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最后,变成了赵默这个大哥被压在最底下,俩弟弟一上一下骑在他身上。三娃坐在他腰上,赵军摁住他的腿,俩人在上面大眼瞪小眼,互相较着劲儿,底下的赵默被压得动弹不得。
赵默好不容易从爬起来,一手提溜儿起一个,把两个弟弟都戳到炕梢去靠墙根站好。赵军还没来得及穿衣裳,块头又比赵默大,穿着一身卷起来的秋衣秋裤缩在那,看着还挺可怜的。
和他比起来,花棉袄蓝裤子裹得像个球一样的三娃就好多了,除了脑袋上那头短短绒绒的黑毛被赵军趁机揉成了鸟窝,脸不红气不喘,板着小脸蛋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想刚刚才闹过一阵子。
看他俩乖乖在那站着,赵默喘口气,把赵军的衣裳都扔给他,然后开始叠被他们蜷成一团的被子和褥子。
屋里收拾完以后,赵默就过去叉着三娃的咯吱窝把他放到炕头去坐着,腿上盖好小被子,再把他的黄鸭子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句:“乖,自己在屋里玩,大哥和二哥去外头扫雪。”
三娃瞅他一眼,低着头把手里的鸭子捏得“嘎嘎”叫。
他们起得早,外头还没有人出来,街上的雪都是一片干干净净的,都没有被人踩过。大道上除了一些杂乱的小鸟和其他动物的脚印,就是几道深深的摩托车轮子印。
雪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小冰晶似的雪花落在人身上、脸上,还没等看清楚什么样就融化成小水珠了。
赵默拿着大扫帚从家门口开始往右边街头扫,赵军就拿着家里扫地用的扫帚往左边街尾那头走,一边扫一边还叨叨咕咕地抱怨着自己刚刚吃亏了重生之谋逆。
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赵默就招呼着赵军回家门口来,给他拍拍肩头上落的小雪粒子,说着:“咱们进屋吧,外头冷。”
赵军自己抖抖脑袋,把头发上落的雪粒子都甩下去,又仗着身高的优势给赵默把脑瓜顶上的雪也都弄下去,这才跺着脚进屋。
歇了会,吃完早饭,他们就开始大扫除。腊月底扫房是一项大事,家家户户都会全家都撸袖子上阵,把家里家外该收拾的地方都收犄角旮旯藏着的垃圾等等,都要给清扫出去。
这都腊月二十三了,有扫房早的家里前两天就开始扫,赵默他们家扫房算是晚的。要是过了腊月二十三再扫房,那就不好了。
西屋里平常不住人,尘土比东屋积得厚,东西也乱。赵默把两个屋子的门帘都拆下来,扔到堂屋墙角去堆着,看了一眼,决定先从西屋开始扫。
他们仨都在身上披上件旧褂子,下面在裤子外头套上条旧裤子,省得干活时尘土啥的蹭一身,把好衣裳都弄脏了。赵默干大头,连带着把两个弟弟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叫赵军过来帮他搬这个,一会儿喊三娃把那个递给他。
“军子,快过来搭把手,咱俩把这家伙挪开,我好像看见个耗子洞!”
“三娃三娃,快,拿小锨去后院铲一锨土进来,就咱们铲煤那个小铁锨。瞅着点,别绊着门槛啊!”
“真能干,快去,再舀一瓢水进来,看大哥今个儿水淹耗子洞!”
刚扫了一个多钟头,西屋里大面儿上都扫完了,赵默就把手里头的活计一放,伙同两个弟弟开始填堵西屋红漆大柜子底下的一个耗子洞。
他们扫房扫得兴致勃勃,赵默和赵军两个大小伙子热火朝天地干着,扫尘的扫尘,归整东西擦家具的擦家具。连三娃都脸蛋发红,闷不吭声地跑里跑外,一会给赵默递这个一会给赵军拿那个,像个小陀螺一样屋里屋外滴溜溜儿地转。
忙了大半天,总算是把西屋和东屋都彻彻底底扫完一遍。午饭是赵默拿煤气灶煮了两斤挂面,打上两个荷包蛋,三个人围着灶台蹲着吸哩呼噜吃完了就继续干活。
下午主要是扫灶间、堂屋还有拾掇后院。灶间里油烟污垢积得多,边边角角都得拿洗衣粉慢慢擦,这活被赵默交给了赵军。他自己仗着身体轻盈又身手灵活,搬着凳子四处挪,拿笤帚扫屋顶上、天窗、门楞还有尘土。
这会儿外头灰尘大,三娃那小身板也啥都干不了,赵默就没让他出来。他把三娃往西屋里一塞,怕他闲着没意思又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把两个屋里的地都扫出来。
东屋和西屋里他们扫出来的垃圾、废弃物、尘土都堆在地上,还没往外扫。三娃拖着扫帚进屋,老老实实地开始一下挨着一下扫地,时不时还要抬头,探着脑袋去看看外头的赵默。
扫一会儿,他就停下,蹲着拿一根柴禾棍在那一堆杂物里扒拉两下,对着破乒乓球啊、弹珠啊、小画片儿啊这些东西研究上一阵子。
在记忆里有这些东西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又是另一码事,三娃对这个世界还处于摸索阶段,这些日子对身边的一切有了大概的了解,但看很多东西还都是新奇的,不少都能引起他研究的兴趣。
这个世界的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明明科技文明才刚刚起步,能量修炼和利用上更是粗陋,却能在政治、娱乐、社会生活这些方面搞那么多名堂出来。什么人情社会与法制社会,什么人权、自由、民主之类的言论,一个星球上竟然还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大大小小的政体,这些都让三娃这个见惯了高等宇宙中动辄统治数个乃至数十个星域的修真帝国、魔法帝国、星际联盟的前魔主大开眼界穿越之陈家有喜。
他还扒拉出来一个硬纸壳叠成的啪叽,让耗子给咬出个窟窿眼儿,还没有散架子。蹲那琢磨了会,三娃给它拆开,结果愣是叠不回去原来那样了。鼓捣半天没成,他就刷刷两下揉成一团废纸,扔进垃圾堆里毁尸灭迹。
等他把两个屋子里的地扫完,垃圾都扫出来堆到堂屋中央去等着赵默呆会腾出手来一块铲出去,赵默和赵军还没有把灶间和堂屋扫完。
赵军正在刷菜板子,看到三娃拖着扫帚出来了就招呼他给自己把盆子里的脏水泼掉换盆新的来。三娃瞥了他一眼,虽然板着脸蛋没说话,但却迈开小短腿蹬蹬地乖乖端着脸盆去后院泼水去。
后门口的赵默刚刚弄好浆糊,正在拿撕成一页页纸的废旧书往门框和墙之间的缝隙糊,省得大冬天的一直往里漏风。看三娃过来,他把门扇再往开了推推,方便小孩儿出去,嘴上连声夸着:“咱们家三娃真能干,都能帮大哥二哥干活了!晚上大哥给你烙糖饼炖鸡蛋吃!”
三娃一边踮着脚从水缸里舀水,一边还扭过脑袋来看赵默,嘴巴动动,说了句:“那我今晚还和你一个被窝睡。”
他前两天掉了个大牙还没长出来,说话有点漏风,这下子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的他就更是一整天也蹦不出一句话来。赵军还老拿这事笑话他,逗着玩说他变成小哑巴了。
赵默也一天都没听到三娃说话了,这会儿听着那脆生生的声音心里头一阵欢喜,直接脑袋一点,满口答应着:“行,跟大哥睡。”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前头灶间里传来了赵军的声音:“三娃,外头有人在拍门,你快去开门!我手上都是洗衣粉沫子腾不开手!”
他倒是会支使人,刚让三娃去后院舀水,这会听到外面有人叫门,自己懒得洗手擦手去开门,又扯着嗓子叫三娃去开门,明摆着是惦记着早上摔跤的时候吃亏那事呢。
三娃端着舀好的半脸盆凉水,稳稳当当地从后院回到灶间。把水盆子放在赵军够得着的灶台上以后,他又一声不吭地蹬蹬跑两步去开门,样子别提多勤快了。
探着脑袋往这边张望的赵默看不过眼了,很不高兴地瞪赵军一眼,训他:“就几步的事,你也非得支使三娃跑一趟。刚给你端一盆子水来都不让歇会,累着他咋办?”
赵军缩缩脖子,转脸正巧扫到三娃瞄过来的凉飕飕的小眼神,顿时觉得好像又有哪不对劲儿。
怕扫灰的时候屋里的灰土都扬到街上去,前门那两扇木板门是赵默早上扫完雪回来开始扫房时就插上的,打算等拾掇得差不多了,最后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再打开。三娃把门栓扒拉开,胳膊一用劲,拉开门扇,一个又高又尖的女人声音就夹裹着呼呼的寒风扑进屋里来。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啊?!”
三娃站在门口正中间,一手把着一边门扇,顶着扑进来一阵夹着碎雪粒子的寒风没挪窝儿。他气势十足地往那一站,让门外气势汹汹的张凤霞莫名的僵住,觉得自己有点心虚。
到底是霸道惯了的人,张凤霞只是愣了一小会,马上又昂着下巴,拿那双细长的眼睛越过个子矮小的小孩儿,往屋里扫上一遍。
随后,她上下嘴唇一碰,嫌弃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来:“你们这是扫房呢?这么脏这么乱,老破房子随便收拾两下就行,有什么可扫的。”
一看是站在门口的是她,赵军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抹布甩到水盆里,直接进了屋里,招呼都没招呼一声。赵默在后门那听到她的声音,就把手里的浆糊和书纸都放地上,一边撸下袖子往外走一边说着:“大伯母,今个儿你咋过来了?外头还下着小雪粒子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