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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是非之人(1 / 1)

原来几日前的一个晚上,成爷正准备回屋休息。却听得大门上有“咚咚”的敲门声。成爷不由奇怪,萧王府平素与外界交集不多。这大晚上的谁会来?当下便小心的走过去,打开了们。

起初成爷还有些胆战心惊,但一开门,却见到一个年轻男子。那人一身青衣,面色白净,向成爷礼貌的说道:“请问尊府的主人可是萧然么?”

成爷见这人一副公子哥摸样,并不像是歹人。心下便放松不少,听得他问,便回道:“正是。不知这位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那人听得成爷回答,似是轻松的舒了一口气。笑道:“贵干不敢当,只是在下与萧王爷神交已久,今晚冒昧拜访,还望引见。”

成爷听这话的意思,竟是与萧然并不认识。所谓“神交已久”云云,只不过是客套话。寻常有人要找麻烦时,倒是常说这种话。成爷心中抱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念头,心想绝不是什么善茬。但人家这么彬彬有礼,自己却怎能失了礼数?当下便打叠精神,笑道:“这位公子,您来的不是时候。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您若有什么要紧事,请留下名讳。明日一早,我定向主子说明清楚。”

那人似乎能听出成爷这是敷衍的言语,也并不计较。爽快的一笑,道:“萧王爷并未认识在下,只是在下对萧王爷仰慕已久罢了。”言下之意,乃是不愿说出名字让成爷知道。

成爷见他连名字也不说,心中更是觉得他不怀着什么好意。否则说个名字有什么要紧?他便决定下逐客令了,说道:“既是如此,那请公子明日早晨再来,可好?”

那人却混若没听明白成爷的“逐客”之意一般,笑道:“我若非今晚见他不可呢?”

成爷心中陡的一跳,他本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要强闯一般。他自己不会半点功夫,若这人当真用强,却怎生是好?心中虽在急剧盘算,但面上仍是恭敬地道:“这恐怕不妥。”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这奴才百般推搪,不过就是不肯让我见你家主子罢了。我倒不信你竟能拦得住我?”说着竟然向前踏出一步,成爷正待阻拦,却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那人袖袍一摆,自己竟然被一股无形大力扫开了去,大门登时大开。

成爷被这股力道扫中,胸口一闷,只觉头晕目眩站不起来。那人见成爷这么轻易被扫在地下,不禁低声道:“不会武功?”原来他方才看成爷挡在门口时言语颇为有恃无恐,还道是身负什么武功的人。是以刚才那一挥袖袍用上了真力,哪想到成爷只是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六旬老人?

那人见成爷倒地,竟向他赔了个不是,道:“老人家,我不知你不会功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成爷微觉诧异,倒没想到他竟然会赔礼道歉。想开口说话,却觉得胸口堵得慌,竟连气也出不顺,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竟敢竟敢擅闯王府重地。”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告诉你也不妨事,我姓秦名良。你只管去告诉你的主子好了。我不过一介草民而已,只不过尊府无缘无故囚禁我的义妹在此,却是何道理?”说罢也不理成爷,径自向着府里走去了。

这人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却让成爷知道了他的行踪。成爷心想府里每个奴才都是有名目的,家人住址之类一概记录在案。而且身世都清白得很,皆是老实人家。这种擅闯王府的事情是决计不会有人做出来的。但现下王府里只有一个人称的上“来历不明”,他所说的“义妹”,应是卢燕妮无疑了。

那人运气轻功疾走,加之天色已暗。成爷几个眨眼便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他现下只觉一身上下都酸疼得厉害,喉咙一痒,竟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成爷来不及考虑自己的伤势,心想一定要去知会萧然一声。但他看那人行走如风,想着恐怕赶不及了。但随即想到那人所说的义妹,便想到了卢燕妮。当下虽气闷头晕,却仍挣扎着向着卢燕妮处走去。本还想召集人手再去,又恐怕没有时间了,于是便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向卢燕妮的住处。

(萧然听到此处,便已明白那姓秦名良的男子,就是伤及成爷使他旧病复发的不速之客了。心中不禁有些着恼,是何人竟敢到我的地方伤我的人?

成爷见他神情,补问了一句:“公子爷,这人您可认识么?”

萧然摇头道:“不认识。你接着说。”)

成爷当时已经受了伤,走路都得挪着去。好在他一直对卢燕妮这小丫头颇为喜欢,所以对她较为关心。是以尽管他头晕目眩,却仍能在黑夜中找着通到卢燕妮住处的路。卢燕妮住的地方与寻常婢女所住有些不同,成爷起初见萧然对她另眼相看,是以特别安排了一处较为宽敞的院落给她住。竟是把她当做半个主人来看待。成爷到得那院落的墙边,便不敢再往前走,生怕惊了卢燕妮或是那个怪人。

果然成爷听到了一男一女说话之声,当下便索性坐在地下,努力平复那股烦闷心绪。静下心来留神倾听。

只听得卢燕妮的声音:“我不回去,你别说了。”声音颇大,似乎是在与那人吵架一般。

接着听得那个秦良说道:“好妹子,别闹了。爹爹和龙伯伯都出来寻你了,快跟我回去吧。”

卢燕妮语气一挫,似是没那么强硬了:“你说什么?叔叔和龙伯伯都来了?”随即静了片刻,又听道她大声道,“胡说!他们都不是来找我的!他们他们”说着语气竟有些哭腔,成爷心中奇怪,怎地好似并不是萧王府的什么对头,只是寻常人家的兄长来找出走的妹妹一般?成爷还以为是什么要对王府不利的歹人,但眼下倒有些出他意料。

秦良忙柔声安慰:“好妹妹,他们都关心得紧呢。不然怎么特地让我出来找你啊?”

卢燕妮似乎还在大发脾气,那秦良怎地安慰也没用。又听他们吵了几句,那秦良话锋一转,说道:“你到底怎地才愿跟我回去?”

卢燕妮叫嚷道:“我就是不回去!怎样我都不回去!”

秦良却不像刚才那样好言安慰,反而冷笑一声,道:“你若要在寻常什么大户人家待着玩玩,本也无妨。就便是你要待在皇宫当宫女,我也可以由得你。但在这偏偏不行!”

秦良忽然疾言厉色,倒让卢燕妮一时没说话。但马上便又听到卢燕妮不甘示弱地大声道:“为什么不行?我偏要在这儿!”顿了片刻,成爷竟听到卢燕妮低声哭了起来,“你又欺负我你又欺负我”

她虽哭的声音不大,但成爷也听到秦良登时慌了手脚,连声安慰。成爷心下不禁觉得那场景肯定是有些滑稽。

又听到卢燕妮说什么“走开,我不要你管!”,“你欺负我,我不理你了!”,“我才没你这个哥哥!”。那秦良便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厉声说话,只是好言安慰。

过得一会儿,卢燕妮哭声渐消。却仍然怒气不减,说道:“你快点走。我是决计不离开这里的。”

秦良声音又有些着急了,说道:“好妹妹,你当我是跟你说笑的么?这王府主人是谁你不是不知道啊。我不是跟你说过”

卢燕妮陡然打断他的话,说道:“是啦!你说过!叔叔和龙伯伯他们之所以这么兴师动众。就是为了什么三念先生的三徒弟萧然,便是此间的王爷了!”说着赌气地哼了一声,“那又怎样?我偏要待在这!”

(成爷说道这里,萧然不由得“咦”了一声,成爷便立刻停下话来。萧然道:“怎么是因为我?”成爷道:“老奴也不知,只是听他们这般说罢了。”

萧然便“嗯”了一声,心想须得听明白他们什么意思才好,说道:“你继续说。”)

卢燕妮的脾气甚是倔强,怎地劝也无用。硬是一口咬定要留在这里,这时听那秦良道:“我是怕他们伤着了你。”

卢燕妮道:“伤着便伤着!有甚么稀罕!”

秦良似也知道他这义妹的脾性如此,越是强迫越是不愿。见她这么生气,当下心想动之以情已经不行了,只能说些要紧的吓吓她了。便将语气放的严肃了些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护法四宗的人过几日便到。要让他发现你在这里,不把你强抓回去才怪。现在要是能把你弄回去,也是大功一件呢!”

卢燕妮一时无言,她心知秦良所说是实。若是在平时,只需好言相求,这个哥哥对自己宠溺已极无所不从。肯定会留下来陪她,保护她的。但此刻话已说僵,却怎能自打耳光去求他?于是便索性硬挺到底,大声道:“抓回去便抓回去!我给别人得这个功劳也不给你得!”

当时屋里良久无声。成爷听得奇怪,还道那秦良无功而走了。

那秦良忽然叹了口气,似是劝卢燕妮劝得累了一般。缓缓道:“你在这实在太危险,你要想在外面玩,换个地方可好?便是皇宫里,我也能让你安然无事。”

卢燕妮本在生气,却碍于秦良这语气奇怪,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皇宫里戒备比这可森严得多了,我听说规矩也多,危险不下这里百倍。你怎么说这里还危险一些?”

秦良又是蓦然不语良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是在屋里踱来踱去却不说话,成爷听得他的脚步声,知道这人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卢燕妮方才那个问题,当下便凝神细听,心想这可万不能听漏了。

秦良突然道:“你这般固执,我也只能实话跟你说了。”顿了片刻,又道,“燕儿,你虽然年纪还小,但家里的事情知道的都不少了。你可知道这次四宗护法,包括各自最得意的弟子扈从皆倾巢而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卢燕妮心中好奇,也顾不得与他斗气,便顺着他的话问道:“我只偷听过叔叔他们说起一些,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良叹了口气,道:“你又偷听长辈们谈话?”说是这么说,但也不纠缠在这问题上,听他口气似乎这种事情卢燕妮做得多了,“过多的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一点。这次出来,所有人都只为了那三念先生的四个弟子。”

卢燕妮语音急促,道:“这我早知道啦。我只是不懂为什么这四个人有什么能耐,能让叔叔和龙伯伯也出来。你快些说明白啊。”

秦良道:“我都说了太细的我也不明白,我也是听爹爹提起过一些。”当下正色道,“燕儿,这里实是是非之地。我不愿你受半点伤害,你快跟我走吧。好么?”

他这般好言相劝,又将其中利害说了明白,卢燕妮也不好再发什么脾气。当下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怒气冲天了,道:“哥哥,我不是生你们的气才不回去的。只是只是”

秦良见她有难言之隐,说道:“难道是他们强留你下来的?!”语气已是恼怒,只待卢燕妮说声“是”,他便要去寻萧然教训一番。

卢燕妮却连忙道:“不是不是,他们都对我好得很呢。”说着又不说话,似是有什么说不出口一般。

秦良急道:“跟哥哥也说不得么?咱们从小便一起长大,有什么说给我听便是。”

卢燕妮仍是没有立刻接话,秦良见她神色为难,还道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连声催促。

卢燕妮将心一横,说道:“哥哥,你们你们是来杀萧然的么?”

成爷在外头听得陡然一惊,心想方才两人还似一般兄妹一般吵架,我还道他们并不是要与公子爷为难,没想到他们竟想杀了公子爷?当下成爷也不知卢燕妮说的确不确实,便细听着那秦良的回答。

岂料秦良似乎也是吃了一惊,语气惊讶,道:“这是从何说起?你怎会这么认为?爹爹和伯伯他们脾气一向好得很,哪会轻易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你说他们兴师动众要出来找萧然他们四兄弟干嘛?”卢燕妮神色不定,又犹豫了一会,道:“我偷听到他们说的。”

秦良语气陡的变快,急道:“你说什么?你听到他们亲口说的?我爹爹也这么说了?”

当下屋里又是相当长的一阵沉默,成爷也不知卢燕妮是做了什么回答,抑或是点头摇头。不禁有些着急。却听得秦良道:“我回去问问我爹爹。”接着停顿了一下,“你就仍留在这几天,我很快就回来。”

岂料卢燕妮却仍嗫嚅着道:“哥哥,你再来我也不会走的。”

秦良好话是说尽了,利害也摆明了。但卢燕妮仍是油盐不进,不由得又惊又恼,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就有那么好?”卢燕妮过了一会儿仍是没有答话,秦良语气一变,道:“你是在担心那个萧然?”

成爷听得此言也是一怔,他是过来人,自是能猜得到这种青年男女的微妙感情。更何况他亲眼见了萧然对卢燕妮的种种区别对待。他心想:公子爷是人中龙凤自不必说,又对你好,你这丫头喜欢上了,倒也不足为奇。

却听得卢燕妮道:“我我只觉得他可怜。”原来卢燕妮的意思,乃是因为觉得萧然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她自己生性跳脱,总是想如果我也如他一样没有朋友说话聊天,那闷也闷死了?所以才觉得萧然可怜,殊不知萧然自己却觉得正常的紧。

秦良这次却没再多说,只叹道:“算了,我自小什么都依你。这次怕也不能例外。你小心些,我要去问问爹爹才好。”原来他心里仍旧挂着卢燕妮方才所说那句话,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性格如此,便不再多说。

卢燕妮应了一声,秦良便没再说什么。成爷听到门户开启的声音,秦良和卢燕妮再次道别,便听到踏墙纵跃之声。成爷心想应是秦良离开了。又等得许久,卢燕妮回屋,熄了蜡烛。于是便自回屋了。

却不想秦良那袖袍一拂之力如此厉害,惹得成爷旧病复发。才有了病倒之事。自此已是说的一清二楚,萧然听罢,也是蓦然无语。心中总是想不明白秦良和卢燕妮所说的话,他在师门时便不与外界有什么接触。平日里要下山也是林戍,唐荒去。十几年学艺,竟是没下过山。而出师之后,便到了这王府。他自己虽然武功卓绝,但是江湖上的人是一个也不认识。怎地就惹上了这些事情?

过得一会儿,便听到轻轻地敲门声,卢燕妮叫道:“开门。”萧然过去开门。见到她双手端了个盘子,盘子上放着的正是萧然吩咐她去煮的“金丝挂面”。因双手拿着不便才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萧然连忙接过了。与成爷相视一眼,并未提起方才交谈之事。当下成爷将面吃了,萧然吩咐厨房做些补身子的汤,以及与卢燕妮各自回到住处,便不多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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