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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啪一声拍掉大宫女的手,冷冷道:“走,回宫。”
身后一干奴才忙紧步跟上。
一进淑仁宫,便有宫人将敬事房的月册呈上,宁妃喝了盏茶,才冷着脸翻开,细细看了半晌,才合上道:“这么说,皇上那两次,都去了惠妃那儿。”
跪在脚踏上的大宫女正为她捶腿,谄笑道:“娘娘宽心,惠妃正怀着身孕,能争什么宠呢,皇上不过是怜惜皇嗣罢了。”
宁妃往身后的软枕上靠靠,面无表情道:“争不了,皇上还这么陪她,不管是冲着皇嗣还是旁的什么,都棘手得很,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坐到我头上来了。”
“您是说,惠妃无论产下公主还是皇子,皇上都会将她抬为贵妃?”大宫女往宁妃身边凑了凑,“可是娘娘,景仪宫不是还有一位呢么?”
“也不尽然,若是皇子自然进封,但若是公主,太后就头一个不答应。”宁妃勾唇一笑,“这惠妃得罪的人太多了,让宠爱蒙了心,恨不得一人霸着皇上后宫。一个不懂得制衡的人,怎么能担大任。”说到此,她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怪,景仪宫那位和她便全然不同,但那位是太不拿皇上的宠爱当回事了,或者说,根本就不会邀宠。她入不了皇上的眼,手段利落、行事分明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不落了这步田地。”
“但她现在还是贵妃娘娘啊。”大宫女道。
“我倒愿意她一直是贵妃娘娘,总要好过不安分的惠妃执杖。”宁妃笑笑,纤细的手指在敬事房的月册上扫过,“但我更喜欢现在这般。”
宁妃松了松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淡淡道:“这几天留意着沈选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对上宫女疑惑的目光,宁妃淡淡道,“留心些,别自己宫里先出了岔子。”
敬嫔端着碗银耳羹,对贤嫔笑道:“这是御膳房送来的?手艺倒是长进不少。”
贤嫔掩着嘴笑:“我这丫头的手艺,将姐姐也蒙过去了呢。”
“这是自己人的手艺?”敬嫔一愣,笑道,“快教我瞧瞧,什么丫头这样手巧。”
贤嫔侧头吩咐身边伺候的一等宫女:“去,将采桃叫来。”
那宫女屈膝去了,片刻却一人回来,道:“回娘娘,采桃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贤嫔面色不愉,冲敬嫔尴尬笑道:“不知道这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让姐姐笑话了。”
“这有什么。”敬嫔不在意笑笑,“妹妹不知道,我宫里的丫头也是这样,年纪还小,玩心难免重些,我打罚不过,又出不得什么大乱子,索性睁一眼闭一眼了。”
贤嫔赔了个笑,又道:“待会儿妹妹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姐姐不若与我一道去罢。”
敬嫔心中咯噔一声,日日在一个院住着,她竟不知贤嫔何时与惠妃走得这般近,温声试探道:“这大热天的,惠妃娘娘怕也不喜人打扰吧。”
果然,贤嫔一笑,带着点得意,道:“哪儿呢,娘娘每天呆在风月轩也无趣得很,我们陪着她说说话,她也欢喜。”
敬嫔笑道:“庄妃娘娘还约我去下棋,我便不去了。”贤嫔话中对惠妃的谄媚她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怎么都觉得不妥,她与贤嫔一道入宫,怎么都不愿见她与惠妃勾结到一处。
贤嫔见她欲言又止,略略一咳,屋内的宫人便都退下了。待最后一个宫人将门掩好,敬嫔才蹙起眉头:“你现在怎么和惠妃如此交好?”
“贵妃被禁足,姐姐是想说我见风使舵么?”贤嫔手执茶盏,闲闲拨着浮叶,淡淡道,“那姐姐自己呢,不也是和庄妃娘娘走得近了?”
“我不是怪你另攀门楣,这宫中妃子之间,哪有什么永久的约盟呢。贵妃失势,你我在宫中便无所依仗了,只有另寻依附。”敬嫔叹了口气,“可你为什么要和惠妃在一处,惠妃一向与贵妃对着干,这样”
贤嫔不为所动,勾唇一笑:“姐姐待我诚恳,我便也与姐姐说句掏心的话,正如姐姐所说,没什么永远的约盟,我们跟着贵妃这么多年,容貌不如他,家室不如她,还不是跟在她身后捡她不要的好?可现在她挨罚了,我们却作为她的的人被当做箭靶。姐姐别说不知道,咱们用度里的东西,是不是成色都不如从前了?”
敬嫔道:“贵妃虽没给我们泼天富贵,但至少保你我至嫔。我没什么大志向,能在宫中平安到现在,心里也是感她恩情的。惠妃与贵妃不和我不想帮惠妃。”
“姐姐真是心善呢。”贤嫔勾勾嘴角,“我已依仗了惠妃,难道贵妃出来就能饶了我么。”
敬嫔忙道:“你现在身退,还来得及。”
“姐姐不必多说了。我不投靠惠妃,她就会以贵妃党羽的名义除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贤嫔将茶盏放到桌上。
敬嫔还想再说,贤嫔已经扬声叫人进来伺候了。
敬嫔走后,贤嫔默默坐了半晌,才唤人伺候更衣。
刚穿戴整齐,便见采桃端着一盆滴水观音从院中走来。
采桃进门先给贤嫔行了个礼,笑道:“奴婢想起花园的滴水观音现在正是好看时候,便去给主子捧了一盆来。”
贤嫔素来喜欢此花,示意她放到桌上,点头道:“起来吧,难为你记着我喜欢,这花看着不错,是你亲自挑的?”
采桃起身笑道:“是,奴婢怕花房的人弄不好,还亲手填了土。”
贤嫔目光在她下摆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淡淡笑道:“很好,下去领赏吧。方才敬嫔来了,很喜欢你弄得银耳羹,去做一碗,给敬嫔娘娘送去。”
采桃忙领命去了。
待采桃的背影消失,贤嫔冷笑一声,唤来身边心腹宫人:“去,给我查查这两天采桃都去了哪儿?”
“是”
不安分的丫头,贤嫔看着眼前的滴水观音,前几天下了场雨,花房的土早就成泥了,她口口声声亲自填土,怎么身上那样干净,指甲里半点泥垢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