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抓拍的很清晰,但见朗月清风下,花海碧树旁,一对璧人,亲密拥抱,直教人忍不住一嗟三叹——心脏处,传来细如雏鸟出壳般的破碎声响,程澄痛极反笑,视线又从照片上的时间日期划过,正是昨晚周乔方非接完电话离去以后的。
脑海中浮现的各种猜想,让她再没有欣赏下去的意愿,打开包刚把照片胡乱塞进去,就看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深,不知心恨谁?程大美人,你这是在恨谁呢?”金子探进一张小小得意的脸,“哎,我以为你从来不会恨呢,这下终于被我逮住了吧?”
程澄眉一挑,“你突然跑来就为了研究我在恨谁?”
“哇,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金子靠近办公桌,趴在程澄对面诡笑着问,“昨天周乔方非给租赁男打了不少电话,看情况,你不会把他母亲找你谈心的事迁怒到他身上了吧?”
程澄无意隐瞒,略一沉吟,就把照片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金子,“你先看看这些再说。”
“我听租赁男说他认识周乔方非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和哪个女人有绯闻,或者看到他和女人有往来呢,”金子边说边接过照片,才看一张就大叫,“噫?这照片上的女人是……”
“燕知秋同父异母的妹妹燕知菲。”说完,程澄又将昨天周母找她所说的话以及今天接到陌生人送来信件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金子着实一愣,情况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可是,我咋觉得照片上的周乔方非是被算计呢?”
“……我只注重结果。”
金子几乎要抹一把冷汗,程澄这是要壮士断腕?!
“你不会为了几张没来由的照片就想甩他吧?”
两人相视了有三秒。
程澄随即开口,“你都不信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刚才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她真是气坏了,为了不使自己有点点陷入的机会,她几乎想立刻不留余地,可现在再看这几张照片、结合送信人的诡异,她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些照片?”
“交给碎纸机就可以搞定。”
金子一怔:这厮太反常了吧,她有点不敢相信。
程澄好似知道老友的心思,就意味深长的笑笑,“处理掉,不代表没有发生。”
金子听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她的说话仿佛含着某种机锋。
程澄把照片丢进身后的碎纸机,看着出来一堆粉末,才转头看向她,“没什么,你刚才提租赁男,想想你俩认识有一段了,改天抽空我请你们吃饭。”
金子意外,“你说真的?”
程澄还未回答,她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哪位?”
话筒另一头很快就传来熟悉的嗓音,“是我,快下班了吧?”
一听是周乔方非的声音,程澄立马眉头紧蹙,但语气还算有礼,“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共进午餐。”
“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没空。”
“那晚上呢?”
“对不起,也没空。”
“那就宵夜吧,如何?”
“昨晚不是说了么,给我一段冷静的时间考虑一些事情。所以,”程澄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口气也开始平淡,“没什么大事的话暂时不要再打电话到公司。”说完也不等他的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你这是何苦来着?既然你介意,就直接去问周乔方非啊。”金子看着她挂断电话,不禁摇头叹息,“冷战就是冷暴力,要不我请你吃午餐吧,我们好好合计一下。”
“我还有事,”程澄边说边拿起金子的包,往金子怀里一塞,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吃饭就移步楼下去找你的租赁男。”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金子哭笑不得,只得移步楼下。
被她这么一闹,程澄连吃午餐的胃口都没有了,她直接关了电脑提起包就想回家。
谁知,就在她刚走到电梯口,包里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程澄皱皱眉头,接通后,没等她问,对方就自报家门,原来是安心。安心说有急事需要她帮忙,问她下午有没有空,想约她见个面。
就算她再没空,也不会对安心说不,程澄略加思索就点头同意。多年来,她对安心的保护,在潜意识中早就形成了习惯。
因为没有吃午饭就从交易所离开,即使江南的交再通拥堵,程澄还是比安心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她泊完车,站在周氏大门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幸好在周氏不远处就有一家哈根达斯,她走进去点了一杯咖啡,因心情低落,就选了靠近边角的露天位置。
秋高气爽的空气里,她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漫不经心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远处有人在循环播放她熟悉的《dyinginthesun》,不知不觉,在小红莓那空灵的声音里,她的思绪开始任意翻飞……
就在这个时候,从街角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
霍靖琛坐在副驾驶座,低头看手中资料,经过哈根达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立即说了声,“停车。”
司机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去帮我买杯哈根达斯的咖啡。”
司机一怔——霍总不是与孔氏兄弟约在距哈根达斯不过一站地的餐厅吃饭么,怎么半道想喝咖啡了?迟疑几秒后,看霍总不似玩笑,就推开车门匆匆下车。
霍靖琛把车窗落下,细密的视线直直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至今仍记得,当初在学校后面的‘有空来坐坐’餐馆中,那个拿着外语书,戴着耳机,哼着小红莓的《dyinginthesun》的女子,就那么一瞬间,进驻到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再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