”
“爷爷不让，一眼都不想见小婶和她妮儿，”徐溪向老爷子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没听见什么立刻放下心，“能让她们住在西屋已经是爷爷宽宏大量了。”
徐晓蕾哼哼，跟他们说：“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小叔把佟慧云带回来给爷爷看的时候，爷爷有多生气，差点拿着挡大门的棍子把她们撵出去，啧啧啧，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彪壮。”
徐溪：“那是‘老当益壮’。”
徐晓蕾呵呵，又给他糊了。徐溪摸出个钢镚。
邹容捞了钱递给徐晓蕾，徐晓蕾乐呵呵收下：“佟慧云带的那个闺女，我妈说就比小叔小不到九岁，小叔还不如等她长大了娶了她得了，总比佟慧云好。”
邹容惊讶：“佟晶晶比我大吗？”
徐溪：“好像比你大一岁。怎么了，听你的语气你们认识？”
邹容：“我们是同学，佟晶晶学习很好。”
徐晓蕾看看自己的牌，唔了一声：“同学？！”
邹容：“对，前短时间我去日本的时候她也在。”
“这么说她学习还不错啊，你们一个班？”徐溪感兴趣的问道。
“不是，隔壁的，我们初中也在一个学校。她学习真的不错，考试从来都是第一。”
“然后上了高中你就把她从第一踢下来了？”徐晓蕾哼笑，“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徐溪：“不，我觉得挺像的。刚来那几天她不是还一副典型的书呆子打扮吗？两根小辫子，还戴着丑透的眼镜。”
徐晓蕾扑哧一笑：“那倒也是。”
邹容：“这么挖苦人家好吗，你这俩人？”
徐晓蕾：“反正我是不喜欢她，感觉她阴阳怪气的。”
徐溪：“我也不怎么喜欢，不过毕竟是外来人，得给点礼貌。”
徐晓蕾又呵呵他：“瞧你说的，我看佟晶晶看你的眼神可奇怪了。徐溪，她不会是喜欢你吧？”
徐溪：“徐晓蕾，没证据你可别瞎说！”
徐晓蕾：“哈？我说的可是真的，亲眼所见！——我-操笑笑哥你什么时候走的！”
邹容糊了。
徐晓蕾本身心眼儿不坏，虽然不愿意上学，但是义气重，懂得孝敬长辈。上一世，徐溪刚结婚没多久就因为贷款还不上差点儿把房子卖了，当时邹容正跟家里闹事，顾不上他，还是徐晓蕾找到以前的朋友东凑西凑帮徐溪把贷款还上的。邹容离开家后，她也经常带着孩子去他和蒋少锋住的地方看望，还不忘劝他跟蒋少锋分手。
也不知道他死了以后，徐晓蕾哭得有多惨。
厨房，二舅妈朝屋外看了看，叫道：“蕾蕾，去把院儿里的大灯打开！”
徐晓蕾：“等会~”
二舅妈：“别磨蹭！快去开灯！”
徐晓蕾嘟嘴，扔了牌要起来，邹容把她拦下，说：“我去吧。”
徐晓蕾：“开关在堂屋外面，你拿着电筒看看。”
晚上温度很低，虽然没下雪，前些天积下的厚雪还是堆在一角，地砖湿漉漉的。
邹容打着灯出来，摸到开关打开后，正准备回屋，看到佟晶晶站在西屋门外，正仰头看着星星。
邹容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今晚天气很不好，云层遮着天空，半颗星星也看不到。
邹容张口问道：“怎么在外面站着？”
听到声音，佟晶晶才注意到穿着棉衣的邹容，一时涨红脸：“我看看星星。”
邹容：“屋外冷，早点进去比较好。”
佟晶晶点头，小声道：“妈妈正跟叔叔在里面说话，我等会儿再进去。”
邹容哦了一声，准备陪她多聊几句，突然注意到围墙墙头积雪上扎着一只纸鹤，他顿了顿，说：“我知道妗子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没想到是你。”
佟晶晶：“是啊。”
邹容：“在这儿还习惯吗？”
佟晶晶：“挺好的。……我们过完年会跟叔叔回去。”
这个刚成为亲戚的女孩表达能力堪忧，邹容的拇指磨着食指尖，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
这时佟晶晶的母亲叫她进屋去。
佟晶晶说：“我进去了。”
邹容回神，点点头，在她离开前说：“新年快乐。”
佟晶晶露出惊讶的表情，笑了笑：“新年快乐。”
院子里没人，寒风瑟瑟。
邹容冲墙头的纸鹤招招手，将飞来纸鹤抓在手里。这是当时他扔在李凯延身上的咒符，一有情况就来通知他，能直接化作纸鹤说明李凯延遇到的情况很紧急。
他给青年打了电话，没打通。
考虑到现下是小年兽最猖狂的时候，怕出意外，他回屋换了身衣服，准备回市里一趟。
跟出来的徐溪惊讶的看他竟然准备出门，叫道：“笑笑，你去哪儿？”
“我出去逛逛，一会回来，别给我爸妈说。”
徐溪不疑有他，点头说：“那你小心点，拿着电筒出去。”
邹容：“嗯。”
吱呀——
关上铁皮大门，邹容深深叹了口气，运气。
县城的夜里很安静，大年三十人们都在家里呆着，家人团聚，围在暖炉跟前，谁也不会出来。
邹容几步跳到围墙上，沿墙跑了几步跳起，再跃到另一户人家的房顶，继续向前跑。
路灯设施不太完善，照不到的地方，小年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下一下他失脚踩空房檐，立刻被藏在黑暗中的小年兽拽住脚脖，往下拉，邹容一惊，反手捞着妖刀下砍。小年兽立刻尖叫，松开爪子缩回了角落里。
他喘了口气，继续向前跑。
“我操！大年三十晚上他干了什么？！”邹容一个踉跄，立刻被一只小年绊了一下。他用刀震开欺身而上的年兽们，跳下围墙，几步停在马路上。
枯朽的树木枝头还挂着雪，在沥青路两旁种了满满两排，在阴冷黑暗的背景里，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仰头确定了市区方向，攀上树木。
中途休息了几分钟，总共花了小一个小时，他在进城前蹲在最后的大树上，歇了口气跳下来，一抹黑影如闪电般从黑暗中蹿出来，尖声怪叫。
等等？！
邹容吓了一跳，反手抽刀，刚想腾空翻身，却还是反应不及的掉在了黑影身上，被它背上的两只角夹在中间。
邹容紧握妖刀，手撑其背预备跳起。
感受到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黑影停了一下，慢慢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