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扭头。
身后的枯林漆黑孤寂,除了气氛毛骨悚然地暗,没什么奇怪的。
傅新好还兴致勃勃的看着烟火。他提着酒瓶,侧头正要跟邹容说话,却发现他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怎么了?”
邹容:“没什么。”刚才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们坐在地上看了很久烟火,才起身准备回去。
邹容弯腰拾空瓶子,正直起腰,突然发现胸口有个红点晃动。
他猛地抬头,不过什么也没看见,胸口晃动的红点也不见了踪影。
他回头,就发现头顶一黑。
傅新好右手抱了几个空易拉罐,左手拉着邹容上衣的熊猫帽子给他戴上:“有风,别感冒了。”
邹容扒了扒帽子。
他四处看看,把所有啤酒瓶子都捡起来,才跟在傅新好后面回到神社外。
神社后门一片漆黑。
傅新好突然在后门前的长石子路上停下来,扭头看向旁边空寂的树林。
“阿容。”他正准备给邹容说话,一直在山下待命的阿勇拾级而上,出现在两人面前。
“老大,老太太给您的电话!”阿勇拿出一部手机,双手托着递给傅新好。
傅新好刚放到耳边,叫了声妈,下一秒就因为李姨的大嗓门撤开了耳朵:“儿子啊!你在哪儿呢?!”
邹容动动耳朵,靠了近一点。
傅新好看了眼邹容,说道:“在外面看烟花。”
李姨:“哦,见到笑笑了吗?”
傅新好:“就在旁边。”男人又嗯了几声,把手机放到邹容耳边,比个嘴型让他说话。
邹容耳朵近了点,叫了声李姨,嗯嗯啊啊说了两句,还没进行实际意义的交流,电话就让傅新好拿走了。
男人将手里的几个空瓶子递给阿勇,向刚才看烟花的地方走去。
“过大年的时候我肯定回去。我知道,嗯……”
随着傅新好身影逐渐消失,说话声音也渐渐听不见,邹容扭头,阿勇还在原地待命,两个人谁也没话说。
邹容手指敲打空瓶罐,咚咚作响。
阿勇抱着一堆空酒瓶,面瘫脸,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我帮您拿下去吧。”
邹容手里的几个空易拉罐全让他拿走,带到下面的车里了。
这座颇有历史的神社后方有一片面积很大的空地,与连接神社的山阶一起铺着青石板,和前门不同,这里的鸟居因为很久没有打理,破旧得很厉害。
邹容在鸟居前等着打电话的傅新好,大拇指一直磨着食指尖。
寒风刮过,四周光裸的树枝竟然发出树叶拍打的声音,在寂静漆黑的环境下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睛看到从肩膀扫过去射在地上的圆点,猛地转身。在他跑神的时间,身后围上来几个黑西装打扮的日本人。
打头站的倒是和蔼,十分礼貌的用英语问他:“请问是邹容先生吗?”
邹容哦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门萨聚会后,野藤先生就对您一见如故,想与您聊聊天,”打头的黑西装微笑,额头的长刘海衬着他猥琐十分,“不知道您是否能赏个脸。”
得了,野藤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邹容在心里想。狗屁的一见如故,上次聚会他们只是说了一句话,那一会他和马蒂说的话都比野藤多。
邹容问:“改天行吗,我觉得今天太晚了。”
打头说:“没关系,先生说晚上是聊天最好的时候。”
邹容:“我得经过监护人同意才行。”说着,他往一边走去。
两个黑西装瞬间拦住他的去路。
他扭头看向打头人。
后者表情早就狰狞不堪,他一向对小孩子没耐心。
“等了这么长时间才等到你落单,再让你跑了我可不好交代,小朋友,我们只是请你做客而已。”他在最后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
话毕,围住邹容的打手们蜂拥而上。
邹容哈了口气。
修真者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一旦进入融合期,眼睛里看到的就比常人多许多东西,人行动的速度往往不及修真者的眼速。
开元期的修真者预判能力往往也比常人强许多。
邹容逮着一个,抓住胳膊接力翻身,一个下腰用力,后翻身从打手们的头顶上翻过去,接着落地前又一个回身踢踹后跟上的人,最后落在了鸟居旁的巨大石头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令人惊叹。
打手们身影停顿了一下,扭头重新找到目标后,下一秒全部扑了上来。
打头的人被后面飞奔而过的打手撞得踉跄,脸部越发狰狞:“蠢货!一个个上!!!”
一个黑西装被同伴绊了一跤,向前猛虎扑地跪到石头前,一只手正巧就在邹容脚边。邹容低头一看,一只脚踩在这打手的手掌上,使劲碾了碾,在对方的痛叫中闪避另一个人的飞扑,并在瞬间拽住这个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手臂。只听见嘎巴一声,这个人抱着折断的手臂倒在地上失声惨叫。
“抱歉。”他说。
接着在另一个人伸手抓住他前,跳下平面石头,仗着身高从打手们缝隙中滑出,向打头的方向奔去。在打头的人受惊的倒退一步时,他一脚抬高踢飞对方从西装内掏出的手-枪,另一只脚接力揣上对方的脸,动作干脆地让对方栽倒在地上。
他翻身落地,速度转身面向追来的黑西装们。
唬得对方急刹车停在跟前。
邹容歇了歇,干脆就把帽子摘了下来。
打手们对视一眼,犹豫了半天,最终从身上掏出刀,与邹容对峙。
打头小声嘶吼警告:“动静小点儿!别被姓傅发现了!”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邹容猜傅新好的大名似乎名扬日本地下社会,打手们听到他的名字明显虎躯一震,这才面色严肃的看向他。
邹容动动脖子,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
他抬手抓住偷偷袭击他的家伙的手臂,手上稍微用劲,让对方不由自主松开了手里的刀,然后踹飞对方。
他罕见的略显亢奋地转身,体内充盈的灵气终于得了机会使出来,正兴奋的在经脉中运转。
邹容算了算,算上所有的打架,从他在房间里遇了鬼,到大阪的妖怪,让他发挥开元期实力的机会也就这一次了,现在虽然是打不过傅新好,可眼前这群人不是问题。
邹容决定跟他们玩玩,纯当练手了。
打头的人贼眉鼠眼,瞅了瞅邹容脚边的手-枪,弓腰趁邹容没注意的时候扑上。谁道邹容感受到地扫了他一眼,后者后脊汗毛耸起,僵在了原地。
他灵活的转动手指,看了一圈,寻思着先把他们打趴下再……
咔吧!
是手-枪上膛的声音。他眼瞳一缩,头条件反射的向前倾斜了一下,一颗火燎燎的子弹擦后脑勺过去了。他再向前空手翻,躲过接二连三发射来的子弹,看向对方。
一名打手握着消音枪,在发现邹容躲过所有子弹后,手臂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不得不双手握住枪膛。似乎觉得手-枪更有用,黑西装中又有人扔掉刀,转而掏出手-枪。
操!
日本能合法持有枪械的吗?他猜不是吧。
邹容心里开始犯嘀咕,他不觉得他现在还能挡住子弹。
打头的也成功拿到手-枪,他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邹容脚边:“乖乖和我们走就不会受伤,小朋友。”
邹容眼角扫过所有人,快像机器一样的脑袋立马想着逃脱的可能性,结果发现有点困难。
没有得到回复,打头的人不爽的持枪拍拍手掌:“果然再厉害的人也拿枪没办法。打他的腿,伤不是太严重就是了。”
□□妈的!!!
邹容在脑袋里挥掉正在演算的公式,闪身跃起躲过连发来的几发子弹,脚刚一落地,却发现又有一颗子弹破空向他的腿发射过来。换姿势完全来不及,他借空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子弹擦大-腿根飞了出去。
他立刻就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邹容的腿不由得歪了一下,接着又一发子弹擦着他脚腕过去,他撑不住摔到地上。
这时打头的人已自得的撸了一把自己额头的长刘海,笑容更加猥琐:“好了,抓住他。”
邹容眼睛眯了眯,在黑西装们围上来时用了最后的力气跳起,下腰用劲后空翻,越过对方头顶。也就在这时,他手上一沉,像是什么东西落在手里。
邹容反手一甩,竟然发现原本放在傅新好日本房子里的妖刀出现在手上,泛着荧荧亮光。
他吃惊之余,抓着妖刀几步攀上了几十米高的鸟居牌匾顶端。
因为黑暗,妖刀发光的模样十分清楚,站在下面的打手们全部仰头,眼睛瞪得像鹅蛋一样,吃惊的看到被围攻的男孩突然手中多了一把奇怪的刀。
鸟居牌匾的顶端,邹容趁着这群人打不着他的时候松了口气,腿一软,蹲到上面休息,他手上妖刀刀内蓬勃的灵气源源不断的顺着手心涌进体内。
甚至感觉腿根的灼伤也以肉眼速度消失。
不过本来他的治愈速度就比较快。
已与身体浑为一体的灵气对妖刀里的灵气毫不客气,吸收的速度远超以前修炼的时候,像宇宙一样缓慢转动的气海更是飞速旋转,已可以感受到的速度不断蓬勃壮大。眼看着气海即将撑爆狭小的丹田,旋转的气海突然一顿,悬浮的雾气停在半空,然后只觉砰地一声,气海突然扩张并在瞬间收缩。
邹容脑袋立刻开始瞌睡,表面上打了个哈气。
调整好状态后,体内气海已恢复了原本的旋转速度,笼罩的雾气与以前相比也更加浓厚。
虽然这些过程只经历了几秒钟,不过他也进阶了。
妖刀的灵气还在输入,比刚才慢了不少,这感觉比之前还舒服。他挥了挥妖刀,身上突然爆发的无色气流冲掉了熊猫帽子。
鸟居下,打头的气急败坏,见邹容蹲在鸟居上面不下来,手里的刀一阵一阵挥着,跳脚叫道:“愣着干什么?!把他打下来!”
虽然这样说着,子弹压根就打不到邹容身上。
邹容在上面蹲了一会,怕傅新好来了看见他跑这么高的地方奇怪,所以一边挥刀产生气流将蜂拥而至的子弹打落,一边从牌匾上跳下。几步缓冲后,他松松握刀,朝打手们走去。
一分钟后
“妈妈呀!!!——”
黑西装们哭爹喊娘的冲下山。
邹容整整衣服上的痕迹,把地上的空弹壳踢到树丛里,使劲搓搓原本就坑坑洼洼的石板。妖刀被他插在地上,与邹容分开后,漆黑的刀身不施光泽。
他头疼的看着它,不知道一会儿该向傅新好怎么解释。
邹容:“头疼。”
这刀也不是他的,是傅新好的,这怎么解释?
邹容还没想出个法子,插在地上的妖刀突然泛出荧光,化作星点不见了。
邹容:“……”
打了电话的傅新好挂了电话沿路走过来,远远就看到那家小孩蹲在石板地上发呆。
他走近,把他叫起来:“阿容,起来了。”
邹容回神,叫了声傅哥。
傅新好:“阿勇呢。”
邹容:“勇哥下山扔瓶子去了。”
傅新好:“我们也回到原道上去吧,注意跟着人流走。”
他让邹容走在前面,看了眼前排的鸟居上密麻的弹孔,什么也没说,和邹容一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