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远行(1 / 1)

这一晚苏恓惶睡的并不踏实,辗转反侧间白天发生的一切总是在脑海里浮现,半梦半醒的直到鸡鸣声起,才沉沉睡去。等到苏恓惶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流光趴在床上依旧睡得正酣。苏恓惶伸伸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气味实在难闻,苏恓惶拿好衣物,到祠堂后面的水井旁洗了个澡,一并洗了头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回到祠堂时,流光仍是没醒。苏恓惶在祠堂的桌子上发现了两个冷透了的馒头,想必是某位好心的乡亲给苏恓惶留的饭食。苏恓惶自己吃了一个,另一个给流光留下。想起女子说的话,苏恓惶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都是些旧衣物。收好衣物,苏恓惶走到祠堂角落处的墙壁的一处破损的墙壁里将手伸进去一阵摸索,掏出来一个落满灰尘牛皮纸小包,苏恓惶吹掉上面的灰尘,拆开牛皮纸,是一个白色棉布包,打开棉布,赫然是一个啡色的玉镯。苏恓惶轻轻地抚摸着玉镯,漆黑的双眸透着淡淡的忧伤。良久,苏恓惶叹口气,小心地原样包好玉镯,塞入怀中。做完这一切,苏恓惶走到床边,轻轻地推了推睡得正香的流光。流光哼哼一声,揉揉眼睛看了看,是苏恓惶,软软糯糯的叫道:“哥哥。”

“起来了,小光,有馒头吃哦。”苏恓惶看着睡眼惺忪的流光说道。

“哦。”流光迷迷瞪瞪的坐起来,仍打着哈欠。

苏恓惶看着流光的样子,摇摇头,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笑脸,明显不得体松垮垮的衣服,满是污迹和伤痕的脚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苏恓惶转身去水井打了盆水,仔细的给流光洗了脸又洗了头发。犹豫了一下,又去打了盆水,脱掉破破烂烂的外衫,给她洗身上,九岁的苏恓惶已经知道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自觉地红了脸,用毛巾胡乱的在流光胖嘟嘟的幼童身体上抹,倒是流光,被凉水一激加上被毛巾弄的痒痒了,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流光这么一笑,苏恓惶也笑了,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洗好后,苏恓惶找了件自己的旧衣服给流光换上,衣服太大,苏恓惶照样给她挽起,又找了双旧鞋子,鞋子实在太大,只能当拖鞋,苏恓惶找了两根带子给流光绑上。新浴的流光小脸粉嘟嘟的,眉目如画,如果没有脸上的胎记,绝对是人见人爱。

等流光吃完馒头,苏恓惶就背着小包袱,牵着流光的手离开了祠堂。祠堂在村后,这个时间,村里的人早去地里劳作了,苏恓惶和流光没有碰到一个村民。苏恓惶牵着流光来到牛姓老夫妻的墓前,细心地将老两口的墓碑擦了一遍,又拔掉坟墓边上的杂草,然后在老两口的墓前分别磕了几个头。流光看着苏恓惶磕头,也跟着磕头。做完这些,苏恓惶最后一次看了看自己生活了半年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牵着流光沿着大路走去。

苏恓惶也没有出过远门,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和苏云娘一起去过的集镇,这次他依然沿着记忆中的路往集镇的方向走。对于未来苏恓惶十分茫然,好在现在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流浪的结果也并不会比现在更差,而且现在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这样似乎也没那么坏。

天气炎热,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流光和苏恓惶渐渐熟稔,毕竟还是小孩子,又没出过远门,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好在流光不是真的要答案,只想有个回应而已,苏恓惶嗯嗯啊啊的搪塞过去,流光又马上被新的东西吸引,如此这般,一路行来,倒也不是很累,一路上碰到野果什么就吃一点,走累了就歇一阵。傍晚时分来到了几年前来过的小茶棚。早上吃了一个馒头以后,两人在吃了点野果就没再进食了。流光看着茶棚卖的馒头直流口水,苏恓惶自己的肚子也是咕噜咕噜直叫,但是两人身无分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恓惶叹口气,拉着流光在小茶棚对面的一棵树下坐下。走了一天的路,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尤其是流光,脸上又是尘土又是汗水,两相混合在一起,整张脸就象个小花猫。流光一会看看苏恓惶,一会看看茶棚,终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苏恓惶身边,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不住的扯着自己过长的衣袖,胖胖的小脸嘟起,两眼放光的盯着馒头。

天色渐暗,茶棚的老板娘开始收摊了,老板娘一边抹桌子一边眼睛不时地看看仍然坐在树下的流光和苏恓惶,发现这两个孩子有一会了,看装束就是两个小乞儿,但是看两人的言行举止又不象普通的乞儿,眼神干净,神态自若,不像普通的小孩一样怯懦,看得出他们很饿了,但就是没有过来讨食物,尤其是那个小的,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坐在大的身边。哎,可怜见的,老板娘看了看剩下的几个馒头,天热,放到明天保不定就馊了,于是朝树下的两个人招招手。

“哥哥”,流光看到老板娘招手,马上高兴的扯着苏恓惶的袖子叫道。

苏恓惶忙整整衣衫站起来,帮流光也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牵着手,走到老板娘跟前,“大婶好。”

“来,孩子们。”近看两个孩子,更觉眉目清秀,只是女童~可惜了,如果没有这块疤也是个小美人了,流光没有在意老板娘的目光,只是甜笑着看着老板娘,“吃吧。”老板娘拿出两个馒头,在流光和苏恓惶手上一人放了一个。

流光高兴地接过馒头,一口咬下去,含糊地说着,“谢谢。”苏恓惶道过谢,也开始吃起来。

两人吃的很快,转眼间一个馒头就下肚了。老板娘又拿出两个,一人一个。流光这次清脆的说了声谢谢,才开始吃。苏恓惶道了谢,却病没有吃。

“怎么了,孩子?”老板娘问道。

“我……?”苏恓惶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可是想留着明天吃?”老板娘看到苏恓惶羞赧的样子也是猜到了几分,笑着问道。

“嗯。”苏恓惶点点头。

“没关系,还有呢,明天给你们带点。”老板娘笑着道,这孩子真是讨人疼。

“你们这是去哪?”老板娘问道。

“我们要去宪吉镇。”苏恓惶答道。宪吉镇就是苏云娘去世的小镇。

“哦,今天是到不了了,可有地方歇息?”老板娘问道。

苏恓惶摇摇头。

“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老板娘说道。

“谢谢大婶。”

当晚苏恓惶和流光梳洗后就用茶棚的几张桌子拼了个小床睡下。

第二天天光刚刚放亮,苏恓惶就起身了,就着亮光将小茶棚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做完这些,苏恓惶将流光摇醒,拖着她到水井边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又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自己也清洗了一遍,换好衣服。拉着兀自闭着眼睛的流光再进到茶棚时,老板娘正好推门出来,看到焕然一新的两人,眼睛再扫过干干净净的茶棚,不禁笑了,“你这孩子,怪叫人疼的。等等啊,马上给你们蒸馒头。”说着就要开始忙活。

“大婶,不用了,昨天已经很谢你了,我们不能再要了,早起凉爽,我们要赶路了。”苏恓惶忙道。

“这样啊,你等等。”老板娘沉吟了一下道,转身进屋去了,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小布包,“来,孩子,这是自己种的红薯,你们带着路上吃。”说着不容苏恓惶推辞就塞到苏恓惶怀里。

“谢谢大婶。”苏恓惶拉着流光拘了一躬,就出了茶棚,继续赶路。

终于到了宪吉镇,这个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刻骨铭心的地方。小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小镇的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些人,他们也都认识苏恓惶,看到苏恓惶都笑着招呼。牛爷爷的客栈已经转手了,苏恓惶带着流光站在客栈门前,心里感慨万千。客栈的新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也是以前的老街坊,当初接手客栈的时候还是得了不少实惠的,看到苏恓惶就笑着招呼他进来,问了牛爷爷的近况,知道他已经过世了,不免又叹息一番,又问流光,苏恓惶便说是自己的妹妹。寒喧了一番,苏恓惶将包袱寄存在客栈,就带着流光往苏云娘的埋骨之地而去。

半年时间没人照料,苏云娘的坟头长满了杂草。苏恓惶认认真真地一颗一颗拔掉所有的草,又给周边培了培土,然后跪在苏云娘的墓前,摆上了几个时令野果,轻轻说道:“娘亲,小宝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过的好不好?”

流光看到苏恓惶跪下,自己也跟着一道跪下。

“娘亲,对不起,小宝没有钱,不能给你买好吃的,你先吃点果子,等小宝有钱了,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苏恓惶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娘亲,那两个坏人已经死了,你在下面可以安心了。”

“娘亲,小宝好想你……”苏恓惶终于扑在苏云娘坟前,放声大哭。

“哇……哇……,哥哥……”流光看到苏恓惶哭了,吓了一跳,也跟着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苏恓惶看到大哭的流光,烦躁的轻斥道。

流光看到苏恓惶生气了,立马闭上嘴巴,大眼含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苏恓惶,肩膀一耸一耸的。

“哎……”,被流光这么一闹,苏恓惶也收住了哭声,跪在苏云娘墓前,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讲给苏云娘听。

突然一阵清亮悠远的歌声响起,原来是流光正在唱那首不知名的歌呢。小脸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寂寞忧伤。苏恓惶没有打断她,一曲唱完,苏恓惶问道:“你想妈妈了?”

“嗯。”流光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来。”苏恓惶突然拉过流光,“你看,看到那颗星星没有?”

流光顺着苏恓惶的手指看去,天还没有黑,但是西方的天空上,已经升起了一颗星星。

“来,双手合起来,跟我说。”苏恓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流光说道。

流光也依着苏恓惶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流光依言闭上眼睛,耳中只听得苏恓惶继续说道:“小星星,亮晶晶,天空中最亮一颗星,我向你许个愿,希望它一定会实现。”

流光也认真的重复道,“小星星,亮晶晶,天空中最亮一颗星,我向你许个愿,希望它一定会实现。”

“好了,许愿吧,你心里想什么偷偷的告诉小星星。”

“希望妈妈快点来看我。”流光闭着眼睛认真的说道。

苏恓惶听到了,慢慢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流光。

“哥哥,哥哥,妈妈什么时候来啊。”流光睁开眼睛,看着苏恓惶道。

“会的,等你妈妈忙完了,她回来的。”苏恓惶一笑,“走,回去吧,晚了。”

两人手拉着手,回到了客栈,夫妇俩给两人留了饭菜,两人谢过用了饭,夫妇俩就安排两人休息了。

第二天苏恓惶照例天光放亮就起了,打扫起客栈来。夫妇俩听得动静也起来了,看到苏恓惶在打扫,两人相视一眼,苏恓惶已经喊道:“大叔大婶,你们起了,我很快打扫好了。”

“唉”,两人应声道,也没说什么各自忙活去了。

苏恓惶默默的干完手里的活,叫醒了流光,两人一起洗漱好了,拿起包袱,来到夫妇跟前,夫妇俩看到苏恓惶身上的包袱,问道:“要走了?”

苏恓惶道:“是的,谢谢大叔大婶收留,我只是来看娘亲的,我和妹妹这就走了。”

“唉,也好,你等等。”妇人说道,转身走了。

苏恓惶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已经很懂得人情世故了,夫妇俩心善,但并不会象老夫妇一样收留苏恓惶,何况还有一个小小的流光,他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不一会,妇人拿出一个包袱出来,“小宝,这里是我女儿小时候的旧衣服,你别嫌弃拿着,看这孩子也没身像样的衣服。包袱里还有些干粮,你们路上吃,啊?”妇人将包袱塞到苏恓惶怀中说道。

“谢谢,大叔大婶。你们会有好报的。”苏恓惶拉着流光连声道谢。

“唉,我们这也当是报了牛爷爷的恩惠了。”夫妇俩叹着气说道。

苏恓惶和流光告别夫妇俩,又去苏云娘的坟前磕头告别,离开了宪吉镇。

很远处的一处密林里的一处空地上,两个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对面而立,“怎样了?”其中一人问道,说话的声音分外粗嘎,显然是用了某种变声方法。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袱,递到另一个面前。

黑衣人伸手接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女装,还有一套湖绿色的女童衣服,一只破破烂烂的绯色小修鞋,还有银质项圈,手环、脚环,正是之前黑衣人在山洞里面拿走的东西。

“这是?”

“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那个孩子也是。”

“是吗?就这些,让我怎么信你。”声音粗嘎的黑衣人杨扬手中的包袱。

“冰解之术。难道不能证明么?”

“这样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黑衣人沉吟了一会说道。

“我们的信誉你还信不过么?我要的东西呢?”

声音粗嘎的黑衣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朝对面的黑衣人抛过去。黑衣人扬手接住,打开看了看,道:“果然爽快。后会有期。”说完原地一个起落就掠了开去。

待黑衣人掠出数丈后,站在原地的黑衣人突然一个抬手,一道白光向着飞掠的黑衣人的背心飞过去。

“啊”,飞掠的黑衣人一声闷哼,一头从空中栽倒到不远处的树丛中。

声音粗嘎的黑衣人走到黑衣人掉落的地方,只见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声音粗嘎的黑衣人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声音粗嘎的黑衣人于是单手将地上黑衣人拎起扔到空地中间,两手凌空一抓,远处的枯树枝就被抓到了手中,又扔到了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如此这般,黑衣人转眼就被枯枝完全覆盖了。一点火光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后落到地上的枯枝上,枯枝遇火即然,不一会空地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声音粗嘎的人静静地看着最后一丝火苗熄灭,空地上仅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声音粗嘎的黑衣人说道,一掌拍出,地上的灰烬随着掌风而起,飞飞扬扬的散到空中,原地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声音粗嘎的黑衣人提着黑色包袱在漫天的灰色大雪中几个起落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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