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
韦小宝拿过康熙拍案上的那张纸随意瞅了两眼,因为还是识不了几个字,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所以也没有花精神去多看。
只是心里摇头,小皇帝的脾气真差,这不会是又想起什么要翻脸了吧!
记得以前只有娇柔又有风情的女才能让他倾心,现怎么会变成这样?
打量一下对面脸罩寒霜的康熙,韦小宝心里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口味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太不可思议了!
伸手将纸放了回去,“这好像是写给陛下那些信件中的一封。怎么,是信里用了什么不谨慎的话语冒犯到了陛下?不过并不记得有这回事。”
“没事干把自己和李广拉扯到一起做什么?”康熙压着怒气问他。
韦小宝反问他,“李广是谁?”怎么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啊。
康熙气得要敲桌子,提高声音道,“龙城飞将!李广就是信中提到的龙城飞将!”看韦小宝这反应,他已经大致能猜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恨得暗自咬牙,这个没有一点学问,不懂还到处乱用词儿,不负责任的混帐东西!!偏偏他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还硬是把这专爱胡言乱语之徒的话当真了,这次事情要说明白了就是一桩笑话。
果然,韦小宝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龙城飞将这个名字非常有气概,喜欢,听说这个叫李广的也是古时候名扬天下的一员威猛战将,用他来比喻自己不可以吗?”
康熙不答,心知此事是自己冲动了,谁都怪不着,韦小宝被无缘无故的从军前急调回来,一句话都没多说,反而马不停蹄地千里奔波,回京后家都没回,直接就进宫来看自己,足见情意真切,要是此时出口责骂他,那也太不应该。
只得低头自己调息了半天,觉得总算能把心头那股子郁闷之火压下去了,这才看向韦小宝温言道,“小桂子,朕这里还有些事,没空和说话,用这么短时间从云南赶回京城,也辛苦了,先回家去歇息吧,明晚再进宫来。”
韦小宝挑挑眉,心想他这样子看着有问题呀,也不多问,绕过书案,板着康熙的肩头凑上去亲吻了一下,柔声道,“好,明晚再来陪陛下。”
双唇柔软温润,握着康熙肩头的手上却带着点力度。
康熙微微往后一仰,被他抓住了,没能躲开,被唇上‘波’得用力亲了一口,有些哭笑不得,轻斥道,“别一回来就和朕动手动脚的,外面还有大臣候着呢。”
韦小宝冲他笑,深情款款,“想陛下想得几夜都没有睡好,这是情不自禁。”
康熙见他又开始肉麻,便也不客气,抬手韦小宝有个大酒涡的那一侧脸上摸摸,觉得不过瘾,又使劲捏了一把,随即连忙抽回手去使劲拍,抱怨道,“小桂子,来见朕脸都不擦一把的,摸朕一手土。”
韦小宝哈哈大笑,“这就回去洗,明晚保证从头到脚都洗得干干净净,陛下爱摸哪儿就摸哪儿。”
康熙轻轻踢他一脚,笑骂,“滚的吧。”
韦小宝皱眉,抿抿嘴,还是没忍住,劝道,“陛下,用词要注意文雅。”
康熙不去理他,命去将刚才那几个臣子再叫进来。还是那句话,再怎样也轮不到韦小宝这粗陋肉麻的家伙来嫌他用词不雅。
韦小宝从御书房中出来,与那几位擦肩而过,陛下的地方不便寒暄,就点点头打个招呼,心里对小皇帝这样勤政很满意,其实这件事和他的关系不大,但他就是看着顺眼。
回府后直奔夫们所住的后园——去看儿子,女儿们。
韦虎头,韦铜锤都一岁多了,都养得胖胖壮壮,正被丫鬟抱着花园中晒太阳,女儿韦双双却不。
原来建宁公主已经被康熙下旨赐婚给李学士家二公子,最近待嫁,就不能还住韦小宝这里,搬回了以前的住处,公主舍不得女儿,便假称韦双双是她认的干女儿,养身边解闷的,一起带走了。
韦小宝逗弄着两个的儿子,两个都很给面子,任他抱来抱去,亲了又亲,谁也不会嫌他一身灰土,反而被逗得格格大笑,韦小宝心里惬意之余还有些思念小女儿,对一旁的苏荃道,“夫,麻烦回头派个去把双双接回来住几日,怪想她的。”
苏荃现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去纠结韦小宝喜欢男还是女的问题。
她从前做神龙教教主夫时就参与教务,手段十分精明老辣,如今家中专心养儿子,顺手便也统管着韦府的大小事情。这里是她儿子的家,她要是不愿离开,韦小宝也会供养她这里住一辈子,因此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管着。
难得韦小宝回来了,便挑要紧事一桩桩先问起来,先问失踪口,“阿珂妹子呢,她不是说到那里了吗,怎么没带她回来?”
韦小宝含糊道,“赶着回来向陛下复旨,连着数日骑快马赶路,怕她跟着太辛苦,所以命护送她后面慢慢走,她再过几天就能到京城了。”
苏荃叹口气,“劝过她,对她说事已至此,既然是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再去找也没用,可惜她一定不肯听,想着让她自己同当面说说清楚也好,就没有派看住她,她没事吧?”
韦小宝道,“阿珂还好,她刚见到的那几日的确是很不开心,不过后来和她说明白了,有空闲时再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散心,找几个年岁相当的年轻多与她说说话,她已经能想开了。”
苏荃摇头,十分怀疑韦小宝军中能找到什么样年岁相当的去陪伴阿珂,不过旁的事她也管不了太多,阿珂只别丢外面就行。
又问道,“领兵打仗打得好好的,皇上为什么忽然召回来?他把手中的军权也收回来了?是得罪了什么权贵物,那朝中使绊子害不成?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家中可要提早做些防范?”
她神龙教教主夫出身,很有些见识,因此遇事沉稳,问这话都是就事论事,不见急躁。
韦小宝很欣赏苏荃这样能干又有头脑的女,温言请她放心,皇帝调自己回来乃是另有安排,并不是什么遭打压之举。
苏荃问他,“皇上准备另外给个什么官?”
“不知道,可能还是原来的职位吧,等叛军平定后应该会加封爵位。”
“就这个?”
“嗯,差不多。”
苏荃大为不解,“西南战场上立下的功劳可是不小,就这样被打发了还说不是特意打压?原以为年纪长了几岁,和以前不同起来,开始有些志向抱负,主动请缨上阵是为了做一番事业,也确实是能干的,可现剿灭叛军即,眼看着就要功成名就,怎么能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被朝廷调回来了!?”
韦小宝笑笑,“不是稀里糊涂,等战事平定后会有加封,陛下不会忘的。”
苏荃颦起两道弯弯的秀眉,“那不一样,虽然年纪轻轻就有高官厚禄,但旁一直当是个小弄臣,表面恭谨,其实骨子里未必看得起。若是这次能风光大胜回来,必然刮目相看,日后朝廷里的地位自然不同,当初请缨上阵,难道不就是抱着这个志向的吗,怎么可以最后的紧要关头轻易放手。”
韦小宝觉得这个话题太复杂,不易解释,总不能说是康熙想他了,所以急急忙忙地将他召回,而他也正好思念他的小皇帝情了,自然不会反对,只会照办。
只好再笑笑,简单道,“夫,不要小看前面打的那些仗,就算是现回来,朝廷里的地位也不一样了。”
说起志向,他的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梦想,这梦想一度强烈到折磨着他灵魂,他曾经凭借自己过的能力,天才地实现了其中的一部分,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足以彪炳青史。
多年后,当一切都尘埃落定,辉煌已成往事,他静下心来回想,不禁会感慨,当初的他竟然会任由那样疯狂的想法心底肆虐的发展起来,真的是太理想主义了!
野心和激情使他不知不觉间忽视了现实与梦想的界限,而这个伟大梦想最终也拖垮了他。
与当初那个伟大的梦想相比,现只是打败区区这几股叛军还真算不上是什么远大的志向抱负,充其量只能算是他最近该做的一件事,他可以借此稳固自己朝廷里的地位和势力。
目前来看,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平叛之战打了两年,基本上已经局势明朗,只要攻进昆明的是他的部属,那属于他的功劳就跑不了,所以小皇帝想他,让他回来,他就回来。
那些风光大胜,凯旋而归的虚荣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经历过很多,对这种不大不小规模的已经不是太意,所以愿意为了小皇帝放弃这一次。
苏荃和他还算不上知己,不是很明白韦小宝这么个精明怎么忽然变淡泊了,不过他既然自己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不必太担心。
看韦小宝再逗弄一会儿儿子就过去接过来,一个递给身后的丫头,一个自己抱着,“他们过一会儿该饿了,带他们去吃点东西,今天天气暖和,还要给他们洗澡。”
韦小宝有些不舍,跟着一起走,“看看他们怎么吃东西。”
苏荃好笑,“这有什么好看的。”想他是许久没见儿子,有些舍不得,就与他一同回房。
忽听韦小宝问道,“夫,觉得汉代的飞将军李广是个什么样的物?”
“李广十分有名气,是员猛将,只是下场凄惨了些……”苏荃知道韦小宝肚中没有多少墨水,经常会问些浅显问题,所以没意,随口讲给他听。
韦小宝不动声色的听完,然后暗自汗颜了一下,怪不得康熙刚才差点拿着他的那通信发火呢,原来是他这个比喻用得很有歧义,让小皇帝误会了,大概还有些担心。
想起康熙当时的脸色,韦小宝很是同情,可怜的陛下,明晚去安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