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齐衍(1 / 1)

皇宫景仪殿

流光轻拢手中的青丝,“娘娘今儿个想梳个什么样式?前些日子皇上寿宴,庄妃娘娘绾了个新式的流云髻,得了皇上的赞。奴婢跟着永昭宫的宝钏学了来,娘娘要不要试试?”

镜中人轻轻摇头,随手拈起一对红珊瑚梅花耳扣压在耳边,“不了,那发髻想想就够累人的,还是平时的样式吧。”

流光闻言不再多话,手下将青丝分为几股,轻拢斜挽,松松绾就。

在唇上点了些樱色唇彩,容萧回过头来,抚抚脑后的发髻,笑道:“流光,果真还是你的手艺最好。”女子的五官本就极为柔媚,眼角略飞,好像时时刻刻都勾着春意,让人稍不留神就荡漾在她的眼波里,一颦一笑间更是千万种风情。

“娘娘喜欢便好。”流光笑着屈了屈膝,“方才奴婢让小厨房冰镇了酸梅汤,娘娘现在可要来一碗?”

“不了,虽是解暑,天天喝也腻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已经酉时了,是否要叫人传膳?”

“再等等。”

“娘娘”侍人流珠自门外进来。

“何事?”

“常公公来了。”

“知道了,请公公到前殿歇息,流珠,给公公舀碗酸梅汤祛祛暑气。”由流光抚了抚裙摆,容萧走向前殿。

“不知是常公公前来,有失远迎。”

常福禄正坐在前殿喝着酸梅汤,就听得贵妃带笑的声音,忙不迭的从座上起身见礼,他虽是先帝留给皇上的老人,但内心仍是警醒万分,在这宫中,时刻提醒着自己恪守奴才的本分:“哎呦,贵妃娘娘可别这么说,折煞老奴了。皇上下午批过折子本是要来的,可又来了八百里加急,皇上看过之后即刻宣了各王爷进宫,着奴才来禀报娘娘一声,今天就不过来用膳了,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让娘娘不必等他。”

“如此劳烦公公了。”容萧说着向边斜了一眼,流光即刻会意,包了一把金瓜子送到常福禄手中:“以后还望公公多帮衬些。”

常福禄在宫中行走的久了,也不推托,笑着收了:“谢娘娘赏。”旋即又道:“皇上今日嗓子紧些”

“流珠,去小厨房盛一盅甘草羹来,用碎冰镇在盒里。”转身又对常福禄道:“还劳烦公公待皇上议事过后”

“奴才明白,明白难怪皇上圣宠娘娘,这宫中就属娘娘最为皇上着想”

“公公谬赞了。”

送走常福禄,流光回来一脸哀怨。容萧一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所为何事,打趣道:“皇上不来,主子我还没怎样,怎么你倒失望起来了,难不成你瞧上了皇上?”

流光听得这话一个激灵,慌忙跪下:“奴婢冤枉,奴婢自侍奉主子以来绝无二心。”

容萧伸手扶起她:“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就跪了,我平日是有多凶,把你吓成这样,你这丫头就是这样,无趣。”

流光抬头见主子确实没有怪罪自己,才缓了神色,起身道:“奴婢不过是为主子委屈,主子好不容易上好妆,皇上却不来了。”

容萧褪下发钗耳饰,一边抬手由流光侍候着换宽松常服一边道:“朝中的事当然要放在首位。”

“奴婢明白,”解开衣服上的盘扣,流光忍不住撅嘴小声道,“多亏没梳流云髻,要不更可惜了。”

容萧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声道:“合着在你就是气自己白忙活了?话说回来,一个月见皇上七八次,对着那张脸,又哄又侍候的,不烦啊。”

流光刷的一下瞪大眼睛,不顾礼仪堵上容萧的嘴,“娘娘您说什么呢,这大不敬的话可不能乱说!”见容萧鼓着嘴腮帮子点点头,流光才把手放下,继续系着常服带子,“可着六宫哪个不是盼着求着皇上能到自己宫里来的,别说是一个月见七八次,就是天天见,月月见,也是看不腻的,那可是龙颜,也就娘娘不当个好的。”

容萧没再答话,只是笑了笑。

伺候着容萧换了常服,流光道:“娘娘,传膳吧。”

“传吧,”容萧点点头,“既然皇上不来,那些清淡的就免了。”容萧的口味向来偏重嗜辣,尚在闺中时便是无辣不欢,但入宫后偏生皇帝只喜清淡的菜肴,作为妃子,容萧也只能随着皇上的喜好,忍得她好生辛苦,此时皇上不来,正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美美用过晚膳,容萧随手拿了一本游记,倚在榻上翻看着,遇到好看妙绝的地方,就讲给在一旁打扇的流光听,流光也听得入神,她自小便被送进宫中,有些地方别说是去,就是连听也没听说过的,此时听着那些人文风物,加上容萧添油加醋的叙述,便愈加好奇:“娘娘,当真有那样的地方?那边人头发都不是黑的?还打着卷?他们的眼睛是蓝的?”

叉起一块果脯放到嘴里,容萧摇头:“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不过这书上是这么说的,想是有人到过那边,见过那里的人吧。”

流光又问:“那除了咱们大昌,这世上还当真有其他国家?”她毕竟是一小小宫女,自被送进来便没出过宫,所见天地也就是抬头皇城的一片天,大昌与她来说已是大得无边无际难以想象,竟没想到虞国之外还有其他地方。

容萧点点头:“那是自然,在家时哥哥就跟我说过,在大昌西边确实有其他的国家,海的那边好像也是有的。”

“也像咱么国家那么大?”

“哥哥也是听那些打仗回来的将士们说的,至于大不大就不知道了。”

看了一会儿,容萧便困了,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书也掉在腿上,流光挥退其余侍人,仍是轻轻为容萧打扇。

齐衍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容萧整个人歪在塌上,穿着一件水绿常服,内里只着一件袭衣,领口斜开着,露出细腻的脖颈,头后仅松松盘一个髻子,有两缕掉出来滑在嘴边。

流光方才为容萧打着扇也觉得实在困乏,着夏天又是最容易打盹,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便见皇上正在自己身后,爬起来就要请安,却见齐衍挥手让她退下。

流光领了皇上的意,暗喜,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就退到外室,还不忘放下帘子,心中只盼娘娘快些醒来。

齐衍随手拿起榻上掉落的书,细看竟是一本游记,不似名家所着,像是什么人随意走到何处便写下几笔感悟的随笔,薄薄的一本,最后一页写着南风书局的字样,看来应是宫外市井中的小书局所出,好在语言遣词尚不枯燥,格调清丽,读起来倒也颇有些意思。

他生下来便是皇子,从小读的就是四书五经,后来为一心只想建功立业,继承大统,钻研的也都是行兵布阵,帝王之道,游记杂谈倒是有些了解,但终究还是甚少翻看,此时竟看出几番兴味。齐衍在御书房忙了一天,也是累了,索性就着旁边小几上的果脯,坐在一旁翻看起来。

没了流光打扇,容萧睡的时间长了便觉闷热,晚膳又进了不少辛辣的食物,昏昏沉沉只觉得口干的紧,迷糊着就想叫流光倒杯茶来。

齐衍正看着手中游记,就听得身旁的人,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似是口渴,眼见就要转醒,忽然觉得这人这样比平日倒是有意思的多,就随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插了一块甜瓜凑到她的嘴边。

容萧恍惚间觉得嘴上一凉,闭着眼习惯性的用舌头去找,顺势张开嘴,一口把那甜瓜吃到咬下,嚼着咽了下去。

齐衍手下不停,又插了一块放到她嘴边,还是让她这么吃了。

见她如此,齐衍不禁气短,这人吃的欢快,倒没睁眼看他半分。就是再得宠的妃子,何时让他这么哄过,平时得了赏赐都高兴得要哭似的,哪像这人就这么大咧咧的躺在这儿由着他喂。想着就放了牙签,斜睨着看她。却只见容萧咽下口中的果肉后轻轻敞开檀口不动了,眼还是闭着,嘴却半张,竟是在等着示意他喂下一口。

容萧闭眼等了片刻不见下一口甜瓜送来,松松眼角就要睁眼,嘴里还嘟囔着:“流光,我还要。”凤眼半睁,眼前却是明晃晃的一片,此刻的容萧仍是处于迷茫的状态,愣愣的看着,齐衍也不唤她,片刻功夫容萧就看清了那明黄上的暗纹盘龙,心中咯噔一声,眼角看这内室竟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她神思迷离,竟不知他是何时怎样进来的。

急急起身下榻,低眉顺眼的跪下:“不知皇上驾到,臣妾失仪,望皇上恕罪。”

“罢了,起吧。”齐衍摆了摆手,复又拿起几上游记,“朕倒是不知你何时喜欢上了这个。”

容萧慢慢起身,立在距榻两步远的地方,细声道:“臣妾平日里左右无事,前几日哥哥进宫,便央他带了来,只是平时略翻翻罢了,谈不上喜欢。”

齐衍笑了笑:“你哥哥倒是疼你,不惜到市井小巷为你去淘这些游记。”

容萧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臣妾与哥哥同母,自幼便亲厚些。况且哥哥自己也颇好田园山林,这些书不过是他借给我的,往后还是要还的。”

齐衍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容萧与他的目光短短交接一瞬便底下头去,专心看着脚下釉彩暗青砖。

先帝一生共十二子,有能力竞争皇位的就有六个,当今圣上出身最低,母亲不过是江南富商的女儿,被平宣帝看上带入宫中封了才人就再没获宠,如果不是有了儿子,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面圣颜,母妃不受宠,顺带的也不待见这个儿子。先帝对皇子母族的看重众所周知,不然就不会将曾属意帝位的三皇子,放到皇后名下抚养,还将其生母的分位一拔再拔。只可惜到最后皇子们勾心斗角,死的死,疯的疯,唯有齐衍隐忍不发,坐收渔利。若不是没有办法,一向强势的平宣帝又怎么会甘心将帝位交给贱民的儿子。

几年前的年夜宴上平宣帝在这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子:皇六子类其母。唯有双目肖似于朕,当纵天下捭阖。此言一出,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朝臣们顾不得仪制,纷纷窃窃私语。本来以为一向爹爹不疼奶奶不爱的六皇子又要在年三十让皇上找茬,没想到人家话一转就来了个“当纵天下捭阖”,什么意思?这皇位就这么暗属六皇子了?合着原来老皇上二十多年对这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是玩儿我们呐?眼睛像就能当皇上啊?三皇子鼻子嘴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怎么没见你给把皇位给他?震惊过后的文武百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跪下对齐衍一通大夸特夸,简直比平宣帝就差那么一丁点儿,齐衍一下就成了暗定太子。更巧的是,刚过年关,还没等齐衍这候补的椅子坐热,平宣帝就一病不起、撒手西去,遗诏点明传位皇六子。

不过此刻容萧不用考虑那些改朝换代前的旧事,唯一只对先皇对齐衍的评价深以为然。那双眼不可能遗传于在宫中从来谨小慎微的嘉妃,它太利了,眼角带着戏谑的笑意,那么随随便便的让他看一眼,容萧就无处遁形。他自小在这宫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人情世故最是清楚。一个妃子的心思,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二人一个坐、一个站,相隔不过两三步距离,此时却各有各的心思。容萧正犹豫该不该打破这寂静,常福禄就自门外挑了帘子躬身进来:“奴才常福禄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齐衍把手中茶盏放下,抬了抬手:“说吧,何事。”

常福禄自地上起来,急行两步道:“回禀皇上,风月轩那边来人了,说是惠嫔晚膳用过膳后便胸闷气短,到了晚上越发的不舒坦,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齐衍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容萧,又对常福禄道:“着今儿个当值太医去瞧瞧,朕乏了,改日再去看她,让她好好养病,今晚就让贵妃随你一道去看一眼吧。”

虽不知道这差事怎么又拐到了自己身上,但皇上金口玉言不得不从,容萧屈膝领命,稍作收拾就随常福禄去了风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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