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在世,就要懂得灵活变通,这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正想着,那边妖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叫,整个人跟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张皮滑落在地面。
黎姝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些随着妖道死去而慢慢消散的黑团落在她的视线之中,除了些许的怔松,更多的是坚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还真是,灭了一个族啊....
哪家妖族这么弱鸡,竟然能被这样一个妖道给灭了,真不知该是同情,还是惋惜。
“好了。”正出神间,耳畔传来轻哑的一句,阴云消散,风止阵收,那个从来都是穿着一身墨白色道袍的道士侧对着身子,用一双如古井般,泛着浅浅波澜涟漪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一刹那,黎姝心脏突然有些紧缩,莫名有些畏缩。
出自本能的害怕,想要后退,却理智地忍住了。
面色不改,只是原本想要扬起的笑容却始终笑不起来,心跳越发急促,她想她现在的脸色肯定有些过于白皙,但她肤色向来如此,应该不会被察觉出什么吧?
毕竟苏言止待她也算不错,护她的时候也是从不迟疑,但她却奇里奇怪地对人家产生害怕的心理,实在是有些狼心狗肺。
但,通常以宽厚显仁,慈悲为怀为济世之本的道士,是会这么将人折磨致死的吗?
先不提其他,就站在道修的角度,即便这样消除妖道体内积压的怨气是为最妥帖的方法,但她见过的大多正派道修,都是干脆利落,即便逝者生前有多十恶不赦,但灵魂到了地府自有惩处,何必生前再再过多折磨?
这样听起来有些道貌岸然,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她偶尔遇到这样的道修,也都不必躲闪。
因为人家慈悲啊,最多给个警告的眼神就完事了,她记得她还撩过一个劳什么子宗派的大师兄,当时正好碰到那个宗派的大师兄带着一群‘嫩白菜’历练,那一个个长的,水灵灵的,老夫的少女心,顿时就按捺不住了,虽然最后被那个劳什么子的大师兄从客栈中丢了出来,但便宜也没少占。
就是如此,人家也没对她怎么样,不过耳提面令地说教了她一顿,但那些正派小白菜,就连骂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那种,一个脏字都没有,所以落在她耳里,也就不痛不痒了。
如此想想,像苏言止这样的,实在少数。
要知道这怨气吞噬的过程,所承受之人会经历的痛苦不亚于削肉剔骨的凌迟之痛,看那只剩一张人皮就知道,里面的血肉骨头都被怨气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最重要的是,怨气吞噬之时人还是理智的,那种亲身体会到自己的血肉被一点点吞噬掉的感觉....
“黎姝?”察觉到面前之人的出神,苏言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澄澈的眸中有着能够海纳万物的温和容忍,但目光所及之处,偶尔划过的流光,却是万般的沉寂。
“嗯?”恍惚地抬头,下意识回应,对上那双仿佛已经洞穿她所有心思的眼眸时,黎姝有些呆愣地看了许久,直到那边缚妖网朝她飞了过来,缠上她的肩头,这才迟钝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扯了跟她撒娇的缚妖网递给站在她面前的苏言止。
“给,你家的。”她笑的明朗,仿佛刚才一直困扰着她的胆怯之心已经在无形中化解了一般,梨涡浅显,娇糯的嗓音,露出的一口小白牙更是可可爱爱。
嘛,反正杀的是该杀的人,就不纠结怎么死的事情了,至于深谋远虑之类的,反正她也就找个饲主,哪天要是不爽意了,随便甩了再去找过一个便是,总归一开始也是她自个赖上苏言止的,兴许她要走,这家伙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嗯....心里想想可以,但要是表现出来,她会不开心的。
“你,”苏言止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坦然,明媚如春光的少女,看着她嘟着小嘴凶着手中扭来扭去非要缠回她身上的缚妖网,眼底划过几分茫然,似乎黎姝前面的动作和神情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可这会儿,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不怕吗?
“嗯?怎么了?”见面前人言语间有迟疑之态,黎姝疑惑地看着他,想要将他的神情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见他突然转过身,往妖道残留下来的衣袍人皮那走去。
边走还边回着她的话道:“没什么,缚妖网很喜欢你,就先放在你那吧。”
说话间,已经抬手将那些衣袍人皮连同那百宝囊一同用炽火烧掉。
“欸,等...”黎姝来不及阻拦,只得在心底惋惜一下。
也不知那百宝囊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就这样烧掉了,多浪费啊,至少得让她搜刮一下再说嘛。
苏言止回头,无奈地看着她,却也没说什么。
妖道百宝囊里的东西多为阴邪之物,还是不要让小鲤鱼精触碰的好。
缓步走回她身边,看了一眼重新缠回她肩上的缚妖网,便对上她的视线说道:“晚上我与大鹏鸟前去暗探顾府,你留在这里,拿着这个药,每隔一个时辰给顾小姐服用一粒里面的丹丸,护住她的心脉,等我们回来,乖乖的,别胡闹,可好?”
“不要,我也要去。”虽然苏言止的语气很是和煦,但黎姝向来是欺软怕硬之徒,越是如此,她反而越是蹬鼻子上脸,没办法,她本来没勇气的,是苏言止的态度给了她任性妄为的胆子。
而且...
想到湖底闻到的那股妖气,黎姝眸光闪了闪,下颌微扬,越发强硬起来:“对于宛安姑娘来说,此刻还是让这只傻鸟陪在她身边最好,而且,苏言止,你确定一定肯定放心让这只冲动鲁莽呆头呆脑的大鹏鸟陪你一起去?你就不怕他到时候见了那九尾狐妖二话不说就直接冲过去跟人家打起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危险呐...”
尾调刻意拉长,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丝毫不顾及大鹏鸟还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她。
苏言止沉默地看着她,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跟自己有理有据地讲道理,虽然讲的都是站在她自个角度考虑分析的歪理,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只是,她就如此肯定,自己要比那大鹏鸟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