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魏伐顿在原地。
夏雁然走上前看着他和江灵犀，有些恼怒地问，“你们的孩子？”
他和江灵犀连孩子都有了，那她算什么，她和他这六年来的纠葛又算什么。
魏伐松开江灵犀，抓住夏雁然的手臂道：“郡主，此事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向你解释……”
“郡主别信他！”
不知哪儿有人喊了一声。
赵启元突然从窗外跳进来，顶着满头大包冲到夏雁然和魏伐之间，隔开俩人，“他都做出这种事情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郡主万万别再被他花言巧语蒙蔽！”
赵启元对魏伐冷哼，十分不屑。
夏雁然没有看他，冷冷甩开魏伐的手，“是我错看你了。”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郡主！郡主！”
赵启元本想追上去，不料魏伐撞开他，抢先一步追了出去，气得他大骂，“这人怎么还有脸！”
江雪寒在一旁看着几个小辈的纠葛，面无表情地离去。
心里头又气又闷，赵启元还想去找夏雁然，身后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衣摆，“魏伐……魏伐哥哥……”
江灵犀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脸色也是白如薄纸。
赵启元看得触目惊心，只能先放下夏雁然，抱起昏迷不醒的江灵犀冲出去，“大夫！快来人啊！”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江灵犀模糊地睁开眼，隐隐约约认出是赵启元，心头忽然没来由地一阵难受，她抓住他的衣领，语气微弱，“是你……死小白脸……”
赵启元听不清，低下头问，“你说什么，你别死啊！”
虽然六年前她放狗咬他，但他不是那样计较的人，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
魏伐真是个人渣！
他在心底痛骂。
江灵犀红了眼眶，盯着他说完剩下的话，“我说……谢谢你，死小白脸。”
夏雁然一路冲出主阁，憋着一股气四处发泄，半道上突然迎头撞上眀玄。
她惊慌地后退，还以为眀玄要抓她回京。
没想到眀玄只是淡淡从她身旁走过，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夏雁然看着眀玄，猛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我和你斗了二十多年，自诩一身傲骨，没想到到头来连你也不如。”
她笑得停不下来，其实他抓不抓她又有什么区别，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希冀的东西了。
眀玄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夏雁然颓然站在原地，忽然泪流满面。
“驾！”
闻玉策马狂奔，一刻不停地赶往佛印山。
那对她来说是个不详的地方，所以十三年前的大战后，她一直不敢靠近那地方，也不知道那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山脚下闻玉飞速下马，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终于在断壁残垣中发现一处废弃的小庙。
那庙不知过了多少年，几乎快荒废成灰。
她扎进去四处摸索，好一会儿才在地面上发现一块可以挪开的地砖，撬开地砖后，灰黑的土坯底下只有一个钥匙孔。
大小正对应江雪寒给她的那把。
闻玉摸出钥匙，用力地按进去。
庙里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靠近崖壁那一堵墙震荡了一下，缓缓打开，裂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是机关。
闻玉顺着墙壁走进去，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底，她摸出一枚火折子，轻轻吹亮，眼前的景象一瞬晃得她睁不开眼。
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堆在地上，约有一人多高，在微弱的火光下熠熠生辉。
全是她十三年前攒了半辈子，用来开宗立派的银子和珠宝。
闻玉一步一步走上前，在那些金银珠宝的最顶上发现了一张信封，她连忙拿起来小心地拆开，却发现里头只写了一行小字。
小财迷，银子都给你收好了。
正是江彦休的笔迹。
闻玉捏着信，纸张已经腐朽得快要烂掉。
而写信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滑落，闻玉死死地盯着那仅有的一行小字，仿佛还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江彦休的音容笑貌。
“你这剑不错，就是剑法差了些。”
“不如我教你两招？”
她记得他穿着一身玉白长袍舞剑的样子，记得他放浪不羁挑衅师父的样子，还记得他总喜欢叫她呆子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又在哪里……
闻玉蹲在地上，猛然失声痛哭，像是要把那十三年来的怨恨全都哭出来。
她以为是他变了心，以为他和天下所有人一样要杀她这个女魔头。
原来其实他没有杀她。
他替她收好了所有的银子，独自走遍西域大漠，翻遍每一粒沙尘，用十三年的时间去找一盏莫须有的还魂灯。
她一直以为重来一次的生命是上天偶然漏掉的错误，原来却是他耗尽毕生心血求来的机会，一个可以让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江彦休，江彦休……”
闻玉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头脑一片混沌。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昏睡症又要犯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牵着马重新冲进雨中，雨越下越大，浇得她浑身冰冷，她却觉得越发清醒。
“驾！”
天还未亮，朴陀寺一片烟云缭绕。
后山禅房中道姑们正在做早课，桌案上点着长明灯，流水般的诵佛声轻缓漫过，祥和而安宁。
闻玉打着马赶往朴陀寺，惊飞一路的晨鸟。
她没有叫任何人通传，直接飞过山门，落在后山的台阶上，台阶顶上是点满了长明灯的厢房，暗室中供奉着大大小小的神明和佛陀。
闻玉直截了当地冲进厢房，打碎长明灯，掀翻佛陀底座，从中“铮”然一声拔出月寒剑，杀气腾腾。
“什么人！”
寺内的小道姑俱是一惊，纷纷冲进来。
闻玉冷冷地回头看她们，寒气森森的剑光晃得众人后退一步，小道姑吓得大喊，“师父，有人夜闯寺庙！”
没人回答，寺庙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才有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释今慈祥平静的面容从黑暗中浮现，淡淡道：“女施主，今日果然便来取剑了么？”
闻玉面无表情，眼中只有怨恨和杀气，“佛陀无眼！天道不公！魔头终究是魔头，我这条命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是有人拼尽一生换来的！”
“谁欠我的！我统统都要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