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杰敏这帮学生,没用考试,从五年级直接升到初一,和原来六年级还没毕业的学生,混编成班,把附近小庄、碾东、山后,四个村子上初中的学生都集中到碾西完小,改叫碾西联中。
班里的学生来自四个村,学习进度不一样,再加上几个岁数大调皮的孩子带头闹,班级秩序也就好不到哪去。
老师正讲着课,突然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回头没发现什么。只听学生哈哈大笑,她低头看见一个纸叠的飞机在脚跟前,杜老师嗔着脸喝问道:“这是谁干的站起来,听见了没有?”
一个歪戴帽子十六七岁的学生满脸不屑大咧咧的站起来,跳到座位的凳子上,满不在乎的瘪嘴说:“是我,怎么的?你的课讲得不好,我就给你打飞机。”几个坏孩子也跟着起哄。
杜老师气的脸都发紫,嘴唇颤着问道:“你是哪个村的学生,谁家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想学就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学生上课。”
“嗨,我就告诉你,我叫杨传青,家是山后,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你不让我上课,那好啊,我还不想伺候你呢。”
说着,杨传青在座位凳子上双手一叉腰,一抬左腿,‘噗’的放了一个响屁,惹的学生哄堂大笑,他跳下凳子,吊儿郎当摇晃着走到杜老师跟前,捏着嘴唇打了个响哨转身就走。
杨传青得意的回头喊了一声:“喻青生,你这狗崽子还不赶紧跟我走,找打呀。”
喻青生听他这么一喊,屁颠的跟在杨传青腚后,出了教室的门,一溜烟的不见了。
这两个活宝,在班里能打能闹,学习成绩很差,每次考试,俩人不是你坐红板凳,就是他坐红板凳,轮流坐底,谁也争不去。
班里的同学给两人编了一个顺口溜:‘西北葫芦头黑咕隆咚,眼看要刮大风,仔细一看,原来是山后的杨传青和碾西的喻青生’。
这两个学生形影不离,能想到的怎么闹洋相,他们就变着法的不闲着,老师拿他俩没办法,只好由他们去了。
喻杰敏在学校学习成绩中游靠上,不算能闹的,可也不是个上课仔细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做小动作,看小人书,是个活泼爱动不闲着的俏皮孩子。
他从四年级迷上了看小说,上课偷着看,回家夜里躲在被窝打着手电看,只是看热闹。
他的个头在同龄孩子中算是长的小,排队、座位从一年级到初二,就没离开第一排,上课时经常摆弄小动作,老师有时气的趁他不注意,不是突然走到他课桌前,伸手没收他手里正玩得起劲的小东西,就是猛的向他抛个粉笔豆,打得他一愣,会老实一会儿,好好听讲。
老师有时把粉笔头抛得不准,打在喻杰敏周围的学生身上,这些学生不能对老师说什么,下课不是骂杰敏,就是捣他几拳,杰敏嬉皮笑脸的一笑,同学也没办法,后来都对老师提出,要求调换座位,不愿意跟杰敏做邻桌挨粉笔头。
老师气哼哼的对杰敏说:“你看你那小样,个头儿长得不大,穿的倒挺好,真可惜你爹妈对你费这么多的心,你跟前的同学都不愿意沾着你,你能不能给你老子长长脸,好好学习,上课不搞小动作,你哪都好,就是手脚不闲着,你要是能改掉这毛病,我就是你的学生,好不好?”
老师的苦口婆心,喻杰敏收敛了点,有时还是管不住自己,老师一狠心,一上课,就把他叫到讲台前,站着听课,时间一长,喻杰敏虽然还小,可自尊心还是有的。
当老师结束了他连续几天的罚站,他主动的对老师说:“老师你放心,你把我放回座位,从今天起,上课再也不搞小动作了,我保证。”
老师哪信‘狗能改了吃屎?’可也不能老是叫喻杰敏站着上课,就头一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喻杰敏,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不认真听课,那你就背着书包回家打牛腚去,学校不要你这样的学生。”
打那以后,喻杰敏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上课认真听讲,作业完成及时,学习成绩虽然在班里不是名列前茅,已是上游的学生了,还当上了小组长,这可能是老师,对他上课不搞小动作和不看课外书的一种奖励吧。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小的杰敏从心里喜欢上了排里的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女同学。
这个小姑娘家里也是薪水户,家里的经济条件比较好,穿的衣服要比其她女生花哨些,细高挑的身材,发育的早,衬托的她亭亭玉立,白皙的脸蛋儿,略涂了些她妈的脂粉,两片薄嘴唇总是上翘,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明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收放自如,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了。
只要是她出现在教室外,就会引来稍大点的男同学,嬉皮笑脸的瞅着看,羞得她脸上漾起淡淡红晕,赶紧跑回教室。
她就是年仅十六岁的喻杰敏心中向往的女生——常华。
喻杰敏就这样像丢了魂似的说不上是暗恋,还是喜欢,或是好奇。在课堂上,他贪恋的不时的偷偷回头看一眼,坐在后面第二排靠南窗座位上的常华。
放学路上,他又特意的慢走,等到常华超过了他,走的没影了,杰敏才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往家跑。
初三的下半年,常华他爹把她全家迁到了蓬莱县城,喻杰敏再也看不到梦牵魂绕的心中女生了,在他那年幼的心灵,烙上了第一个他喜欢的女人,懵懵懂懂的单相思,他失去了初次恋着的人,好一阵心中恍惚,从此,他再也没见到这个心系的女孩儿。
自从自留地自留园收为集体所有,喻杰敏再也不用干大人的活,轻松多了。
下午放学,他跟一帮孩子不是上山割驴草,就是顺着地里的沟沟堰堰捡人粪,送到队里饲养院,称斤记工分儿。
放麦假的时候,白天栽秋地瓜,他就往地瓜窝里浇水封窝,晚上跟着大人打夜班,到地里拔麦子。
这小子很会来事儿,对比他大十岁八岁队里的两个大青年哥哥,一个姓常,一个姓喻,关系处的很好。一到夜班拔麦子,杰敏就夹在两人的中间,刚开始,仨人说笑着各占着几垄麦子往前拔,干着干着,杰敏就跟不上了,落在后面。两哥哥就一人帮他一垄,杰敏剩下两垄,轻松地很快就跟上了他们,仨人磨在一起,伸展不开。
常哥哥嬉笑着对杰敏说:“你拔一垄先到前面去吧,咱三人挤在一起,真不得劲儿。”
杰敏听话的一个人,‘嗖嗖’拔着一垄麦子,跑到了前面,看离得远了,他就多拔几垄,等两哥哥跟上了,他又窜到了头里。
队里要是想把这块地的麦子全拔完,不耽误第二天耕种,那就什么时候干完才什么时候收工。有时要干到下半夜两三点钟,把小杰敏瞌睡的都睁不开眼。
他拔一垄冲到前面远远的,随后把身边的麦子拔下来,腾出个地儿躺下歇会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两个青年拔到跟前一看,都笑了,喻哥照着杰敏的腚轻拍了一下:“嗨,你这小东西,还挺会偷懒,快起来,赶紧往前拔,到前面愿怎么睡就怎么睡去,自己小心点,叫队长看见了可饶不了你。”
生产队的活干不完,天一放亮先到地里干两三个钟头的农活,七点左右收工,吃完早饭接着干,下午太阳不落山不放工。
农闲的时候,天天也是这样,就是地里的活不多,也要起早贪黑的出工,有时坐在地头上,抽着老旱烟,天南海北的吹半天。
看时间不早了,起来锄几垄,刨几镢地,看其他生产队的社员,扛着农具,走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队长吆喝一声:“走吧,吃完饭大伙儿在家不要黏,抓紧时间到队部安排活儿,去晚了你就留在家里搂着老婆睡大觉吧。”队长的诙谐,引起大伙儿的一阵哄笑。
杰敏已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劳力,为了给家里挣点工分,年底少往队里交点口粮钱,只要是生产队干早活,天还不亮,就被他妈扶几次,喊几遍的才爬出被窝,揉着惺忪的眼睛,跟着大人拿着农具,到地里出一大早的工,挣两个工分。
队里整劳力干一天是十个工分,杰敏干一天,跟能干的妇女一样都是七个工分。
要是队里全年收成好,有点小副业,年底每十个工分能折两三毛钱就不错了,差的生产队只能折几分钱,更有糟的生产队,社员干了一年,挣得工分还不够口粮钱,要从家里往外找钱。
这种生产队里的社员,一年的花销,全靠队里年底开支,这干了一年,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还要欠队里的饥荒,这来年的日子过的可就紧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