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问问闻玉肯不肯。”苏月劝道。
周韬淡淡摆手，“先不和她说，她才受了惊吓回来，我怎么好给她说这个……我是先嘱咐这小子。”
又看着六福道：“你要是答应，我身后这半辈子家财都是你的，但只有一点，你要好好对我女儿。”
六福吓了一跳，他只想混口饭吃，可从没这种想法。
但迫于周韬的压力他不得不先应下，回去后便找机会将这事对闻玉说了。
闻玉听后哭笑不得，六福今年不过十二岁，把她嫁给一个半大的小孩，看来她爹真是吓得不轻，才会这般急了眼。
“没事。”她拍了拍六福，“我爹就是说说，你娶媳妇儿还早着呢。”
六福点点头，把做好的栗粉糕放下，回去睡了。
夜半周韬送苏月回去，碰上闻玉抱着柴禾去后厨烧水，三人恰巧挤在一个门里，两个没过明面的老人家当即有点儿尴尬。
“这么晚了，苏大娘就这儿住下吧。”
闻玉大大方方地看着二人。
苏月却涨红了脸，“我就是来看看掌柜的……这就回去了，闻姐儿不要误会。”说罢缓步离去。
周韬当着闻玉的面没好意思追出去，干巴巴走了两步。
闻玉放下柴禾，坐在一旁拿着蒲扇烧水，见周韬还站在一旁，便道：“爹，六福还小，你以后别吓他。”
周韬一愣，便明白闻玉什么都知道了。
“我不是……爹是担心你……”
他心疼闻玉，面上又不敢说。
闻玉淡淡笑着，“我这不是好好的？”
周韬披衣蹲在闻玉身边，小心地压低声音道：“六福是还小，但长大了肯定是个好孩子！”
“嗯。”
闻玉应道。
见她不放在心上，周韬又道：“我知道你们年轻姑娘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闻玉忽然打断他。
周韬一下来了精神，“谁？”
“眀玄。”
周韬想了半天这名字是谁，才想起那个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纨绔子，一下站起来，“那小子！”
话还没说脸上的褶子已经皱成一团。
闻玉不急不徐地添柴烧水，面上毫无波澜。
周韬以为她是之前被眀玄迷了心窍，还没醒悟过来，道：“闻儿你可别犯傻，他那样的人说话不能信！”
闻玉迅速撒了个谎，“这次被人抓走，是他救了我。”
周韬顿住，好半天没说出话。
“真的？！”他又蹲下来。
闻玉点点头，添了一根细柴禾进火里。
周韬叹了口气，唏嘘不已，他一直觉得眀玄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是他救了闻玉一命，心里头倒有些犹豫起来。
“救命之恩原当以身相报。”闻玉爹慢慢道：“可这是乱世，咱们自身尚且难保，若是再招惹上他这样的人，日后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闻玉听了这四字只觉得讥讽，她自出身起就已深陷腥风血雨，哪怕重来一世也逃脱不了，何来全身而退一说。
“爹。”
她直直地看着周韬道：“天命如滚滚车轮，躲不掉的。”
周韬对上她漆黑的双眼，怔愣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这话不是闻玉说出来的，眼前之人也不是他的女儿。
父女二人沉默许久，院子里只剩下柴火噼啪的声音。
大约天眀时分，周韬才披衣起身，步履蹒跚地回了房。
闻玉看着他年迈的背影，忽地心有不忍，这次武林大会她若杀了江彦休，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人没了女儿，又该怎么活呢……
眀玄在青山长留又停了一天，带着大队人马去了碧水山庄，而夏雁然似乎比他更早动身，一天前已经不见踪迹。
大概是伤了眀玄的人，暂时避风头去了，赵飞石没有多想，跟在眀玄身后轻装上路。
随着各大门派陆续离去，客栈逐渐空了，缺牙好容易摸清路线到了前门，眀玄的人马正好从他面前飞驰而去。
他被马蹄子溅了一脸雪，待看清后已是人影渺远。
“呸！”
缺牙抓起一把雪狠狠扔过去。
这世道从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师父死在大街上没人收尸，而这些人却能轻裘肥马、富贵恣肆。
天理何在呢？
缺牙抹了抹脸上的雪往前走，突然被两只手拉进了角门里。
他惊慌失措地挣扎，听见有人嘘了两声，“别叫别叫……是咱们两个！”
“师兄……”
缺牙看着成豹成虎二人。
“小师弟几日不见好像没那么瘦了。”成豹嘿嘿笑道：“看来无药师姐将你养的不错啊。”
“你们怎么还没走。”
缺牙推开他的手。
“这不是雪大不好动身么……”成豹说着，突然被成虎打断。
他挤到缺牙跟前道：“你师兄不好开口，还是我来说，这几日你和无药师姐相处，可有发现什么……什么好处没有？”
缺牙戒备地看着他们，只当作听不懂，“你们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说着就要从臂弯下钻出去，又被成豹揪住衣领一把拽回来，“什么听不懂！好处就是银子！银子你认识吗！”
“认识又怎样！”缺牙被抓痛了，瞪着他。
“你小子可别不识相啊……”
成豹瞧了一圈四周，小声道：“咱们能把你送来就能把你送回去！好好回答师兄的问题！无药师姐是不是藏了一大笔银子？”
缺牙不吭声。
二人对视一眼，成虎又道：“那是你师父的银子！你知道吗？当年无药师姐就是因为这笔银子离开你师父的。”
缺越听越迷糊，眼神却没有放松。
“十三年前，玄火门和其他十六个门派在佛印山围剿天剑女魔头，你师父和无药师姐都去了，也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几人。”
“说重点。”成豹忍不住催道。
成虎便挑明了，“传言那天剑女魔头的师父当年留下一笔开宗立派的巨银，后来她死了，这银子也不知所踪，另外幸存那些人皆是大宗大派，断不会贪这笔银钱，可是师叔就不一定了！”
玄火门是出了名的穷。
“定是他拿了这笔银子，要不然无药师姐当初哪能离开玄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