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大片朝阳倾泻而下,山峦间清雾氲氤,光霞缭绕。
那夜晚宴之后,棋木又像往常那样不知去哪鬼混了,所以奚晨只和小河道了个别,便急匆匆的赶去与他们会合了。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去应该就能找到母亲。不过既然要出城,奚晨还是将各类灵符、丹药补充了一点。
走出天工坊,摸了摸怀里空瘪的乾坤袋,奚晨不由苦笑一声。
以前戴着母亲的储物戒奚晨从来不担心花销,如今自己挣才知道灵石原来这么不禁花。
“奶奶的,筑基境的丹药真黑!以后不能拿来修炼了,留着疗伤吧。”
打劫的黑户,奚晨倒并不惧怕,毕竟他们这次是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筑基中期以上的,应该没人敢往虎口上撞。奚晨担心的是妖兽。
前几天在酒栈里,奚晨就听说最近北阴山附近不怎么太平,常有修仙者莫名失踪,被人发现时身上的乾坤袋还在,人却都已变成了干尸。
虽说如今这附近妖兽已经很罕见了,不过万一要遇上那个神秘的妖兽,那奚晨可就撞大运了。到时候那里还指望得上别人。再说被修仙者围剿了上千年还活下来的妖兽,肯定也不会是寻常妖兽!
“要是再找不出母亲的踪迹,那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等奚晨到城门口时,除了中年美妇,其他三人都已来了。几人寒暄几句,中年美妇才姗姗来迟。
而她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人!这人见了奚晨微微一笑,竟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奚晨心中疑惑,随即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
‘这不是那天酒栈里的汉子么,他来干吗……咦~他师妹呢?那丫头要是也跟来了,可不是省事的料。’
“这位道友是?”“在下石含。”
“他有件要紧事,要同我们一道去。”中年美妇朴素的笑了笑,替汉子解围,望着天色继续道“好了,没什么事大家就出发吧。”
说完,她拔下头上戴的一个木簪。
“咦~兰道友这是?”灰袍老者面带不解的望着中年美妇,疑惑道。
“诸位不是急着要赶过去么?咱们五人,御空而行很快就到哪里了。若是在林间奔走,且不说要耽误一天的功夫,假使遇见妖兽可就麻烦了。”
“也是。”一旁的青年随声附和道。
“我也没意见”奚晨想了想,微微迟疑道。
灰袍老者看了一眼奚晨,慈眉善目的笑道“兰道友,我等还是走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摔。”说着说着灰袍老者仿佛是虚弱不堪,微微摇晃了几步,惹的白衣少女一脸担心,迅速扶稳了他。
“走去安全些,不是么?”刚来的那汉子,裂开嘴嘿嘿一笑。
中年美妇一愣,只得收起木簪,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好吧,你们说了算,我只负责带路。”
见母心切,奚晨自然也想御剑去,不过既然灰袍老者和那汉子都不同意,态度还挺坚决的,奚晨也只得作罢。
不过奚晨还是提议施展些小法术,便于奔走。这回众人都没有出言反对。
筑基境的修仙者不但也已经可以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辟谷,寿命也延长了近一倍。
出了上云城,众人掐着疾行术,一路上不吃不喝,不做休息,等天色已晚才到了百里之外的北阴山。
北阴山位于上云城西北,山势不高,周围被群山环抱,云雾缭绕其上,隐于众峰之间,平时如果没人带路几乎很难在茫茫古林中发现这里。
刚到山脚,此时虽正值夏夜,凉风透体,奚晨微微打了个冷颤,感觉周围仿佛有一股浓浓的雾霭,寒气逼人。
“几位道友怎么不走了?”颇为熟络的中年美妇回头望着止步不前的灰袍老者和那汉子,不解道。
“咱们还是明日再进山吧。”汉子仰头望着北阴山,忽然开口建议道。
“怎么,难道石道友信不过妇人?”一路上连番被质疑,中年美妇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面带不悦,冷冷道。
一旁的灰袍老者眯着眼睛上前,一副和善的样子,笑道“今天日子不对,咱们还是明日再入北阴山吧。况且天色已晚,我那老友此时应该已入定修炼,我们贸然进去,倒显唐突了。”
“兰道友,老头儿事多,见谅~!”灰袍老者脸上皱纹一揪,再度苦笑一声。
“哼!”中年美妇先是冷哼一声,忽的面如春风一笑,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罢了罢了!也是我自己多事,既带你等来这里,多等一晚就多等一晚吧。”
旁边,奚晨狐疑的望着三人,一阵皱眉不语。
就算他再笨,也看出这几人间的端倪,具体有什么奚晨也是猜不透,但肯定有猫腻。反观那青年,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并不关心。至于白衣少女,她一直跟在灰袍老者的身后,到现在还未曾开口。
众人各自在不远处找了地方安歇。奚晨爬上了颗古树,斜靠在粗大的树枝上,嘴里噙着一枚树叶,轻轻的吹奏;回想刚才的事,他疑窦丛生,心下沉吟不定,惹得吹出来的音律起伏莫测。
彼时,那叫石含的汉子过来了。他一跃而上,坐在奚晨不远处,一丝不苟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略带歉意的笑容“月道友,那日酒栈在下师妹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没什么,”奚晨微微一笑,这种豁达的人,他一向喜于他们交往。
“不过,刚才道友刚才所言,在下倒有些不明白”和这种人聊天,奚晨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难道刚才月道友没看出来?”石含一脸诧异的看着茫然不解的奚晨,旋即微微释然道“看来道友一定是对阵法不曾涉及了。”
“正是,。”奚晨看着石含,巍然正坐,侧耳倾听。
“懂阵法的人应该不难看出此地的怪异。这北阴山周围群山蔽日,山间云雾终年不散,使得北阴山几乎不会被太阳直接照射到,周围的阴气自然会被这里吸引,淤积不出。”
说着,石含摘下一片树叶,扬起树叶背面,继续道“你仔细用神识感知一下,应该会发现这上面缠绕的丝丝阴气。”
集中精力用神识感知叶子上的纹路,奚晨果然发现叶子背面上有股阴寒无比,浓稠的、黏黏的和灵气格格不入的气息徘徊不定。
“这阴气咱们修仙者无法吸纳,可是鬼物借此修炼却是一日千里。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北阴山中应该已经形成了某种阴穴,若有鬼怪倒也不足为奇。”石含淡淡的说着,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既是如此,怎有人在此修建洞府?”想起那中年美妇朴实无比的笑容,奚晨很难相信出其中会有假。
“倒也不全是,”石含微微迟疑道“阳极转阴,阴极转阳,寒极生热,重阴必阳!也许其内反生出个阳穴也有可能。或是因这里地貌奇特,蕴含天材地宝所以那个道友才会再次开辟洞府吧。”
“我就是因为听说这里的有阴冥草,所以想换取几颗。你呢”石含接口道。
“我来寻找母亲的踪迹。”
“哦?”汉子纠起两道粗大的眉毛,似乎在思索什么,转身跳了下去,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小心些,注意那个青年。”
惊疑不定的望着石含的背影,奚晨微微皱眉,紧紧的抿着嘴唇,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既然已经来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无心修炼,奚晨翻身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借着月色,静静观摩了起来。
这把三尺长,剑柄不知去向,周身满是黑黄色铁锈的古剑,奚晨前前后后已经看了不下百遍了。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甚至触及到那几个古篆文时,奚晨便感觉神识好像被吸了进去,脑海中一阵尖锐的疼痛。
就算奚晨忍着剧痛看下去,除了深涩难懂,奚晨实在是看不出别的什么。
闭上眼神,抚摸着参差不平的剑身,奚晨再次将心神沉浸其中。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置身于雾中,一切忽隐忽现。
此时奚晨并没有发觉他手中平淡无奇的古剑,似乎若有若无的动了一下。随之而来,周围丝丝缕缕的阴气,被隐晦的吸进了剑身,一阵青光微亮,古剑再度化为平静。
心神真沉浸在古剑中的奚晨,忽的只觉“嗡!”的一声,脑中一震,周围的雾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开来,黝黝的青光仿佛是裂开的一道口子,横贯在奚晨的面前。
奚晨心神一凛,再度沉入剑身中,进入那青光缝隙。
刚窜过缝隙,奚晨突然感觉世界一下子变得透亮了,眼前山河万里,耳边虫鸣鸟叫,天上明月高悬,一片凡间夏夜的喧闹。
所有东西仿佛都变的触手可及,远处的万物刹那间就能看的清晰无比。
这个感觉很奇妙,如同局外人看棋,纵观万里,横贯九州,洞悉一切明理。
只是这种感觉在又有些憋屈。
所有的所有仿佛是触手可及,可偏偏又有一种远在万里的错觉,隔着星河,怎么抓也抓不住。身体像是被封住了,能看清天下,却一动也不动不了;想突破桎梏,却发现如何挣扎都是枉然。
就如同知道外面有无边美色,却迟迟无法破茧的蝴蝶,不安的扭动着。
忽然!奚晨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不再试图突破桎梏,而是将心神尽数收了回来,沉浸在那那个古篆文间,细细感悟。
与此同时,虽然周围还是一片生机勃勃,奚晨却又生出一股,感觉一切像是被凝固,整个世界瞬间寂静,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一种似是而非的谎谬错觉。
半响,奚晨骤然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欣喜之色。
就在刚才,奚晨悟到了上古通天剑宗遗留的一道秘技。
不是法术,而是一种技巧。收缩自身,控制法力的秘技。
这密技叫“封剑印”,使用时施展者可将自身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斩断,隐匿真身,除非修为高过一个大境界,否则便无法动用神识察觉出施展者。
此印分两层——藏与封。
奚晨刚才悟出的是第一层,藏剑;藏剑与手,心念豁达,勿嗔勿怒。
第二层,封剑;封剑与胸,万物了然于股掌,瞬息可至。
‘这那种不动则已,动则势如奔雷的秘技,后面应该还有一招极为厉害的剑决遥相呼应才是!只是怎么就此没了下文。’
抛下心中的贪念,奚晨深呼一口气,心神大定。扫视着周围,奚晨抿着嘴唇,眉间一片狐疑
“这些人相互之间又在商量什么。”
就在刚才进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时,奚晨隐约感知到其他的几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