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换上了一身青色的男装,颜色和式样与端云的穿着有些相近,只是看上去更简朴一些。【全文字阅读.】
“不错。”端云看到后满意地点点头,这衣服可是他特意备下的,想着带小兮出去玩可能会需要,便随意备了一些,想不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了,嗯,回头要再多弄几套。
兰兮低头看看,又走了两步,有些困惑地看向端云,“这样还是看得出来吧?”虽然穿了男装,可只要留心一看,分明还是个姑娘家嘛。端云笑笑,“能看出来才好,不然大概在二门就得给拦下了,换上男装不过图个方便,楚三一个大男人出门不带小厮而带着丫鬟,也太招眼了。”兰兮缓缓点了下头,想着上午苍离才带了自己到侯府串门呢,原来这样会招眼,也难怪他会被端云的侄子取笑,嗯,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再同他一起去别人家里了。
看着某人硬是挤上了马车,楚明辰很是无奈,他们这么招摇地过府,想不被人盯上都难了吧。
“我好歹是老头子的大弟子,以我们的关系,过去瞅瞅也说得过去。”端云说得冠冕堂皇,眼中那抹捉狭的笑意却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他是老头子的弟子没错,只不过,一来他只跟老头学了武而已,医术基本没沾,二来师门历来有规矩,不医皇家之人,所以么,他去瞅了也是白瞅。柴神医这规矩是天下人皆知的,这也让天下众生终于比皇家的人优越了一把,为了儿子,凌王也辗转地寻过柴神医,也辗转地被拒了。
楚明辰懒得理这个莫名其妙得瑟起来的人,他这会儿心情也很好,瞧着兰丫头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踏实得不行,兰丫头这一出马,他以后也不用总是往凌王府跑了,倒是可以多去几趟撷芳阁什么的,那得多好。
端云坐在兰兮身边,趁着这个空当便与她说起楚明辰与凌王府的那点子亲戚关系。原来,凌王的侧妃周氏,是楚明辰大舅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姐,这个周侧妃是庶出。在家里也不怎么受待见,但不知怎地倒与楚明辰这个表弟关系不错,楚明辰对她十分维护。后来这表姐成了凌王侧妃。产下麟儿,也就是年年,谁知这孩子却有个嗜睡的毛病,现在都二岁多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以上是睡着的,刚开始倒没什么,随着年年越来越大,他看起来就越来越不正常。
本来,凌王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十分宠爱的,可因为这个原因也渐渐地冷淡了。说起来倒也能理解,皇家亲情本就比寻常人家来得淡薄,这孩子又总是睡不醒。抱在怀里别说是会叫“爹爹”,便是冲你笑一个,哪怕是看上一眼,也显得很是奢望,近来凌王对儿子越来越淡了心。连儿子他娘也一并冷落了。大概因为这个,周侧妃心急如焚。连带的楚明辰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所以知道兰兮的本事之后,立马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还有件事,端云也一并告诉兰兮了。两三年前凌王选妃的时候,本来周家送去参选的是嫡出的三姑娘,谁知后来旨意下来,三姑娘落了选,庶出的四姑娘倒被选为侧妃了,据说还是凌王亲自求了皇上才作成的,至于个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最有说服力的说法是,那四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私底下同凌王秋波暗送私相授受了,凌王才会舍了嫡出的姐姐而选了庶出的妹妹。可能正因为如此,四姑娘入了凌王府,周家待其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小外孙之事,也不见他们有甚作为,请医问药倒也有,不过是面上的情分罢了,倒是楚明辰这个表弟,对这母子俩是真的上心,久而久之,周侧妃倒像把楚府当成娘家了。
“我怎么今儿才知道,你端云也会说这些飞短流长,像个内宅妇人似的。”楚明辰倒是好性,不声不响地听端云说完,才似笑非笑地睇着他,不温不火地刺了他一句。
端云哪会留意这些,虽说是朋友的事,但两三年前他还没下山呢,回来之后更不会打听这些,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战妮,战妮一向对这类的事兴趣浓厚,加上这里面还有个未解之谜,所以这人放不下这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同端云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了。
“你其实是看上人家了吧?”喜欢上了却未能拥有,所以,像楚三这种花花肠子也会念念不忘,那么长情地多方维护。端云把战妮的猜想问了出来,他对楚三的情路历程倒不感兴趣,但趁着此时形势好,若能问到答案,回头用来对付战五倒是不错的。
这样的话对楚明辰来说并不新鲜,不过从端云口中说出来还属首次,他一听就来劲了,“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端云嗤了声,马上扭过去头,“小兮,咱俩接着说……”
楚明辰讨了个没趣,却摸鼻子嘿嘿地笑了。
进了凌王府,周侧妃的贴身嬷嬷将楚明辰等人直接领进了年年的卧房。
“主子,表少爷来了。”
周侧妃正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沉沉的睡颜垂泪,听到秦嬷嬷的话,娇躯一震,蓦地抬起头望向来人,未曾开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跟雨滴似的纷纷跌落。
端云的视线从周侧妃身上一掠而过,落在她身后的小人身上,心中有些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这什么表姐看着就让人腻歪,真不知楚三是什么眼光。
楚明辰其实也很无奈,表姐每次都泪雨滂沱的招呼他,他看着心里实在憋闷啊,可又毫无办法,劝吧,任你说什么话也不能让年年活蹦乱跳起来,骂吧,还没开口呢,那雨势就大了几分,只好不理。
“年年这是怎么了?”楚明辰倒是跟端云不约而同了,直接把梨花带雨的娃儿娘略过,引入正题。
“年年从前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周侧妃低头用帕子拭泪,有些哽咽的声音十分柔婉,“若不是摸着他还有……”
楚明辰转身看向兰兮,以目相询,兰兮点了点头。
“秦嬷嬷替你主子绞个帕子来,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楚明辰支开秦嬷嬷,又令周侧妃往边上让开了些,这才示意兰兮上前。
已经二岁半的小娃娃尽管有这样的怪病,却长得十分地粉嫩嫩肉乎乎,虽则闭着眼睛在睡,看起来仍然十分可爱。兰兮在床边坐下,轻轻拉起小娃娃的手腕,抬起指尖按在他的脉上。霎时,室内静得呼吸可闻。她按着脉只略听了听,很快即松开,然后取出了银针,将小娃娃的衣领往下拨了拨,便在他胸上扎了一针。
这时,周侧妃瞪大了一双湿漉漉的妙目,一会儿看看兰兮,一会儿看看儿子,紧紧咬着嘴唇,手上的帕子绞得死紧,喉咙那里涨得满满的像是随时有东西要冲口而出,她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煎熬般地等待着。
楚明辰则在心里连叫几声“阿弥陀佛”。
端云最淡定,只除了那自个儿使劲往上翘着,却又被他拼命往下拉扯的嘴角显得很是诡异之外。
兰兮聚精会神,手起针落连扎五针,然后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娃娃的胖脸看了半晌,又把了把脉,再断断续续扎了十多针。
好一阵子过去了,年年仍然睡着,那么些针扎在身上,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似的。
端云眼尖,发现兰兮额头上已经出汗了,不由十分心疼,便凉凉地瞪了楚明辰一眼,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小兮给人看诊了,谁的面子也不卖!
兰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娃娃的确是中了毒,而且是中了十分阴毒的一种毒,这种毒不痛不痒,就是嗜睡,头几年倒还罢了,对他身子的损伤不算特别严重,若是拖到五岁,即便解了毒,大概也不能长成个正常人了,便是身体正常,脑子也不会正常了。现在解毒还来得及,却有些棘手。
“拿一碗温水过来。”兰兮慢慢地替年年起针,一边吩咐道。
起完了针,兰兮取了颗药丸出来,接过碗,将药丸投入碗内,摇了摇待其完全化在水中。然后,伸手将年年抱起,让他半躺在她怀里,又将碗凑到他唇边,轻轻在他耳边道:“年年乖乖,喝水了,张嘴哦……”
年年仍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周侧妃本来眼神热切,以为马上会看到奇迹,可是眼前年年半点变化也无的睡颜令她慢慢泄了气,她嗫嚅了几下,终是移步上前,低声道:“我来喂吧。”说着给秦嬷嬷递了个眼色,这姑娘的医术如何她不知道,但这喂药的方式也太粗糙了些,哪有这样直接拿碗喂的,别说年年没醒,便是醒了,这样子的喂法,他也不习惯的。
兰兮仿若未闻,手中的碗端得定定的,口中轻哄着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