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伸手握住曦的手掌,那光芒同样刺穿了他的手掌,埋在他手掌里的‘阳光之子’显现出来。吸收曦手里的光芒,很快曦的手掌回复了原样,但是她已经昏了过去。而齐林手里却多了一把月光形成的长猎刀,它和齐林混为一体,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西若跳到了卡面前,黑色的身体比平日大了数倍,红眼睛发出可怕的杀气,卡也被它的样子吓了一跳。西若顾不得那许多,它跳到卡前面,小心地看着齐林和他手里的东西,确定齐林不会伤害孩子们。这才回头迫不及待地用头拱着卡,要他带着曦骑到自己背上。
“卡,快骑上去,奇这个样子坚持不了太久!”齐林看出卡的犹豫对他说。
卡看了看他,把曦递给他,自己跳上奇的背,伸手接过曦抱在胸前,学着曦的样子,拍拍西若的肩。它立刻咆哮着冲出树林,往水坝上跃去。还在河边的洛塔此时变成奇怪的银灰色,听到它的咆哮,自己先一步跳过干涸的河道,直接跳上水坝,见人就咬,牙爪并用,在水坝上开出一条血道。西若随后跳上水坝,驮着卡和曦往山上跑。齐林也跟着它跃上水坝,挥动手里的月光刀左劈右砍,试图从孩子们后面开枪的日本兵没有料到还有这一轮袭击,纷纷倒在他的刀下。齐林刚一离开水坝,戴维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炸药,水坝应声决口,很快就被大水冲垮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先后行动一气呵成,让两个孩子和村民有机会逃出地狱……
等戴维抬起头来,齐林已经出现在他身旁。
齐林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斥在身体里,手里的月光刀已经不见了。他明白,自己必须竟快将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释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戴维往山上跑,他跳了起来,抓住戴维的手,带着他在半空中依凭树枝和藤条滑翔。他的身体渐渐和月光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束光在丛林里挽着戴维划过天空……
戴维再次落到地上,那片被砍光的山坡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他一翻身打算站起来却又放弃了,半蹲在穿过树木间的月光里,和一头大块头的豹子对视。它金黄的皮毛在月光下变成漂亮的银黄色,黑色的斑点令它融在斑驳的林间月光里,一对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向戴维逼过来。
“戴维,别动!”戴维听到了坦的声音。于是呆在原地和那头豹子对视着。对方并不喜欢这样,发出警告的低声咆哮,毛发倒竖,开始向他小跑过来……
“奇……”一个微弱的小孩子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那头豹子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发出声音的地方。它看了一会,回头看了戴维一眼,发出威胁的呼哧声,好像在对戴维说:“小心了……”然后一转身跳开了。
戴维顺着它跳开的方向看去,在黑黑的树影深处,有一团微弱的光,那光芒有些扑朔迷离,有些像月光,但戴维肯定那不是月光。
他看得出神,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起来吧!慢一些……”坦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回头看坦,却发现他也有同样的光芒!光芒来自他本身,那是一种淡淡的,柔和的,难以察觉的光辉。若不是在黑暗的密林深处,这种光辉是看不出来的。
“别害怕,戴维,这只是‘太阳之子’遇到了月华,来吧,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曦得好好睡一觉!”坦伸手拉起戴维,往前面那团光芒走去。
“你好,戴维,咦,你也会?你也带着‘太阳之子’?”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戴维集中精神一看,卡靠着躺在一棵大树下的洛塔身上,席地而坐。在他身边躺着一个裹着斗篷的半大女孩,她半靠在洛塔身上。乌黑的长发,乌黑的眼睛,她的脸美得惊人,像神话里的女神!那头巨大的豹就横躺在她前面,一双蓝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自己,它的尾巴轻轻怕打着地面,发出轻轻的噗噗声……
戴维惊讶得一时忘了自己,忘了世界,迷失在神话与现实之间……
坦发出轻轻的笑声:“戴维,这是曦,你问我怎么会说你的语言。就是她教我们的,她从牧师那里学来的。曦,这是戴维。”
戴维轻轻走上前几步,那头豹立刻发出呼呼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奇!”女孩的声音严厉了些,豹子躺下身子,把头放在自己的前爪上,哼哼了几声,安静了下来。
女孩微笑着抬头对戴维说:“你别靠太近,它对谁都这样。我是曦!你好,戴维!”
戴维仔细看着她,她是如此的特别:“你好曦,我听到很多你的故事……你真美!”戴维觉得,这孩子似乎和天上的月亮有什么关联,她总让他想起那位女神!
“谢谢你,我很累,想睡一会,晚安!”说完她把头枕在洛塔身上闭上了眼睛。
戴维注意到她十分苍白,有些成透明的样子,他想起了白天坦带着自己在丛林里荡过后的情形。
“来,戴维,这边。我们可以休息一晚,明天会有一场……会比今天还糟。”坦在奇的对面,靠着树根坐下来。戴维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奇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戴维看看四周,发现齐林不见了:“坦,齐林呢?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他还好吧?”
坦对他一笑说:“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今晚他用不着睡觉了,得想法对付手里那把刀!不过他有地方用,回到大青树林,在那些日本人把村民弄死前,要么把那些日本人全杀了,或者悄悄带走所有的村民。”
戴维看着他严肃地问:“就他一个人?行吗?”
坦看了他一眼说:“你见到他手里的刀了!他行!既然日本人已经激醒了神刀,杀戒就已经被破除了,再没有什么忌讳……”
“激醒了神刀?”戴维看着坦奇怪地问。
“齐林手里的刀并不真实存在,我想就是大祭司也没真正见过,它只在传说里和祭歌里。是神的信物,唯有不可饶恕的恶魔出现时才会被激醒。依照训导,唯有它出现,‘阳光之子’的禁忌才可以消除,我们可以自由地使用‘阳光之子’。”坦看着对面睡着了的曦说:“她一定吓坏了,凡是她看见的会映在那神刀上,她看到的越是残忍,那刀的威力就越大!传说还是祭歌里都没有提到过,神刀会有那么大,那么可怕!没有……”坦的目光充满怜悯,看着曦:“奇也是,它一直那么有趣,是孩子们的玩伴,通人情。我们也一直以为西若只是传说里的神兽,并不真实存在……”坦长出了口气,回头看着戴维问:“他们总是这么干?”
戴维悲哀地看着相互依偎着睡着了的两个孩子说:“是,幸亏曦没被他们抓住,否则……我愿意一枪先打死她……”
坦看着他点点头说:“我明白……”
齐林带着戴维很快超过了坦,接着又赶上了西若和洛塔。第一次从它们上方看着这两个鬼魅一般,在丛林里飞奔的奇异生灵,齐林觉得刺激又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释放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然而这力量是如此的美妙,令人神魂颠倒!从未感到过如此的自由自在!‘驭风而行’他这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强行留住这力量,必将付出代价……
地面上的‘西若’不时地抬头看头上枝叶间的光芒,发出奇怪的低低的短啸声。卡被它的声音吸引,也抬起头往头顶看,只见戴维被一道光芒悬在空中滑翔,紧紧跟在自己后面,隐约间似乎看到齐林的脸在光芒里时隐时现……
卡突然想起,齐林从曦手里接过去的光芒,以及他在水坝上的厮杀,那不可思议的光芒难道是传说里的神刀?想到这里,卡惊出一身冷汗,想看个究竟,于是他回头对怀里的曦说:“曦,曦,你能听见吗?让‘西若’停下来,曦,你好吗?”
曦微微抬了抬眼睛,她看到了一道灿烂的光芒,在月光中分外美丽……
是梦还是……
曦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在半空里滑翔的戴维分外吃惊。她努力抓住卡的肩膀,想撑起身体,看清楚,却听见卡的叫声:“奇,奇,停下……”
曦回头伸手拍了拍‘西若’的肩说:“奇,回来,奇……”
‘西若’似乎有了回应,慢了下来,最后在一棵巨大的望天树下停了下来。卡从它背上滑下来,扶着曦,把她半抱半拖地从‘西若’背上弄下来。洛塔也到了,看到他们停下来,也停下脚步,但并不走过来,而是对着森林发出警告的低嚎。‘西若’晃晃头,很快恢复了豹子的样子,它又是漂亮的奇了,纵身一跃,跳进了黑暗里,围着从天而降的戴维打转,发出警告的低嚎。幸亏曦及时叫住它,让它安静下来,回到自己和卡身边。
齐林放下戴维,看着‘西若’一路飞奔而来,消失在密林里。他知道坦也会跟来,于是,不等向他们告别就离开了。他飞一般的在树枝与树枝之间滑翔,想着大青树林里白天发生的事,如果那时有这神刀,他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不知道夜里会如何?他加快了速度往那里赶。
天空飘起薄雾,月光变得浑浊,大青树林里瘴气越来越浓,杂合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四周又是那么古怪的安静,直叫人惶惶不安。齐林定了定神,在河谷入口收起光芒,悄悄隐匿在枝叶间向大青树林飞奔。看见那里漂浮的雾气,他心里有了主意,决定不惊动那些日本人,悄悄把人质带走。这比和他们交战伤亡要小,而他只需做些小小的捕猎的技巧,几把随手可得的树叶焖烧,加上这大青树林里特有的瘴气,所有人都会沉沉睡去,而他只需在树叶烧尽,烟雾散后,用臭草唤醒村民,让他们离开就行。等日本人醒来,村民已经走远了,再也不会被抓住。他还在想时,有人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当齐林靠近树林时,一个鬼魅的声音飘过来:“回去,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再也走不了了!”齐林一惊,想不到还会有人看见他,立刻停下来,轻声问:“尼莫,是你吗?村民都离开了?为什么说剩下的再也走不了了?”对方发出冷冷语调:“你不是带着神刀?还要什么忌讳,别脏了它才是。你找到曦了?”齐林确定她是尼莫,曦的外祖母,一个伟大的医者,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找到她了,她还好,坦和卡在照顾她,奇也在。尼莫,你也一起回去吧。我们要带那个村子的人去冬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把这些恶鬼都送回地狱去。好好照顾她,去吧。如果你想救那个村子的人,得走快些,刚才离开的村民说逼他们带路的日本人有两队,一队跟他们到了这,是来找什么飞行员的,前天他们打落了一架飞机。另一队带着另一个寨子的女人和孩子往山上去了,那一队才是找‘星光之子’的,已经走了两天了。你先去吧,到寨子里通知他们,这样快些,我做完这里的事就去。说不定会遇上坦,带着那个蓝眼睛的家伙,他们走不快!”尼莫飞快地说完就在雾气里消失了。
齐林立刻掉头,往山上飞奔,如果他们已经走了两天,那么,不久就会到那个寨子。以他们魔鬼一样的方法,这会儿只怕已经绕过到大河湾了,顺着河这边走要远些,但是不用渡河!他边跑边掏出鹰笛短促地给坦发了消息,自己直接往曦住的寨子去了,要他们从另一条路去冬营。然而,他的消息却被隆隆的炮火声打断了,一架庞大的运输机正穿过云雾由西向东飞过占领区,引得日本人一阵风似地狂轰乱扫!最终还是只能看着那飞机呼啸着远去。
飞机由远而近,戴维抬头努力想看穿头顶浓密的枝叶,听到划过的声音,他倍感亲切,继而远处浓密的炮火让他十分恼火。
“这就是你说的飞机?”坦轻声问。
“啊,是,是运输机。”戴维同样轻声回他。
“他们为什么要打下它!”坦又问。
“里面带的是武器和物资,帮中国人对抗日本人。”戴维尽量简单地解释。
“中国人?谁?你是说他们在和中国人打战?!在什么地方?”坦提高声音,以戴维从未见过的严峻面孔问。
戴维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他:“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坦,就在这里往东北去的方向,有个很大的国家,叫中国,地方很大。不过,中国人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和物资可以和日本人对抗了。这些天你看见的事情,在中国到处都在发生!有些比这里还可怕,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会先开枪,也不愿意她被抓住!”
“难怪他们没到这里来,和以往不同。日本人从哪里来?”坦严肃地问。
“喔,东边,和中国隔着大海。”戴维回头看着坦英俊的面孔有些好奇,怎么提到中国人他会那么严肃。
“他们漂洋过海来杀人!?”坦语气变得十分严厉。戴维没听懂这句土语,不过看得出来他十分愤怒。
“坦,你说什么?”戴维看着他问。
“既然和中国人打战,那么就有我们的份了,我们是你说的中国人!”坦突然放轻松了表情,拿起身边的袋子打开,取出干粮和水袋,递给戴维说:“谢谢你来帮我们,吃些东西,天快亮了,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你们是中国人?!坦……”戴维吃惊地看着他,心里他一直以为这群人半人半神,不属于任何……
不过,他晃晃头,这里永远有他弄不清的事情。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就这样吧,天亮时又会是新的一天,不管这一天要面对是战争还是其他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里克,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