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晟伦蓦地心疼,将柯清怡紧抱在怀里,沉声道:“颜儿为何总要将朕往外推?朕等下就叫人传话回去告诉楚妃,今天不过去了,朕要留在这里陪颜儿。”
那怎么行,你不继续宠着叶绮遥,她怎么能有机会摇身成王?
柯清怡叹了一口气:“皇上,你这不是让臣妾难做吗?”
赵晟伦不知所以:“此话怎讲?”
“下午妹妹刚来探望过臣妾,还特地为臣妾亲手做了补汤,陪臣妾聊了好一会儿,解了臣妾的闷。臣妾又怎么能不顾情义,让皇上失约于妹妹。往后在后宫之中,妹妹又如何能毫无芥蒂地与臣妾相处,相信臣妾毫无恶意呢?”
赵晟伦的语气中略带责备:“颜儿,你就是太过于谦让了。别的也就算了,你要连朕也让出去吗?”
柯清怡淡淡道:“皇上,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臣妾知道,皇上的心已经都在妹妹那里了,臣妾是留也留不住,与其自私地徒劳留你,不如放手成全一对佳人。”
赵晟伦显然被柯清怡这一副已全然掌控了解情况的淡然语气给惹恼了,他的大手一把掐住柯清怡的下半张脸,盯着柯清怡,想要直望到对方的心里:“你,是,要,成,全,朕?”
……为什么她以前那么喜欢写男主捏女配的下巴啊啊啊啊!
这个赵晟伦,不仅智商情商比方森译高,难对付得多,连扳下巴扳的部分都比别人多!
麻蛋你这个暴君,还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了!
柯清怡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努力维持处事不惊:“臣妾知罪。”
赵晟伦微眯着眼睛:“你知什么罪?”
柯清怡故显惊慌地看向他:“狂妄之罪。皇上愿宠爱哪位妃嫔,本就是皇上自己做主,哪由得了臣妾成全?是臣妾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还请皇上喜怒!”
柯清怡越是慌张谨慎,赵晟伦心中就越是气恼。
本是和他花前月下亲昵的结发妻子,现在看他却如朝臣见他一般,客套疏远,小心翼翼,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脑袋一样。
他的怀颜,曾经肆意与他谈笑斗嘴,现在竟然如此畏惧着他。
连一个但凡女人就会有的嫉妒,都勉强自己扔掉,换得两字“成全”!
赵晟伦越想心中越是不悦,他松开了柯清怡,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可谓是拂袖而去。
“皇上起驾——往楚华宫——”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
送走赵晟伦,柯清怡松了一口气,虚脱般躺在床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一仗,她打得凶险,但好在是赢了。
然而她知道,之后的每一步,都会比今天过的还要凶险,万不可掉以轻心!
自从这日以后,赵晟伦就少有来找柯清怡,倒是叶绮遥与柯清怡的接触频繁起来。
许是同情宋怀颜,又许是想搞好关系以便日后利用,叶绮遥时不时来凤仪宫看望柯清怡,最开始两人只能在屋子里聊天,后来柯清怡的身体逐渐好了,可以下床了,叶绮遥就经常陪着她出门走动。
柯清怡从不浪费每一个能博取叶绮遥好感的机会。
作为作者菌,她当然知道叶绮遥的真实身份,也知道现在的叶绮遥已经有了相当厉害的帮手——当朝年少有为的右丞相江泊铭,实际上是叶绮遥未进宫之前的结拜兄长。在这之后,叶绮遥还会凭其能力,结识一个又一个大人物,一步步走向帝王之位。
柯清怡不打算改变叶绮遥的命运,取而代之,那实在是太累太麻烦了。
况且宋怀颜心愿里的前半句就是“不争不抢”,至于后半句……
也是要靠叶绮遥才能达成。
柯清怡后来喜欢上练字,托宋怀颜的福,原本不会写毛笔字的她竟然能写出一手的簪花小楷,很是工整好看。
但她开始练草书,却故意写得稚嫩生涩,不至于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她知道赵晟伦在她屋子里安排了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能为他所知。
但她日复一日将那一两句话翻来覆去地写遍,赵晟伦却始终都没有来。
柯清怡有些失望,这是她第一次失手。
然而阴错阳差,这些反倒是让叶绮遥看到了。
这天她在书房练字,适逢叶绮遥来找她,被红烛带到了书房里。
一进屋,叶绮遥就看到地上落了几张被柯清怡写过的白纸,拿起来一看,嘴上不禁轻声念了出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再看另一张,上面写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本是缠绵的情话,却用草书写得缭乱,顷刻间字字泣血含泪,好不惨凄。
这笔墨之间尽是笔者破碎的心意。
叶绮遥眼色一暗,抿了抿嘴角,抬眼望去,柯清怡好似并没注意到她的到来,还在埋案练字,专心致志。
不在人前的她脸上没了笑容,眉头轻蹙,脸色自小产之后一直不见红润,肩膀瘦弱,这样看去隐隐有些落寞清冷。
今已入秋,天气开始慢慢地有点凉,但柯清怡仍是穿着夏天的宫服,不免单薄。
叶绮遥悄悄地向丫鬟要了一件披风,然后走到柯清怡身后为她披上,同时也瞥到了柯清怡正在写的一行字,同样是草书,写着“一生一代一双人”。
尽显缭乱伤心色。
柯清怡其实早就知道叶绮遥的到来,但一直装作不知,于是她故作惊诧地回头,手上忙掩住字迹:“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吭一声?把本宫都吓住了。”
叶绮遥笑道:“看姐姐写的认真,臣妾就没忍心出声打扰,只是这天儿已经变了秋,姐姐要记得多加衣裳。”
“多谢妹妹关心,本宫以后会注意的。”柯清怡看了看窗外,喃喃道,“竟然都秋天了,皇上已经那么久没来了……”
叶绮遥心头涌起愧疚,但不露声色,话锋一转与柯清怡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叶绮遥准备离开,临走前她随意从案上拿起柯清怡写的一张纸,对柯清怡笑道:“姐姐将这张赠给臣妾可好?”
柯清怡以为叶绮遥是同情心大发,准备把字带回去给赵晟伦看,于是同意道:“妹妹如果不嫌弃字丑,就尽管拿去好了。”
叶绮遥却忽然道:“臣妾听说江丞相最擅写草书,姐姐想学,何不向他讨教讨教?”
柯清怡想不通叶绮遥为何这样问,只有微笑道:“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本宫还是不去打扰得好。”
叶绮遥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若打扰他,他肯定很是欣喜。”
“什么?”柯清怡没有听清。
叶绮遥笑着摇头:“没什么。姐姐,臣妾走了。”
与世无争了将近三个月,柯清怡埋费心埋下第一个地雷终于炸了。
一首简易的歌谣在市井街头传遍了,无论是流浪的乞丐还是平民的小孩,几乎人人都会唱这首无名的歌谣,不知从什么时候、哪个人开始流行的,总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在京城传得来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甚至不知道是被什么人给带进了宫,宫内也传了开来。
这下不仅是赵晟伦在个别大臣的折子中得知了,安居后宫的柯清怡和叶绮遥也知道了。
据说,宋皇后在听到这首歌谣后,登时白了脸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把满屋的太监宫女都吓坏了,急忙把太医都皇上都找了过来。
歌谣是这样唱的:
天龙枕边一朵莲,年年蛮横霸池边。
今有仙鹤衔花入,明艳牡丹惹人怜。
恶莲伶仃池中幸,无枝无蕾孤独生。
淮盐不对天龙味,不知官人已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