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净说些屁话,按你说的把墙挪出去,过道变窄了,院里进不去架子车,住户冬天的煤拉不进去,这些住户还不反了呀?再说就这破土坯房子,房管所也不让随便改造,你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行不通。”喻晋阳瘪嘴一口否定,这法子不行。
夜里喻晋阳躺在‘床’上,听着两个儿子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喘息声,他羡慕这些年轻人,挨着枕头就能睡着,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的心态。
晋阳为了房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破头也没好法子,他脑子里又挤进大儿子白天说的话,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院里的住户对自己往外挪墙,挤占过道的面积,肯定会不满意,说不准还会大闹一场,再把房管所的人找来,那事情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喻晋阳一骨碌从床上做直了身子,把熟睡中的杰敏推醒。
杰敏手搓着惺忪的眼睛,抱怨的说道:“爹,都几点了你还没睡呀?我这睡正香,你推醒我有事啊?哈、哈......欠。”
喻晋阳看着坐起来还闭着眼的儿子,又推了他一把,杰敏睁开了眼睛。
晋阳郑重的说道:“杰敏,看来只有你说的把墙往外挪的这一种办法了,我是这么想的,挪墙,院里的住户肯定不会答应,还能把房管所的人找来,咱挪出的墙,不会就那么顺利的没人管,房管员肯定干涉。不过这样更好,就叫他们给咱想办法,这么小的房子,八口人怎么住?逼着他们给咱们调房子,说不准还真能调个大点的,就这么定了。干等着,天上不会掉馅饼,明天就动手干,走一步算一步,管他妈的。”
第二天早晨起来,喻晋阳吃完饭,安排了一下,骑上自行车就急火火的走了,三个孩子也没上班去,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拆墙,等喻晋阳的回话。
一个多小时后,满头大汗的喻晋阳推门进屋,把杰敏三人喊出来,叫他们帮着拉来的泥瓦匠,把停在马路边车上的沙石、水泥、砖和工具卸下来。
一阵忙活,屋子的外墙拆掉,又挖了不深的基槽,泥瓦匠开始砌砖。
院里的人该上班的都走了,就剩下院里西面屋没有工作的郭家婆娘呆在家里。
这郭家婆娘旧社会是个窑子里的**,解放后在政府收容所里改造了几年,出来后还是恶习不改,好逸恶劳,政府给她安排了几次工作,她都干不了几天,就不去了。
她在家里私下偷偷的招惹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干些见不得人的皮肉勾当。
岁数大了,加上政府打击的严厉,这女人找了个河南姓郭的司机嫁了,成天呆在家里,抽烟喝茶,只要是她丈夫在家里,她就什么活也不干。
到了外面,只要是见了男人,她那风流眼神不停的眉来眼去,还是改不了那身的媚气。
嗨,当年的黄花一谢,半老徐娘风韵不再,脸上涂得再多廉价脂粉,强拌出来的媚笑,只能使脸上的粉花洒落一地,叫人看着恶心。
郭家婆娘正在家里抽烟喝茶听收音机,忽觉得从过道里不时的传来‘咚咚’的声音,闹出很大的动静,出于好奇,她扭动着腰肢,从屋里跑了出来。
走到过道口一看,‘哎嗂’的一声,手轻扶着墙,一条腿弯曲着搭在另一条腿上,浑身好像没有筋骨的站在那里。
郭家婆娘嘴里嗑着瓜子儿,‘啧啧’几声,慢条斯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呀呀,老喻大哥,你这是在翻新房子啊,你还真想得出,把你家的墙往外挪了这么多,这过道都窄成这样,还叫不叫人走啦?这不行,你这么干,我就不答应,我呀,劝你还是把墙缩回去,免得大家弄得都不高兴,你说是吧老喻大哥?”
喻晋阳还没接话,喻杰敏没好气的说道:“阿姨,你没事回家喝你的茶去,你哪那么多的话,走吧,走吧。”
郭家婆娘一听喻杰敏耷拉着脸没好气的呛白她,这婆娘的泼辣劲上来了,手叉腰,横眉跺脚发狠地说:“你这没人管教的死尕娃,你爸还有气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好好,你们等着,我、我立马到房管所去告你们,看你们还这么嚣张,哼,等着瞧。”
说着她扭动着身子出了过道,怒气冲冲的直奔房管所。
快到中午时,墙已经砌到一人多高,住在院里东屋,老家是河南的单身木匠老张,下班回来一看,吃惊的‘哎嗂’一声说道:“老喻大哥,你这是......。”
他没往下再说,只是摇了摇头,推着自行车挤吧着从过道进了院子。
一会儿住在院里南屋市汽修厂的材料员老马,看到这一幕,话也不说,直接进了家门。他也是河南人,平时少言寡语,院里就是吵翻了天,他也不出他那屋,闲事儿不管,大家过得去,他绝不出头。
时间不长住在北屋的老李两口也回来了,老李笑呵呵的对喻晋阳说:“哎嗂,我说老喻大哥,你还真能想出点子,不过,你这么折腾,院里住户,尤其是老郭家那两口子,会把你搞得鸡犬不宁,你信不?不信你就试当着。”
老李两口都是当地人,平时为人低调,不笑不说话,为人处事儿只要是大面上过得去,从不计较,跟院里的住户关系搞得都很好,但除了老郭一家子。
老李两口自己都弄不明白,不管怎么样的对老郭婆娘好,可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经常正说着话,那郭家娘们总会酸溜溜的挖苦讽刺几句。
闹得两家翻脸动粗,从郭家娘们的嘴里,骂出来的脏话,不堪入耳,以后老李这两口子惹不起就躲着,干脆不搭理。
老李正跟喻晋阳说话,这时老郭下班回来,他这人长得膀大腰粗,个头高,说话宏亮嗓门大,跟院里的住户相处的都不太融洽,他老婆干那脏‘活’,好端端的身子给糟蹋掉了,一辈子也没能给老郭生个一儿半女。
后来领抱了一个男娃,从小娇生惯养,都十八九岁了,一点不学好,家里虽然不太缺他钱花,可这小子不争气,手脚不老实,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院里的住户都防着他。
老郭站在靠街面的过道口,看着正在过道砌砖递水泥的喻晋阳一家,他扯着嗓子喊道;“老喻,你穷捣鼓个啥?本来这过道往院里进架子车就别扭,**的还把你家的墙往过道挪。你眼瞎呀?这么一弄,这过道走人都不宽敞,我警告你老喻,你把墙挪回去,我老郭啥话不说,你要是来霸王硬上弓,嘿嘿,别说我老郭没把话说到前头,到时我会把你的墙推倒,叫你敞着亮光在家睡,不信你就试试。”
喻晋阳虽然平时脾气大,很少有人惹他,听老郭这么一咋呼,指着鼻子叫板,气得他心里的火儿忽的就起来了,他紫涨着脸,就想发作。
可一想这事儿自己本来就不占理,要是自己能忍住跟他说和,院里的其他住户,也就没有人好意思出头阻止了。
晋阳想到这里,就强装出笑脸对老郭说:“郭师傅,你看我这小家就那么大面积,一下子来八九口人,实在是住不下,我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找不到大点的房子,这家里住不下,人又不能住在大街上,我就想把墙往外少挪点,凑合着住下再说,我也是没......。”
还没等喻晋阳把话说完,老郭张口骂道;“老喻,放你娘的屁,你家住不下,干我球上的事儿,你没那怂本事,生那么多崽子干啥?我告诉你,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这墙不缩回去,我就跟你没完。”
老郭一手掐腰,一手挥舞着,蛮横的不可一世。
喻晋阳实在忍不住了,破口骂道:“**的算老几,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敢在老子跟前指手画脚的,我家孩子多,是我有本事,不像你断子绝孙的窝囊东西,借着别人的崽充门面,羞死你先人吧。”
老郭最恨别人当面说他断子孙,一听喻晋阳戳到他的痛楚,立马火冒三丈,嘴里大骂道;“姓喻的,我他妈的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郭。”
老郭一边骂着,一边伸胳膊撸腿的就要对喻晋阳动手。
这时喻杰敏转身回到屋里,拿起木匠斧子,瞪着眼紧盯着老郭。
杰恒也把铁锨操在手里,怒视着老郭,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架势。
喻晋阳看老郭想动手,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转头,对老郭挥舞着骂道:“姓郭的,**的有本事放马过来试试,我一砖头拍不死你,你就整死我,可我这两个儿子会叫你死无全尸,你不信是吧?来呀来呀,你往前走一步,走一步啊,看叫你今天怎么死。”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老郭一看这爷们三个,都是个拼死不要命的主,一时僵在那里,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想在院里和街上看热闹的人面前保住自尊,心一横,就是死阵上也不能怯阵上,打肿脸充胖子嘴上也不能认输。
他站在原地,刚想破口大骂,就听他老婆在街上走过来,嘴里‘啧啧’酸酸的说道:“哎嗂嗂,这喻家爷们,都动上斧头铁锨啦,好大的阵势,要杀人吗?那好啊,你们当着苟房管员和大家的面,出手啊。”
老郭婆娘口气一转,恶狠狠的指着晋阳骂道:“姓喻的,你今天不把我家老郭弄死,你就是我养的,他娘的,还欺负到老娘我的身上,算你瞎了狗眼,老郭,他娘的还不动手把墙推倒,我看老喻家敢把你怎么样,你他娘的死人啊?”
正当两家嘴上较劲,剑拔弩张就要动手时,苟房管员走到两家的中间,她笑着对老郭说:“郭师傅,你别动气,这事儿由我来处理,你先回家吃饭,真的闹出人命来,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回屋吧,你和嫂子先回吧,这里有我呢。”
老郭两口在别人的推拉下,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进了院子,临了还撂下一句狠话:“哼,我警告你姓喻的,这事儿没完,你等着。”
苟秀英是这片居民区的房管员,三十几岁,中等匀称的身材,白净的皮肤,蛾眉下长着一双颇具神采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说起话来委婉动听,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西北味的普通话,你要是不了解她,看那秀气大方的笑谈,还以为苟秀英是南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