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不过百步,从西厢房尽头延伸到东厢房开端,寥寥数步而已,沈静瑜竟走了半个时辰。
路很短,却漫长,她走的步步维艰,每抬起一步,只觉双脚下如同负重千斤,硬生生的拉扯着自己的脚程,一步一步,步步沉重。
寂静的屋子,还淡淡的飘荡着他身上那独有的杜若香,很淡很淡,淡的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消失,彷佛只需要她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是一场梦境,包括隐隐作痛的肚子。
沈静瑜半跪在地,手,颤抖的覆上小腹,从尚穆那里出来时,她便觉得小腹坠涨难忍,她咬牙坚持,却感觉力不从心。
尚穆的话如同回音般一遍又一遍重复在自己耳边,字字如针,句句刺心。
“解毒之人必须炼制的纯正阳刚内力,内力雄厚才能压制住四十九剧毒的撕咬,其次如若不想半途被剧毒反噬而猝死,需蛊虫破体成长,如此便是需要他阳刚内力辅助,一步一步,步步谨慎。若中途发生一丝一毫的错误,二人便是回天乏术。”
“前辈口中的人是谁?”
尚穆眉色一挑,似笑非笑:“放眼天下,我只知道两人有这能力坚持下去,第一人是无影门门主,第二人就是……”他嘴角微扬,嗤笑:“第二人便是……辰王殿下。”
“咚!”沈静瑜惊慌的反跳起身,双目惊恐的瞪着说的谈笑风生的另一人,胸口压抑已久的闷痛再一次卷土重来,她应该早就想到了,从那一日他回来时那落魄的表情,从那一日他迟迟眷恋的深情,他的反常明明那么明显,为何自己却要装作不知?
“辰王自身内力深厚,食用同心蛊后必不会有何影响,服下毒药,逆经而行,逼着毒素流窜入心脉,最后挖心取血,入药为引,方可引出你体内的‘七窍玲珑’。”
沈静瑜觉得自己心痛难忍,身体虚软的瘫倒在地,透过那虚晃的烛光,泪眼灼灼的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口,一股甜腥味涌进口中,越来越浓烈,越来越苦涩。
泪,终究代表了她的懦弱,毫不避讳的夺眶而出,携带着口中那股铁锈味。
她用布绢包住自己的唇,一口血急咳而出,暗红的血夹带着点点黑紫血块,瞬间感觉胸口的堵闷慢慢消散,而自己却意识慢慢抽离自己身体,眼前一团团黑雾蔓延,最终,白光不再,四周是一片漆黑。
如果,就这么死了,就不会连累他了吧。
季聍宇端着药碗,推门时看见的第一眼便是眼前这呕血昏迷的一幕,惊得他沉稳多年的处变不惊也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慌乱。
丢下药碗,他疾步上前匆忙的抱起浑身冰冷的沈静瑜,轻轻的将她放回床榻上,抹去她嘴角血迹时,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的拂过她的鼻翼,当感受到那虚虚的气息时,紧提的心终于落下。
还好,只是气急攻心,还好,毒素未曾再一次的加深扩大。
“为什么会突然毒发?”季聍宇沉色的盯着床帏上慢慢睁开双眼的女人,语气低低,心口波澜起伏。
沈静瑜愣怵,直到感觉到屋内那弱弱的阳光时才恍惚明白自己还活着。
“发生什么事了?”季聍宇瞧见她不言不语过后却是泪光闪烁,心底的疑惑不知不觉增大百倍。
沈静瑜侧过头,待得眼前白雾消散,她苦笑的摇头道:“季神医,你为何要救我?”
“瑜儿?”季聍宇愕然,却在下一刻猛然瞪大双眸,惊诧道:“你知道了?”
“用他的命换我的命,值得吗?”
“瑜儿,你想太多了誓不为妻:全球缉捕少夫人全文。”季聍宇侧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激烈,他何尝不知世间这种解毒方法,只是,风险太大,代价也太大,无人舍得用自己的命换取他人的命,更何况胜算太低,稍有不慎便是二人同归于尽。
沈静瑜苍白的一笑,呆滞的望着屋梁,“我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本就是多余的角色,命数答案,早已是天注定,你和我,还有他,为何要逆天而行?季神医,求你帮我看着他,别做傻事,好吗?”
季聍宇沉默,欲言又止,看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女子,那坚定的眼神里不容忽视的伤感,压制着他沉闷的胸口最终撕裂般的疼痛,意识迷离间,他只记得自己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那双眼,太过清澈,彷佛一瞬间就把自己映的透明透彻;
那双眼,太过干净,恍若片刻间便把自己洗的毫无念想;
他怕继续看下去,最终会成全她的私心,可是不成全又能如何呢?二者舍其一,谁舍得取舍呢?
……
镇外密林间,落叶纷飞,秋寒冬至,漫天细雨中竟携带着片片雪花,好似觉得这世界太多污浊,想用这纯白的雪花提早洗净。
雨势渐大,冷冽的寒风中,一道道热气缓慢腾升。
一道白衣从天而降,身后,数十黑衣男子恭敬僻让。
白衣男子泰然静立,媚眼凝聚成一条细线,不以为意的注视着越来越强劲的气息临近。
风,戛然而止,雪花,画成滴滴清水从他指缝间遗落,凤眸一抬,二者漠然对视。
“辰王爷,别来无恙啊。”银面白衣,男子嘴角隐隐上翘。
轩辕皓静站在雨帘中,肆意着雨水的侵袭,不骄不躁,温润如水,“你便是真正的无影门门主?”
“哈哈,这世间有何是真,又有何是假?我便是我,可以是无影门门主,也可以是他人身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辰王,何必去追究身份这个可有可无的称谓?”
“好。”轩辕皓仰头大笑,笑声冲破雨帘,戚戚然的飘荡在空旷的林间。
银面男子不进不退,只是神色冷然的与之对视,嘴角的笑意愈演愈烈。
“说吧,你究竟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沉敛锋芒,轩辕皓收下笑意,眸色清冷的看向不远处静默的身影。
气势,在二人中静静扩聚,原本冰冷的雨珠竟泛起阵阵白气,不消片刻,雨水骤停,天地间,一道白光隐隐而现。
“本门主只是听说贵王妃身中剧毒,特地送来一副解药罢了。”言尽于此,银面男人徒手一挥,身后一人颔首将一枚玉盒递入手中。
轩辕皓危险的眯了眯眼,依旧面不改色的望向银面男人手中玉盒,嘴角一抿,眉头微皱。
“你就不想得到解药?”银面男人冷嗤一笑,手中玉盒腾空而起。
轩辕皓依然一动不动,只是眸光犀利的目视。
“你不相信这真的是解药?”银面男人再次扬起那抹嗤笑,像是看好戏般的笑的毫不抑制圣尊异世重生。
轩辕皓侧身背对,仰头桀骜的冷笑一声,道:“我很好奇堂堂无影门门主此次的真正目的?”
“与之交好,互惠互利,岂不是两两皆利。”
“好一句互惠互利,可是本王好像与无影门并无什么可以互惠互利的交易。”轩辕皓内力一聚,隔空一击。
“啪!”空中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一片白色从半空里飘散,融合入水中,一股浓郁的黑色沸腾而起。
“这就是你的诚意?”轩辕皓双手成拳负于身后,双眸更添危险的凝望。
狂风起,再一次乌云蔽日,四周,是黑沉的气息,越来越压抑。
“看来果真流言不假,不可一世的辰王爷唯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他在五年前逼婚的沈相四女沈静瑜,今日看来,果然所言非虚。”银面男人双手抱于胸前,露出邪魅诡异的笑容。
轩辕皓心底一惊,隐隐中感觉银面男人身后的数道身影急蹿而过。
“不知是辰王你快,还是本门主更快。”说罢,一道白影消失在天地之间,周围是寂静无动的沉寂,似乎,从一开始这个位置便不曾有过他人的伫立。
轩辕皓心境一动,脚下劲气一过,眼明手快的看清白衣男子所过之处,是寕意客栈的方向。
右眼皮在抖动,他心神不宁的加快脚程,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客栈?
客栈前,静若无人的死寂,片片枯叶被寒风撩起,又缓慢的从空中跌落,片刻灰尘不带,只剩下那毫无人气的空旷街道。
“出来。”怒吼一声,原本平静的街面上跳跃下一道道影子。
阳光遍洒,拉长一道道背影。
“有何蹊跷之处?”轩辕皓环视四周,没有多余的气息,难不成他们没出现过?
“主子,目前为止并无异样。”
“继续监视。”蹙眉以对,轩辕皓眸色凝重的走进客栈。
不远处,斜靠在树干上的身影隐隐含笑。
“门主,为何不直接攻进去?”银面男人身后一袭黑衣男子隐现,半带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银面男人笑的随意,指骨分明的伸出一指,道:“接下来的事会更好玩。”
“门主的意思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放棋子出场了。”
“门主,您的意思是延迟计划?”黑衣男子皱眉,如此拖延下去,他心中的担忧渐渐不安。
银面男人冷笑回头,瞥了一眼神色黯然的身影,笑道:“本门主说过会为你夫人报仇就一定会,稍安勿躁,这一出游戏还没有结束,何必着急玩死了猎物?”
“是,属下遵命。”
黑影闪过,抖动树梢,树叶碰撞,发出稀疏的抖动声。
……
客房内,沈静瑜依旧沉睡着,昏昏沉沉的服用了药,又是精神不济的陷入昏睡中。
时间,从她平静的睡意中安静度过,直到,那熟悉的味道嗅入鼻中,她才虚弱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士子风流全文。
轩辕皓面无表情的静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只是那般温柔的注视着她不平稳的睡颜,那不时微微紧蹙的眉头,不时嘟囔的梦呓,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神情中已然了晓梦中的她必然痛苦。
“皓。”嘶哑的声音,她忍不住的轻咳一声。
轩辕皓伸出双手,将她弱小的身子抱紧在怀中,浑身微微发抖。
“皓,你怎么了?”沈静瑜迟疑了片刻,担忧的迎合上他的拥抱。
“瑜儿,听聍宇说今天你昏倒了,我好怕,好担心,好无助,如果有一天你就这样安静的睡下去不醒来,我……我该怎么办?”
“皓……”沈静瑜双手撑开他的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双妖孽的眼,淡然一笑:“堂堂辰王怎可哭的跟一个女人似的。”
“我只为一人流泪。”他抱紧她的身体,透过那虚晃飘扬的帷幔,心底的恐慌慢慢扩大,时间,终究等不及了。
沈静瑜毫不动弹的躺在他的怀中,静静的凝听着他胸口处有条不紊的心跳,指尖忍不住的覆上那片柔软之地,胸口的暖意从指腹缓缓传来,如若有一天,这里不再温暖,她该怎么办?她承受不起那代价,她害怕那事实的成真。
时间,终究不能再等下去了……
“七弟,快出来。”轩辕玥声音颤抖的急急叩响房门。
轩辕皓走至门前,掀开紧闭的门,第一眼便瞧见自家四哥那百年不动的慌乱一朝爆发,声音发颤,身形不稳。
他沉稳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轩辕玥低头一指指向不远处一家民居的屋檐上,一抹青衫飘动,眉角泪光闪烁,而在她身后,一袭白衣银面男人嘴角噙着笑,若有所思的用自己的纤长手指缠绕着女子的青丝,最后狠劣一扯,一根根墨黑的发迎风而来。
沈静瑜闻言望去,眉头情不自禁的紧蹙,那人很面熟。
“熵国公主为何会在这里?”轩辕皓瞥向一旁一声不吭的男人,皱皱眉,“是来让你履行婚约的?”
“这些日子忙着瑜儿的事,我竟把她给忘了。”轩辕玥忍不住长叹一声,他也不明白南宫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被无影门的人逮到挟持前来。
“先救下她再说。”季聍宇神色冷淡的站在一旁,语气低沉道。
沈静瑜站在他身旁,目光和善的投去,轻声细语道:“季神医可想过回避二字?”
“为何我要回避?我和四爷之间光明正大,毋需躲躲藏藏。”季聍宇目色决然,毅然道。
沈静瑜不再接话,只是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祥预感。
银面男人未曾移动一步,待到二人临近才戏谑般的开口道:“看来奕王殿下还记得自己的奕王妃啊,虽然这礼还未拜,可是整个离国乃至熵国都知二人婚期将至,身后离国百姓,鄙人也特地过来送一程新娘子,免得你们误了婚期。”
南宫恣面色苍白,身体腾空而起,只觉得周围寒气渐盛,却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下一刻,一股温柔的气息将自己包围,枕在他的胸前,冰冷的四肢终于泛起了阵阵暖意。
“四公主是怎么被他捉到的?”轩辕皓嬉笑的盯着拼命往自己怀里乱钻的女人,扯开她的手,沉色冷漠说道桃运狂龙。
话音一落,南宫恣脸色一沉,瞠目结舌的看向接住自己的男人面容,顿了顿,迟疑的问道:“你是辰王?”
“不知四公主想等着谁英雄救美呢?”轩辕皓眼神飘向身侧,轩辕玥一身墨袍泰然不动的站于屋顶上,眸光冰冷似箭,手中长剑更是毫不留情的刺向银面男人所在之处。
剑气飞扬,四周风云涌动。
“他还是会来救我的,一定是为了我才出手的。”南宫恣面上一悦,心里忍不住的腹诽道,不管如何,只要他看到自己遇险就一定会忍不住出手,念及此,他们之间终归是有些许缘分。
“看来不需本王出手了。”轩辕皓笑意盎然的踱步跳下屋檐。
轩辕玥收下剑气,仰望那道已飞窜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如此情景观测下,不难发现那无影门是专走偏路喜欢玩阴招的宵小鼠辈。
“四爷。”南宫恣见到跃下屋顶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声泪俱下般的香软入怀。
软玉在怀,轩辕玥只觉胸口处有一股淡淡的气息在萦绕,低头俯视,慌乱的推开女人的身子。
“四爷,我终于找到你了。”南宫恣脸红羞涩的微低垂下眸,咬着红唇,点点含羞。
轩辕玥六神无主的看向站于人后的那道落寞的身影,欲上前解释,却再一次被一双小手紧紧缠绕手臂。
“四爷,你为何会突然离京?太后说你是因为公务,我知道你是大将军,必定有自己的一身责任,可是我只想看看你而已,我去了你的府邸才知你出京了,我一路颠簸,一路打听,直至昨日才知道你在这偏远小镇上,四爷,你、你们是在躲着我吗?”南宫恣泪光盈盈,抬头相望,竟发现四周是一片模糊。
身体在下一刻无意识的倒塌,她在赌,赌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不管。
当最后那股梦中迷恋的味道扑入鼻翼中时,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倒入了他的怀中,陷入沉睡。
轩辕玥左右为难的寻觅着被这一幕刺激到转身离开的背影,心慌不安。
轩辕皓冷眼旁观,只是搀着自家媳妇儿安然无事般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空旷的后院,寥寥数几的落叶在半空翩跹,最后落于脚前。
角落里,一抹自始至终未曾发出声响的身影目睹完这一切,眉头竟悄悄拧紧。
“师父。”季聍宇还未来得及擦净脸颊上那清晰的泪痕,急忙呼喊一声。
尚穆这才警觉回神,当意识恢复,他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处发来阵阵刺痛,低头一看,指甲断裂,鲜血横流。
“师父,您有心事?”季聍宇苦笑,自己这副德行还能管师父何事?
尚穆微微摇头,道:“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可是师父,我不笑又能如何?”季聍宇背对过阳光,那是刺眼的方向。
“聍宇,师父问你一句,你可是真的喜欢那奕王?”尚穆叹息问道。
季聍宇不假思索的点头,笑道:“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何甘愿为他放弃师父多年的养育之恩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何如此深信不疑的待在他身边年复一年?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何要这般不顾世俗与他浪迹江湖从此携手天涯?师父,我对他是比喜欢更深的感情,那是爱,我爱他,很爱很爱他。”
尚穆哑然,看着他坚定不移的表情,又一次忍不住长叹一声,“如此,师父给你一声忠告,让他离那个女人远一点重生之官场鬼才全文。”
“他不会跟她在一起的。”季聍宇脱口而出。
“呵呵,为师不是担心他背叛你,只是——”尚穆突觉后背一阵发凉,惊慌失措的侧身望向几里外的一道寒光之处,声音卡在喉咙处,不敢再吐出一个字。
“师父,您怎么了?”季聍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周围一片安宁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尚穆闻声停止接下来的话,只是眼神担忧的看向一旁的季聍宇,一手覆在走廊上的横栏,指尖劲气而过,一个字映在其上。
季聍宇循声低头一看,眸光中一种怅然感觉慢慢腾升,有些惊诧,又有些惶恐。
尚穆闭眼微微点头,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你还年轻很多东西都未曾参透,今日为师给你一句提醒,勿用年少轻狂,半分真半分假,女儿情长本是过眼云烟,何必执着,何必牵挂。”
“师父。”季聍宇心思熟虑,当然明晓尚穆话里的用意,只是,情爱本是执着,何为放下,何为了然?
沈静瑜半趴在门栏上,透过虚掩的门缝目不斜视的望着院子里一动不动的身影,不知不觉,心中的恐惧竟慢慢增大。
“瑜儿,你应该相信四哥能美色当前而坐怀不乱,他比谁都把持的住。”轩辕皓伸手将小娇妻的身子给扳了回来,稳稳的放她在凳子上,拿过一旁准备好的药汤一勺一勺的放入她的嘴中。
浓郁的药材味里携带着红枣的清甜流入口腔,沈静瑜本能的吞咽而下,顿时胸口处挤压的慌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挠挠脑袋,这才发觉自己是饿的慌了。
“瑜儿,我有件东西给你。答应我,无论何时都不能让除却我之外的第二人看到。”轩辕皓一本正色的摊开五指,真气旋转在掌心,不待片刻,一枚通红的玉牌赫然入目。
沈静瑜愣了愣,待看清楚那东西实物后,心底隐隐的泛起排斥,总觉得这东西跟她不合适。
那是真气凝聚后成型的血玉,血玉不用多说便知是用血养殖的玉器,而这块玉牌竟是藏在他体内的真气集聚而成,带着他的精血,也带着他的内力。
轩辕皓温柔的牵过她的手,掌心相对,引着那枚血玉渡入她的体内。
一霎那间,沈静瑜感觉一股暖意从掌心传达心房,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血色,她疑惑的睁开双眼,自己学医当知这东西的重要性,可是他现在把这东西交给她,有何意图?
轩辕皓淡笑,宠溺的抚摸着小丫头不解的面容,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这东西能帮你脱离危险,如若我不在身边时遇到了未知危险,烧了它,有人会现身救你的,他们是灵魂武士,一旦你烧了这份契约,从今以后你便是他们的主人,生死护命,保你周全。”
“皓,你……”沈静瑜双手缩回袖中,狠狠的捏紧成拳,隐约间他在做离别,是吗?
“傻丫头,我这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我就算再强,也不可能瞬移到你身边,如果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它是我留给你的最佳武器,比任何人都信得过的秘密武器。”
“可是我相信我们不会有分离太远的那么一天的。”沈静瑜双手拉扯住他的双手,指尖透凉就如她的心境一样,很冷很冷。
轩辕皓蹙眉,用着自己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小丫头的小手,揣在怀中,将她拥紧入怀,发间留恋的味道依旧这般熟悉,只是,为何这一次酸涩了眼,竟感觉有种莫名的液体在眼眶中旋转。
她昏迷的时候,尚穆曾出现过一次,他对他所说的话,字字诛心烙在心上,他想上药止痛,却发现痛意来势汹汹,止痛药已然失效本源修仙最新章节。
“这一次毒发已是油尽灯枯之时。”尚穆冷言道。
轩辕皓静静的站在床前,未曾答话。
“如果要救她,我说过只有这一个办法,她今天也问过我这个办法,我如实相告了,想必王爷比我清楚时间对于你们而言的重要,不是我不救,也不是救不了,而是你舍不舍得救,是她愿不愿被救。”
“为何要告诉她这些?”冷漠,毫无温暖的斥责。
尚穆轻笑,“我是医者,对于病人本身的问答,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借口。”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好,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七天了。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或许我有办法让你不用死,但终归是活不了。”
“活死人吗?留着一口气,对她而言不是负累吗?”
没有回复的问话,他就这般痴痴的笑,独望窗外的清冷光线,竟发现自己这一生匆匆,还未来得及携她的手做一回真正的平凡夫妻。
五年前,任性逼婚,五年后,强行娶亲,好像从未问过她可曾愿意,是不是现在到了离别之时才发现,她的一切劫皆由自己而起?
也罢,终了,也由自己结束……
旁邻一间房,檀香静静弥漫在屋内,火炉中炭火冉冉而起,原本清静冰冷的屋子瞬间燃起丝丝暖意,暖的锦被下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眸。
南宫恣一心以为自己睁眼时第一个见到的人便会是他,可惜,猜错了。
“是你?”南宫恣眉宇相皱,语气沉冷的瞪着床前背对她而站的背影,她与他虽未曾蒙面,但情根深种之时便是恨意蔓延之际,她记得他,是漫天未发泄过的怒恨。
“四公主认识在下?”季聍宇冷冷耸肩,笑意映上面颊。
“奕王跟你之间的关系,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恐怕都难。”南宫恣掀开锦被,神色冷冽的缓步下床,目视不远处的猩猩炭火,忍不住的蹙紧眉头。
季聍宇识明她内心的担忧,一声冷笑打破沉静,道:“可是担心屋内太过温暖会破坏你的别有用心?”
南宫恣防备的退后两步,惊慌吼道:“你胡说什么?”
“‘忆蛊’最忌温暖,因为那是忘情的东西,怎配拥有温暖?”
一席话逼得南宫恣眸色大变,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瞳,声音颤抖道:“你、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我不明白。”
“需要在下好好提醒公主你体内的东西有何厉害之处吗?”季聍宇步步紧闭,原本平和的脸颊一瞬间徒然剧变,阴鸷沉闷:“那东西亦能让痴情之人忘却心中最深的情愫,也能让长久接触的两人渐生情窦,只是公主不知,这东西一旦情深意重时便会爆体自毁,到时,二者一旦交合,蛊虫自带剧毒将会引得二人同时身亡,七窍流血,死无全尸。”
南宫恣不知所措的踉跄两步,身体狠狠的抵靠在床沿前,胸口起伏不定,心里慌乱不安,吼道:“不可能,别以为我会上当,你在骗我,骗我!”
“你可以怀疑我说的话,但你应该清楚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是我吗?还是四爷?别用自己的意气用事做出后悔终生的事。”
南宫恣噤声,瞠目的看向那张不动声色的面容,心里的惶恐渐渐扩大,一手扶胸,一手颤抖的扶住床柱乡野小村医全文。
入蛊之时,那人分明告诉自己此乃忘情蛊,没有毒性,不会取人性命的,可是……她该相信谁的话?
“你如若不信我的话,大可以用你熵国四公主身份唤来你国医者询问我所言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蛊什么是同归于尽,只是本公主算是看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离国自称第一神医的季聍宇竟会是如此小人,恶言恐吓,是不是本公主不听从你的话,你就打算用此蛊陷害本公主?”
季聍宇不怒而笑,嘴角噙笑相望,面无表情道:“话,我便说到此,公主听也好,不听也罢,只望公主慎重行事,别到最后害人害己。”
“自以为是。”南宫恣怒不可遏反手关紧那扇门,胸口郁结那口气狠狠堵在心口,怒气渐盛,扬手一挥,怒火冲天将身前红木圆桌一掌拍碎。
季聍宇默不做声的站在门外,仰头看向天外穿透云层的旭日阳光,一缕淡淡的金光,淡淡的温暖,淡淡的映照。
闲亭外,碧池摇曳,阳光点点碎碎一片一片,随着波光粼粼闪耀。
“来的真快。”尚穆回身,处变不惊的看向身后隐隐而现的身影。
依旧是白衣翩翩,男子未带任何面具,可不难看清来人的是一脸假面。
“可记得我们的约定?”男子眸光犀利,语气冷冽不善。
尚穆不答,只是面色清冷而视。
男子负手而立,疾步上前,“别忘了门主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一拖再拖,想必心里早已有数,这是惩罚你的代价,你自己看吧。”
木盒从他手里脱出,在空中旋转片刻陨落而下。
“啪。”顷刻间木盒碎成几片,寒风起,青丝遍天。
尚穆呆愣的望着发丝飘飘扬扬,曾经,他一泻千里的绝艳墨发,在金辉遍洒映射下,恍若出尘不染的纯洁茉莉,很美很美。
“不是我不出手,而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出不了手。”沉默三分,他正色道。
男子未料想到他会如此回复,沉眸冷笑:“看来我高估了尚穆老人的能力了,既然如此,我相信你应该清楚门主的决然,对于无用的棋子,他一向不会多留一刻。”
尚穆愕然,着急道:“等,等等。”
“怎么,你还能反转棋局,这局棋,想必你已明了自己这颗废棋已无用了。”男子毫不留情,运气一掌直冲尚穆天灵盖。
“我还有办法。”
话音一落,尚穆只感觉一道劲风从自己身侧狠狠掠闪而过,随后,一声爆裂从身后传来。
风,呼啸在天地,激起不远处碧水成珠,一颗一颗滴落,最终汇聚入池中,周围渐渐恢复宁静。
“说,你如何能将这局棋起死回生?”
尚穆沉敛目色,道:“解毒办法世间只有一个,想必阁主比我清楚,如若辰王要救辰王妃必回找我配制解药,时间对于他们而言重之又重,他们也等不起。”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又为何还信你这敌人的话?”男子冷嗤,嘴角笑意却在无声增聚。
“走投无路之时,他们不想相信也难我的老婆是妖精最新章节。”尚穆也是冷冷一笑,已然胸有成竹。
“最后给你三天时间。”
言罢,一道劲光从亭中一闪而过,原本宁静的林更显沉寂。
华灯初上,客栈内烛火轻摇,寂静的房间,一抹身影隐秘在窗前,一抹身影相对无言的观望。一夕之间,落得满堂静默。
“咳咳。”是抑制不住的清咳从肺腔涌出,打乱了默然。
“接下来怎么做?”南宫懿斜靠在窗棂上从容一笑,笑的如沐春风。
“在解毒之前,那人一定要消失。”轩辕皓蹙眉,虚敞的窗拥进清凉的风,惹得他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呛咳。
南宫懿皱了皱眉,长叹一声,“如若不是我内力不纯,如此绝佳的表现机会我怎会拱手相让。”
轩辕皓嘴角微微勾勒一丝弧度,笑的淡然:“本王的爱妻怎会给你机会觊觎垂涎。”
“你就逞能吧,等你死了,本皇子自有把握把她带去我熵国。”南宫懿微露半分得意,却又恍惚间发觉点点愁容。
“若是如此,本王……”
“若是如此,她必会生死相随。”一人不请自来,毫不客气打乱二人谈话。
闻声,二人举目望去。
苍凉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晕染开斑驳星光,斜照在来人身后,点点闪闪,恍恍惚惚。
“他信了。”轩辕皓嘴角笑意更甚,看清来人容颜后,毫无迟疑脱口而出。
“我说的本是实话,他有何不能相信的理由。”尚穆笑意涓涓,背对月光,眼敛的得意难掩。
南宫懿从窗棂上跃下,双手环胸,“第一步虚实难辨,看来鱼已上钩,如此,我们是不是该开始第二步了?”
“的确是虚实难辨,我们设了一局请君入瓮,而他们破。目前不宜动手。”轩辕皓与尚穆对视,两人心照不宣相视点头。
南宫懿看着两人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一时气急,吼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都别打哑谜了,倒是说啊。”
“咳咳,这事毋需三皇子出手,三皇子只需尽快调兵前来便可。”
“兵倒是可以借你,只是你要把前因后果尽数相告才行,本皇子可不想背上假传圣旨后还被人当猴耍。”南宫懿挑眉道。
轩辕皓噙笑:“不是借兵与本王,而是攻打本王。”
“什么?”南宫懿眉头拧紧,冷哼一声:“果真耍本皇子…”
“皇子错了,在下猜想辰王是想借熵国攻打的借口调兵过来,以此为由上奏皇上自请驻守在此,山高路远,辰王的生死便不易被朝中有异心之人察觉,如此,国心不乱。”尚穆娓娓道来。
轩辕皓笑意满满望去,四目对视,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你还真是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下好了,你可以放心死了。”南宫懿冷言,虽只相处几日,但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何须时间这虚有的框架。
“……”无言的沉默,轩辕皓恹恹的站在窗前,遥望夜空,是无尽的疲惫。
他何尝不想把一切安排好,为了她余生幸福,为了她一世无忧,他何尝不想替她计划好未来茫茫数十年的一步一步,只是时不待我,不够守候了护花圣手。
“我们三人的谈话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包括身边的人。”尚穆吭声,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窗前沉默的背影。
南宫懿轻笑:“连奕王和你徒弟都不告诉?看来本皇子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节节攀升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们现在或许还乱着。”尚穆冷眼瞪着南宫懿,他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妹妹跑来了?或者说无影门又派棋子来搅局了?
月光柔柔,屋内无声,只闻寂静的夜里一声接一声缓慢的呼吸,还有那被人忽视的叹息。
“瑜儿,又来打扰你了。这一夜你睡得可真沉,我都来了三躺了,你怎么还没醒啊?”
床上静默安然睡得平静的某女狠狠的在心里暗骂,一遍又一遍的骂那破小受才是披着喜羊羊皮的灰太狼。
还问自己为啥没醒?自己难不成不是被你丫的点了穴道才睁不开眼、说不出话的?欺负我家小皓晧晚归?你丫的最好别走的太快了,让我逮到你一定让你称心如意以后都是弯了,啊呸,是想直都直不起来。
“瑜儿,我心里好纠结啊,明明该把事实告诉四爷的,可是我又担心会不会太直接害了人家清白姑娘啊。”
你娃要说就说,搞得比女人还吞吞吐吐,果然是做受的潜质。
“瑜儿,如果不告诉四爷,我又怕他真的太过接近那四公主了。”
你娃继续纠结吧,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干脆就直接拱手相让得了。搞得自己跟怨妇似的,果真只能做受。
“瑜儿,她体内有蛊,蛊是何物你也清楚,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我不能让她再执迷不悟了,可是该怎么劝她放手呢?瑜儿,你是女人,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泪水决堤,沈静瑜感觉自己手背上一阵温热,她鼻间微动,空气里隐隐的飘荡着苦涩的味道。
“可是我搞错了,瑜儿不过是个小女孩,怎会懂的这些混乱的情爱。”他的手拂过她的头,半分宠溺,半分怜爱,“做个不愠世事的丫头也好,至少不会有太多苦恼。”
姐今年贵庚二十七了,小弟弟。
季聍宇又一声长叹:“我怎么越来越傻了,也越来越小人了,想找个人诉说也就罢了,竟然怕丢脸而点了你的睡穴,瑜儿不会怪我的肆意妄为吧,瑜儿是善良的,不会斤斤计较的。我走了,不打扰你睡觉了。”
沈静瑜平心静气的听着房门一开一合,然后一切恢复如初。
相隔一墙,一股淡淡的药香萦绕,随着烛火的轻晃,人影萧然。
白净的肌肤滑过浴盆中漆黑的液体,浇过那浓黑的发,从头到脚,浓烈的药气消散不去。
轩辕皓褪尽长衫,只剩一件白色的内衬,毅然而然,一步一步,直到药水淹没胸口。
肆虐的药从细小的毛孔穿入肌肤,煞那间,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诡异的苍白。
“这是第一天,接下来泡浴七日,七日后,同心蛊会随着药性渐渐长大,直到吸尽你身体里的精血后,便会破体,毒素会随着血液的流窜绕过你的奇经八脉,一日比一日更甚,痛苦难忍,当真正成为药人之时,挖心取血,入药为引,她身体里残余的毒性便会一举祛除。”尚穆拿着银针,一针一针刺入他体内的大穴,当他白皙的脸颊变得黑沉时,方才停针太平血。
轩辕皓不言不语,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结局,压制住体内乱窜的真气,一下又一下的迎接着毒物的侵袭。
痛,很痛,痛到撕心裂肺,痛到眼前昏暗无力,当痛到眼前模糊一片时,一道影子,含泪倾首的看着他,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胸膛,很暖很暖,暖到痛意消散,暖到心坎幸福满溢。
“瑜儿……”
“王爷,无影门强行逼我告诉你们解毒药方时,我就想知道你为何会答应这种解毒方法?她之痛亦是你之痛,你之痛何尝不是她之痛?”尚穆静坐浴盆前,相望相视,一种怅然的失落堵满心口。
轩辕皓睁了睁眼,又弯了弯嘴角,却一字也吐不出,只是目不转睛的四目相对。
她痛比自己痛……更痛。
守候五年,只求一朝相爱,如今如愿以偿,此生便足矣。
“啊!”一声嘶吼冲破苍穹,惊扰了这悲凉夜空,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远远的隔窗望去,只剩下一道未曾来得及消散的来时路。
沈静瑜心悸不安的双手撑住胸口,刚刚的那一瞬间,如同万蚁啃噬之痛,很痛,真的很痛,痛到她直接冲破穴位从床上反弹而起。
为什么会这么痛……
“瑜儿!”季聍宇徘徊在屋檐上,本想借着黑夜的宁静平复自己一心的慌乱,却没料想到,自己一出那扇门便听见她痛苦难忍的嘶吼。
踱步入屋,烛火前,一张苍白的颜扶胸喘气,好像梦魇后突然醒来。
“瑜儿,没事吧。”季聍宇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她身旁。
沈静瑜依旧觉得自己胸口心跳阵阵过急,一把扣住季聍宇的手腕,惊慌问道:“皓呢?他今天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七爷说大概会在子时前归来,瑜儿是做恶梦了?”
“没有。”沈静瑜隐隐觉得胸口烦闷难耐,她没有睡,何来恶梦之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瑜儿究竟怎么了?”季聍宇三指扣上,她除了心跳过急并无异样,也算没有加快毒素发展,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沈静瑜掀开锦被,踉跄到房门口,夜色朦胧,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听到了他的声音。
眸光中掠过一抹惊慌,她步步维艰的走向右手边的那间客房,一声熟悉的呼吸声冲进耳膜,隔着一扇门,她彷佛已经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在里面……
没有迟疑,她双手扣在大门前,只要轻轻一推,里面的一切将毫无遮掩映入眼帘。
“咚!”门扉渐渐扩大,屋内的两双眼莫名的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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