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脸上的笑容便不由得一敛,片刻之后,他才道,“我借机去了一趟关外。”
关外?还能是哪个关外?
裴锦箬听罢,却是蓦地便是伸手关窗。
“欸!绾绾!你干什么?等等!我这不都坦白了吗?”燕崇连忙伸手将窗扇抵住,促声道。
“坦白?若不是我问起,若不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会坦白吗?何况……你坦白的,当真是全部吗?”
“燕崇!我不是要多管闲事,可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是,你很显然,根本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上回是这样,这回……还是一样。”
“你不就是仗着我们是陛下赐婚,我无论如何,都得嫁给你吗?可我告诉你,嫁,也有不同的嫁法。”裴锦箬说着,神色已是冷了下来,可眼底,却隐隐泛着湿润。
她这样子,看得燕崇心尖上一抽,忙道,“绾绾,我那不是怕你担心,所以才瞒着吗?你听我说……”
话未落,面前的窗扇便已经用力关了起来。
“绾绾?”燕崇猝不及防,被这记闭窗羹闭得脸色微变,忙喊了一声,然而,窗内,却好似已经没人了般,没了声息。
听着窗外的人喊了半天,许是死心了,终于走了,再没有了声音。
“姑娘,你又何必如此?这些日子,你分明很担心燕二公子,他如今平安回来了,你正该好好与他说啊!”眼看着就要到十一月了,又因为燕崇一直未归,小袁氏很是担心裴锦箬,所以,特意交代了几个丫头,最近都在裴锦箬身边,寸步不离。今夜,刚好是绿枝守在身边,因而听了个正着,还能有这个胆子与裴锦箬说说话,换了其他几个丫头,就是听见了,也只敢当作没有听见的。
裴锦箬也没有怪她大胆插话,只是望着已经紧紧合上的窗扉,目光幽深,却也沉静地道,“有些事情,总得让他现在试着习惯和改变。”
裴府外的胡同口,洛霖见着燕崇出来,忙迎了上前。奇怪的是,他家公子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准确地说,比刚才进去裴府之前,更难看了些。
这不应该啊!他家公子哪怕是心绪最差的时候,见过了裴三姑娘之后,也会好转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之后,还更差的时候啊。
略一沉吟,洛霖的冰块儿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变,“公子,可是你的伤......”
“没事儿。”燕崇抬手,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一纵上了马背,一夹马腹,便策马疾驰入了夜色之中。
裴锦箬倒是很淡定,好似半点儿没有受影响一般。
可绿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连着两日,也不见燕崇有什么反应之后,更是担心得不行。
燕二公子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毕竟,那日姑娘说的话,很多男人怕是从未想过会从女子口中提到。
燕二公子对姑娘虽是上心,可他也是自幼娇惯着长大的,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气?偏偏姑娘却是半点儿不担心的样子。
她都要愁死了。
这眼看着就要到大婚之日了,若是一直这样僵着,可怎么好?
绿枝试了几次,有心相劝,偏偏,她刚起了个头,裴锦箬便打断了她。
她再急,也无计可施了。
好在,又等了一日,也就是燕崇回京的第三日,总算让绿枝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为,燕崇在沉寂了几日后,终于登了裴府的门。
而且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等到裴锦箬到了春晖院时,还在外面便听到了里面裴老太太收也收不住的笑声,中间不时还夹杂着小袁氏的笑语声。
裴锦箬在门外略略顿了顿,沉默了片刻,这才举步上了台阶。
丫鬟打起帘子,屋内的笑声便更加清晰,盈了满耳。
听到动静,屋内相谈甚欢的几人都回过头来,个个都是一脸笑容。
四目相对,燕崇的笑脸还是灿烂得很,目光却是微微一顿。
裴锦箬朝着裴老太太和小袁氏蹲身行礼。
裴老太太乐呵呵道,“燕世子有心了,出了趟门儿,都还惦记着我们家里老老小小的,带了不少的礼物来。”
裴锦箬知道,他若是存了心要哄得人高兴,那是再容易没有的。
看裴老太太和小袁氏,便知道,她们是真的乐呵。
果真,说了没一会儿闲话,裴老太太便是道,“这人老了,不中用了,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觉得有些乏了。箬姐儿,你领着燕世子到咱们家园子里逛逛。他怕是还没有来过。左右往后便是一家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总得早些熟悉起来。”
这便是大梁与前朝不同之处了,若是前朝,别说平日里的男女大防之严,就是定了亲,男女之间也是要避而不见的。甚至是连对方的门也是不能登的。
哪里如同此时这般,祖母这般轻松地便让她领着他逛园子,还不就是打着让他们多亲近的心思么?
只怕,这也是他特意登门的意思。
他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裴锦箬本也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便也没有矫情,从善如流引了他从春晖院出来。
这个时节,园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好的景致?何况,裴府的园子,只怕还入不得他燕二公子的眼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园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洛霖并绿枝他们都识趣地远远跟着。
燕崇便是凑上前,一边低声问着,“还在生气?”一边目光便是带着两分探究地往她面上瞟。
裴锦箬却是面上沉静,瞧不出半点儿端倪,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往他脸上多看一眼。
燕崇便又忙道,“绾绾,你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呢?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掰着手指头算算,咱们都多少个秋没见了。难不成只有我想你,你不想我的?一见面便摆脸子不说,这闹了两句嘴,我不上门,你便也不理我了?”一脸的可怜兮兮,黑眸指控一般望着裴锦箬,怨气深重。
他这还都算她头上了?裴锦箬却也不动怒,只是语调淡淡道,“你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燕崇看她片刻,终究是叹了一声,“我这回,趁着去江南,折道偷偷往狄族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在狄族王庭做了些部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