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有趣了,一个武状元也来凑热闹,看来做赵家的鹰犬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嘛。
“新娘子是谁?跟着这武状元可倒了血霉,一连三天坐轿子、入洞房,也不嫌累。”荀孟绮多问了一句,想了解更多。
“听说是他的原配夫人,不知道姓名,长的花容月貌,十分十分好看呢。”万玲珑答道,“不过人夫妻俩孩子都有了,叫李什么佛,人妻子天天坐着轿子听着礼乐,舒服着嘞,哪会倒霉呀。”
“你倒是打听的挺仔细的。”荀孟绮夸赞了一句,听她尤其强调李锦天妻子长的好看,心中未免有些不服气,也有点好奇,又忍不住问道:“你说新娘子长的好看,有多好看?有……‘京城双姝’好看么?”他本想说“有我和你好看么?”一想又觉得不太好,改口为“京城双姝”。
京城双姝,分别指王贵妃王姒与襄王妃展凝,未嫁入皇室之前都是开封出了名的美人,受到许多贵族子弟追捧,每每出行前呼后拥万人空巷,尤其是展凝,嫁入襄王府后,更被人称之为京城三绝之一。哪三绝?瑞王的青龙宝剑、皇上的凤眼玉珠、襄王的爱妃展凝,由此可见一般。
万玲珑听得此问,摇了摇头道:“那……我也没过京城双姝,不好做出评价。”
“走,我们下去看看。”荀孟绮对新娘子起了好奇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会一会那位武状元,好教日后夺宝时心里也有些底。
“不不不,我可不去……”万玲珑连忙摆手道,“那李霸天太不要脸,人家喜宴上,我又不能出手,我还是不去受那气了……”
荀孟绮柳眉一竖,瞪着眼娇喝道:“怕什么,一个武状元的弟弟而已,何况他这喜宴本就是假的,还怕人闹不成?”
“唔……”万玲珑还想推辞,荀孟绮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便往门外走去。火儿此时也一跃而起,跳到了荀孟绮肩头,大尾巴不停的摇晃着保持平衡。
二人出得门去,此时走廊里也人来人往,颇有些拥挤。行至楼梯口,一位扫地的壮汉冲着荀孟绮微一点头,他也没做理会,待要下楼时,三楼楼梯却传来几声十分有力且沉稳的脚步声,似乎是习武之人。他和万玲珑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待楼上那几人走到拐角,看清了他们的面容,这才快步往楼下走去。
三楼这四人,正是早些时候在浣溪桥头挡在迎亲队伍前面的老驼帮,四月的天气,一个个还是锦帽貂裘,长袍雪靴,应是吐蕃人装扮。为首的那一人,身形高大,约莫四十来岁,一双三角眼凶光微露,颔下留有一缕胡须,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经商人,他四人也注意到了荀孟绮二人的目光,刚要凶狠狠的瞪一眼,人家却早就下楼去了。
荀孟绮下楼之后,肩头的火儿自然引起许多人的关注,他旁若无人的寻得角落两个空位,与万玲珑安然落座,桌上的其他客人见是两位窈窕少女,色心大起,其中一个猥琐男子刚要开口调戏两句,肩头却被猛地拍了一掌,他刚要回头骂两句,一看是一位身穿大红袍,胸前红绣球鸿运当前,却是新郎官到此,他急忙赔笑道:“是新郎官啊,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他也只能道“恭喜贺喜”,因为他连新郎官的姓名都不知道,只是路过蹭饭的懒汉一枚……
新郎官不稀得搭理猥琐男子,只是微笑抱拳,对万玲珑道:“前日婚宴,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冒犯了姑娘,我已经禁了他的足,还请姑娘见谅。”
“哼……原谅你啦。”万玲珑十分傲娇的撇嘴道。
“那就好,那就好……”新郎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荀孟绮,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朋友。”万玲珑简短的回答道。虽然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都是为了十三墓夺宝一事故作姿态,但还是不暴露身份为好。
万玲珑看李锦天似乎还想查问,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安啦安啦,你每天都举办喜宴,蹭吃蹭喝多少人,难不成都要认识?你还是快去招待其他人吧。”
在别人的喜宴上打发新郎官走,这还是头一遭,起码得给新郎官留面子不是?宾客们纷纷投之以责备的眼神,对其指指点点,而李锦天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因为从万玲珑的语气中他确认了前日的判断,此女绝常人!而今日她身边这位肩头立着一只狐狸的小姑娘,看上去比她身份还高?不然怎么都是由她来解答?
李锦天暗暗将二人记在心里,此时那四位吐蕃人正好下了楼,早些时候因为桥头堵路一事,双方差点大打出手,因此李锦天也没有迎接他们入座的打算,只是目送着那四人走出门去。
那四个吐蕃人刚刚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孩童,其中一人大声斥骂道:“哪家的小孩,眼瞎啊!”
小娃娃十分懂事,急忙点头哈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莽撞你奶奶个熊!”那人挥起大手掌就要扇一巴掌上去,店里的宾客同时惊呼一声,暗骂这蛮夷怎地如此不讲道理,连小孩都欺负!然而他们也只是心里头骂几句,根本不愿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只有李锦天怒目而视,刚要飞出店门出手制止,那小孩身后突然窜出一位算命先生,只一根手指抵住那人的手掌心,疼的他大叫了一声,掏出怀里的短刀就要与算命先生拼命!此时那三角眼却“嗯?”了一声,吓得那人又将短刀收入怀中,低着头走到了三角眼身后。
三角眼也没道歉,凶狠狠的看了算命先生一眼,领着手下急匆匆离去。算命先生待几人离开后,这才上前宠溺的摸了摸小孩的脑门,关切道:“没吓着吧?以后可不敢这么莽撞了。”
“知道了师父。”小孩十分乖巧的应承道。
算命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牵起小孩的手进入了酒店,李锦天急忙迎了上去,抱拳道:“开封城鱼龙混杂,可是惊扰先生了。”
“诶……无妨,只是我师徒二人又来蹭饭吃,给李兄添了不少麻烦……咳咳咳……”算命先生刚说半句,突然咳嗽起来,那吓人的咳嗽声似乎要把心脏咳出来,看上去病的十分严重。
李锦天昨日已经见过了算命先生,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急忙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燕兄说哪里话,快快,小殷扶着你师父那边落座。”
被称为小殷的孩童一边踮脚轻轻拍打着算命先生的后背,一边领着他坐到了荀孟绮邻桌,荀孟绮此时才认真打量起这对师徒。小孩脑后梳着一根小辫,十分乖巧可爱,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成年人的稳重与成熟;算命先生约莫三旬年纪,虽然有些干瘦,脸色蜡黄,但五官十分精致,眉目俊俏,鼻梁高挺,短密的胡渣更显成熟气质,确是一位病中俏郎君。
算命先生早上就注意到了趴在二楼窗口的荀孟绮、万玲珑,此时稍微喘息之后,冲二人微微点头,二人也报之以微笑,双方算是稍微面熟了。
这一轮宾客是喜宴的第二轮,李锦天看人都差不多坐满,刚要喊话让厨房上菜,门外又闯进来几位不速之客,却是包点店的四位师傅和伙计,来者便是客,李锦天又将这四人迎进门,寒暄落座。众宾客早已等不及,低声抱怨饭菜上的慢,他们这些人也是脸皮厚,白吃白喝还有许多怨言,白白浪费了李锦天许多钱财,有这闲钱还不如买来吃喝喂了狗,起码还能换得一条忠犬。
不过李锦天也是好脾气,安慰着发牢骚的宾客,让后厨上了酒菜,他一桌挨着一桌敬酒,喝了有三桌不到,门外又进来一位精壮大汉,大吼一声:“这是谁的喜宴,还有没有喜酒喝?”
“有有有……”李锦天又迎了上去招呼大汉落座喝酒,不在话下。此时万玲珑凑到荀孟绮耳旁,小声嘀咕道:“这个人我认得,浣溪南岸有几家农户,他是最富庶的一家,但他却是个光棍,你看他身形健壮,精神也正常,没什么毛病,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婚。”
“我猜他应该是早早隐居此处,也是此次夺宝人之一吧。”荀孟绮答道。
他这番推断当然不是胡乱猜测,那人虽有四旬年纪,但目露精光,身形矫健,是一位功力极其强悍的武道高手,在场这群人中,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一则襄王府传出来的消息引得开封城群雄聚集,风云际会!目下只市郊浣溪一带,就有如此多的江湖豪雄,这还是少了那一对农舍夫妇,这要是开封大道,繁华中心,不得隐藏更多的高手?
其实这一点荀孟绮倒是想多了,这群外来的江湖群雄一来怕官府追查,二来繁华地带也不好摆摊,因此大都聚集于开封城边缘地带。浣溪此处地理位置优越,所以有许多人选择乔装于此,另一处聚集之所在开封城门口,不过浣溪离城门还有些远,暂时见不到那群人。
这一轮喜宴持续了一个时辰,吃饱喝足的宾客们一个个觍着肚皮告辞离去,门外等了许久的新一轮宾客刚要进门,李锦天却站在门口与众人道:“各位朋友,李某的喜宴到此结束,众位想为李某道喜的心情李某完全能理解,但三天的喜宴也庆祝够了,娘子每天在耳边聒噪,嫌我乱花钱,当然了,这些倒无所谓,主要是官老爷们知道了,少不了一番盘问不是?所以明日不会再举办了,还请各位朋友见谅。”
“切……不办了就早说嘛,害我们等了这么久。”
“啊啊……是李某的不是,这厢与你赔礼道歉……”李锦天赔笑道。
“真是的,我一家人连午饭都没吃,就等着吃这一顿好的,你却跟我说没饭了?这办的什么喜宴嘛……”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切……也是个假惺惺的伪君子……”
“啊……对不住对不住……”
……
李锦天好不容易将这群混吃混喝的宾客打发走,对面茶馆却走来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为首一位中年乞丐拦住要进门的李锦天,敲着棍子唱了个小曲,李锦天掏出些散碎银两,那中年乞丐却摆了摆手道:“李官人,剩菜剩饭随便打发点吧。”
李锦天心生好奇,不由的仔细打量起这位笑眯眯的中年乞丐,此人一头长发像是鸡窝一般乱糟糟的顶在脑门,浑身脏兮兮的散发出一股汗臭味,但身上挂着的九个小布袋却十分干净整洁,像是专门为了见人新挂上去的一般。李锦天虽然不是很了解丐帮,但也知道布袋越多,代表此人身份越尊贵,他稍微正了正神色,恭敬抱拳道:“敢问前辈是丐帮传功长老谢长老吗?”
传功长老谢杞贤经常出入开封豪门府宅,于江湖上有些名声,李锦天也只知道丐帮有这么一号人物。
中年乞丐笑道:“谢长老是我师兄,我是执法长老萧无声。”萧无声话音刚落,身后一位六代弟子稍作解释:“谢长老是净衣派,我师父是污衣派。”
“原来是萧长老,久仰久仰。”李锦天抱拳行礼毕,意味深长的笑道:“剩饭剩菜都在里边,萧长老可否移步酒馆,让晚辈好好招待一番?”
“好说,好说。”萧无声笑了笑,打发两位弟子离开了酒店门口,在李锦天的恭迎下迈步进入了酒馆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