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正在外渡天劫,这才让那妖道钻了空子,可惜,我天劫没渡过去,反而惹了一身重伤,虽然我也很想报仇,但也要把伤先养好再说,否则就那样过去,岂不是送死?”她说的怨愤,却又无可奈何。
黎姝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你倒是想的通透。”确实,没有实力之前就去找人报仇,那纯属就是不想活了。
黄鼠狼精却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可是,谁料洛家还没进,就被你们给逮住了。”眼底的冷意几乎快化为凝质,黎姝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却也只能耸了耸肩,给了她一个谁让你自个这么倒霉的眼神。
“其实,我觉得那个洛行天是挺该死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人报仇也得找对头了,不能牵连无辜。”身后苏言止的视线看过来,黎姝立马端正了态度,面上一派凛然正气。
“你哪只眼睛看我想害他了,我那是在救他,救他!没有我,这一路的刺杀暗杀那臭小子早就死了!”黄鼠狼精咆哮着,头可断血可流,这锅绝对不能背。
“那你刚才不早说。”黎姝丢了颗糖炒栗子进去堵它喋喋不休的嘴。
黄鼠狼精剥栗子的手法倒是快,三两下吃掉,又开始散发幽怨的气息。
“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真的?”黎姝不信,回头朝床榻边,正在给少年重新包扎伤口的苏言止看了一眼。
似是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对话,苏言止很是郑重地扭头回了她一句:“我问了。”
他从不滥杀无辜,即便是妖,否则此刻那黄鼠狼精哪有命留着吃糖炒栗子?
“你看你看,他这人从不撒谎的。”对于苏言止的话,黎姝意外的信任。
黄鼠狼精回想了一番,还真是问了,只是它当时着急上火,所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但它能承认吗?不,当然得狡辩一番。
“还不是你家那个道士太凶了...”
这话说到黎姝心坎上了。
“对对,你这话说的确实没毛病,是挺凶的,特别是盯着我课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那个人...”蹲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东拉西扯。
“咳咳。”不远处,将昏睡的少年安顿在床上后,踱步走过来的苏言止板正地咳嗽了两声。
黎姝小身子一抖,表情瞬间一本正经,“但其实,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温柔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黄鼠狼精一脸我懂,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再说的模样,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小鲤鱼精递过来的糖炒栗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了个大白眼。
“你开心就好。”
正在这时,苏言止已经走到了黎姝的背后,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黎姝有些心慌慌。
可苏言止却没有训她,而是先将视线落在了那满地的栗子壳上,眉头微皱后,目光又投向那网中的黄鼠狼精,肃然询问道:“既然你不欲伤那少年性命,为何还要附身在他身上?你可知,时间久了,他体内的生机都会被你吸取干净,哪怕你不愿。”
“什么叫时间久了,我也就前日刚附身在他身上,而且,那也是因为他当时正身处险境,我不得已才接管他的身体,助他躲过劫难,不然这小子早就死了,我还亏呢,这贸然干预凡人生死,如此大的因果...算了算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来报仇的,也不差这点因果。”说到后面,似是自己想通了般,黄鼠狼精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仿佛对生死已经看破了。
“香香?是你吗?香香。”正在这时,那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朝他们这边勉力走过来,目光落在那被符咒镇压着的黄鼠狼精身上时,眼中划过几分不敢置信。
香香?
“咳咳咳...”视线看向网中黄鼠狼精那突然背过身去的动作,黎姝一口栗子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还是苏言止上前来替她拍了拍背,递了竹筒给她喝水。
当然,不可避免的又被说了一嘴,“急躁。”
黎姝那叫一个冤,她真不是急躁,只是香香....香香...哈哈哈....
这什么鬼名字。
她一直以为她才是不会取名的人,如今一见,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正所谓长江后浪拍前浪,她这个前浪,还真比不过这后浪的波涛汹涌。
“别闹。”看着眼前憋笑憋的不行的少女,苏言止无奈,只得暂时带她到隔间,让那少年跟黄鼠狼精可以独处一段时间。
“香香,真的是你吗?”
少年似乎没注意到黎姝她们,又或是他太专注于网中背对着他的黄鼠狼精,一双红通的眼中蓄满了激动的目光。
就像失去了一件宝物很久,突然有一天他又见到了这件宝物,不敢置信之后,又怕只是相似,从而希望落空,所以哪怕他已经走到跟前,蹲下身来,却也没敢让它转过身来看看他。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网中黄鼠狼精灰色尾尖上那一点突兀黑印上时,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下意识地用手去触碰那网,指尖却是一股灼伤的电流让他瑟缩了回去。
“别碰,你体内还有我的妖力,这网会伤到你的!”见少年受伤,黄鼠狼精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只是当她转过头来看着少年那满是惊喜的眼神时,心底蓦然产生了几分后悔。
“香香,我就知道是你,你尾尖上的墨迹是小时候你顽皮不小心沾上的,那墨洗不掉,而且,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关心我,这些天,我一直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保护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如今想来,我一次次逃离死局,都是你在背后助我,可是香香,既然你舍不下我,当年又为何要离我而去呢?”说到这里,少年的面容和眼底,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哀戚。
声音也变得哽噎低落起来。
黄鼠狼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抬起的爪子收了回去,当年她也只是为了看她不争气的徒儿一眼,结果便遇见了他。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是那洛行天一个死去的小妾生下的子嗣,性格极其内敛安静,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都是默不作声,再加上当时洛行天还靠着她那傻徒弟帮他争功夺利,对这孩子更是不管不顾,她当时也只是觉得待在他身边能够更近地看看她那个傻徒弟,便也就待了。
之后一番陪伴,却慢慢体会到这孩子活的有多艰辛。
虽然她那徒儿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但也不会好心到把妾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儿看待,只是寻常吃用却是不曾亏待,但底下总有一些不老实的奴仆,看这洛家的小少爷无人理会,又是个不会告状的,便总是欺辱于他,还拿走他本该有的银钱吃食,她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偷偷教训了那贴身侍奉的奴仆一下,岂料不小心被这小子眼尖瞧见。
本想立即跑人,奈何那小子见它不见后,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是在那里看着他给它画的画像默默流眼泪,弄得她好像始乱终弃似的。
良心不安之下她只得又回去了,但是也不再掩瞒妖的身份,本欲吓吓他,若他有一丝恐惧,她便好心安理得地找到借口再次离开,奈何这小子不但不走寻常路,还死死地将它搂在怀里,差点没把它憋死。
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走到哪都要带着它,睡觉也带,吃饭也带,要不是它极力反抗,这家伙上个茅厕也要不安心地将它带上。
说到底,也只是个缺乏关爱的孩子,至于香香这个名字,她本名葵香,是她那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脑残爹取的,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但看在平日里也没人敢唤她真名,便也没换。
不过若是知道他会一口一个香香地叫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本名的!哪怕当时现场编一个,也总好过现在被这小鲤鱼精嘲笑的好。
还笑,还笑,喂,旁边那个道士,管管你家的那个,给老人家留点脸面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