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那两人,正是前几天他看到的那两个护卫,可是……他们步履稳健,气息雄厚,身上居然一点伤势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卓宏胜脸色有些难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一把掌似的,刚才他那么明确的要求人家护卫出来查探,可现在人真出来了,身上却一点伤势都没有,这还要他怎么说?
秦啸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对着那两个侍卫喝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下这等大事,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给老子好好招认?说,昨天跑去哪儿了?”
那两个护卫刚到近前,还没来得开口行礼,就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骂,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还带着一股委屈。
“家主,我们昨天一直跟在二少爷身边啊,能去哪儿?”
另一人也道:“是啊,家主,你可别冤枉我们,我们负责保护二少爷的安危,每天已经很辛苦了,哪还有什么时间精力跑去哪儿做什么事呀?”
秦啸天怒目圆睁,狠狠的一拍桌子,喝骂道:“你们这两个狗东西,现在居然还敢胡言乱语?若不是你们两个昨天跑去守备府行刺,现在人家能兴师动众的过来捉拿刺客吗?事情都已经败露了,你们两个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两个护卫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呼冤枉,一个说他昨天从没出过秦府,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做证,另一个说他又不会飞天遁地,哪能一下子在秦府出现,一下子又跑去晋阳城的,让家主千万要明察分毫,不要中了小人的奸计,冤枉了自己人。
一时间,现场纷纷攘攘,倒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在场的世家家主神态各异,有些已经忍不住憋笑的看向了那个脸色难看至极的“奸人”!
萧安端着一杯白水慢慢啜饮着,眼眸轻眯,状似不经意的将现场的情景都扫入了眼底,那两个护卫的身形确实很像那天的两个刺客,难道真的是卓宏胜看错了,误将冯京当马凉?
不过他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萧安清癯的脸上闪过一丝沉思,但随即暗中摇了摇头,将之抛开,他本来就不打算今天真的和这秦府对上,不是……岂不是更好?
不过晋阳郡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在,回去后倒是要好好的让人查一查这秦府了,不管怎么样,晋阳郡都是属于萧氏的,怎么能容许别的世家暗中掌控?
萧安目光在掠过秦啸天时,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冷芒,看着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在那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的,活像土匪恶霸似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讥嘲,晋阳郡的世家中居然以此人为首,果然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人才……
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然瞳孔一缩,眼睛死死的盯在了秦啸天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肘处,那里有一处形状奇特的伤疤,那伤疤……他怎么能够忘得了?
看到秦啸天似乎若有所觉的看了过来,他连忙举起手中的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白水,低垂的眼睑将目中的震惊掩盖,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秦啸天……居然是他?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了快八年了,都快要放弃了,谁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面前?难怪刚见面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哼,留了一脸的大胡子,就以为他认不出来了吗?真是可笑!
先不提萧安在这边心思百转,却说秦啸天那边的“审讯”却已经结束了。
他两手一摊,对着卓宏胜很无奈的说道:“卓大人,你看,我都已经严加审问过了,可这两个狗才就是不承认……要不,你把他们带回去,上个十道八道刑的,说不定他们就招了?”
卓宏胜冷哼一声,冷着脸却不接这茬,带回去?开什么玩笑,那岂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姓卓的就是在诬陷秦府,所以想要将人带回去屈打成招?
“不用了,看来是本官误会了,贵府的这两个护卫,看来与刺杀长史大人的刺客并无关联!”
“咦,你确定?”
卓宏胜冷着脸不吭声,他想拿起酒来狠狠的喝上一大口,却发现酒杯已经被他摔碎了,想起秦府送上来的那种低劣刺鼻的糟酒,他一口牙差点没咬碎,若不是心中另有打算,真想立刻就拂袖离开!
“你们这两个狗才,没听到卓大人说的话吗?你们都跟那刺客没关系了,还忤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秦啸天直接喝骂了一声,那两个护卫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厅里的众人行礼告退,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小声的嘀咕。
“这姓卓的脑子没问题吧?”
“就是,一会儿莫名其妙的说我们是什么刺客,一会儿又突然说我们不是,反反复复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难怪会被踢到这鬼地方来做守备……”
“……”
厅内的众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那两个护卫说话声音虽小,但又能躲过谁的耳朵去?当下一个个憋着笑,忍不住拿眼睛望向了卓宏胜,却发现他那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模样倒是好看得很,当下再忍不住,一个个嗤笑了出来。
别人能听到的,秦啸天自然也听到了,当下一脸歉然的对卓宏胜说道:“抱歉抱歉,下人管教不严,一向爱实话实说,你可千万别介意!”
管教不严还实话实说?
卓宏胜心里暗恨,只是脸上却还努力作出了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淡然道:“没关系,所谓上粱不正下粱歪,本官已经习惯了,自然不会介意!”
这反应倒是弄得秦啸天一怔,这老杂碎怎么突然这么能沉得住气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
那两个护卫退出去之后,左拐右拐,不一会儿,便拐到了一处偏僻隐蔽的小房间里,随手在脸上一阵揉搓,再抬起头来时,两人的模样已经大变,变成了另外一张脸,哪还能看得出先前的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齐齐躬身,对着房间里的人恭敬行礼。
“曹婆婆——”
那人抬起头来,满头霜发,老态龙钟,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犹如菊花一般层层绽开,赫然正是大街上那间糕点铺的老婆婆。
“如何,糊弄过去了吗?”
一人笑道:“曹婆婆手段高明,光凭那些人,又如何能够识破?”
“这可不一定!”曹婆婆摇头轻叹,老脸上不见一丝喜色,“唉,如今老了,不中用了,手也颤,眼也花,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算是将你们打扮得有七八分相似,也亏得那姓卓的对那两人不熟,否则岂能瞒得过去?”
顿了一顿,才又低声道:“姓卓的我老婆倒不担心,我只担心那姓萧的……他是出了名的心思缜密,你们脸上神态不自然,我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对曹婆婆说道:“婆婆不用担心,有家主在那里胡搅蛮缠,那姓萧的又岂有多余的心思对我们加以关注?”
“就因为有那老小子在,我老婆子才更担心!”曹婆婆没好气的说道,“他跟那姓萧的可是照过面的,万一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一人迟疑道:“这……不能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而且家主的样子也完全变了,那姓萧的记忆力再好……总不能还认得出来吧?”
“这可不一定!”
曹婆婆撇了撇嘴,似是不想再谈,转而说道:“那两个小子擅自行动,差点将我们陷入危险之中……幸好他们还知道要回来,不过也不能轻饶了他们,等他们伤势好转,就罚去后山教那些小孩子练武吧,也省得他们精力充沛,总是闹腾出事情来……”
“这个……”那两人有些迟疑,“那两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来历,就这么让他们去后山……”
曹婆婆看着他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这两个榆木疙瘩,秦漓那小子多精明的人哪,若是这两人身份来历有问题,他会让他们保护秦源,还让他们随意出入秦府?”
那两人顿时恍然,连忙低下头认错。
曹婆婆冷哼一声,重重的拄了下拐杖,说道:“出了这一挡子事,那两个小子肯定是不能在人前露脸了,还不如去后山避上几年……再说了,以前咱们培植人手,是为了自保,而现在小主子回来了,咱们怎么也得为她打算打算呀,就算以后招个夫婿,也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是?”
顿了顿,曹婆婆喝了口水,对面前那两张蓦然苦下的脸色视而不见,正打算继续长篇大伦的教导这两个小子的时候,突然轻咦了一声,透过细小的孔洞,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一道窈窕的身影正鬼祟的闪过。
“这就是那个叫木荷的丫鬟吧?”曹婆婆不悦的问道:“秦啸天那老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将这丫头打发出去,让她随便在府里乱晃?”
那两人也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即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个喜欢偷鸡摸狗的丫鬟罢了,家主留着她,听说是想磨炼一下二少爷的性子,看他会不会在被冤枉几次之后,主动想办法解决这丫头!”
“秦源?”曹婆婆一脸不屑的说道:“磨炼他有什么用?那小子纯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胆小成那个样子也好意思出去说自己姓秦?怎么,秦啸天那老小子难道还想让他以后当家主?”
那两人相视苦笑,却不敢搭话,就算以后不当家主,可身为父母的,总也希望自己儿子争气一点吧?
从外面路过的木荷可不知道她的行踪刚被人看见了,她才刚刚摆脱了二少爷,从桃花轩里出来。
本来她待在桃花轩里是最好的,这样可以避嫌,待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可是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总是忍不住想起照影居密室里的那几件宝贝,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下她再也待不住,匆匆忙忙的就赶了回去。
只是才刚靠近照影居,一条人影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了后面的草丛里——
“唔唔——”
木荷心中惊恐,正要拼命挣扎,却听见那人突然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许出声……我是卓大人的手下!”
木荷身子一僵,顿时愕然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