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指挥室,弥漫着烟雾,几架不知道几个世纪之前遗留下来的显示器仍能够发出惨淡的光亮。
沃特不堪烟草的味道,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哼”
几个肩膀上挂着星星,穿着一身整齐军装的人回头瞪了沃特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霍普金斯在做什么?”
沃特向旁边一个人问道。
“嗯?如果你是在说‘上将’先生的话,他已经部署完了正面战场,在处理其他的事情”
这个长着瘦长的尖脸,肩膀上星星最少的人,在回答沃特问题的时候,着重强调了一下‘上将’两个字。
“陆军司令只在战争初期露了几面,然后就一直交给你们来指挥?”
“小孩子不要指手画脚,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老老实实闭上嘴巴看着就好了”
前面一个人不耐烦地回头过来狠狠地撂下几句话。
“你以为地卫军‘上将’像你一样每天都很闲吗”
沃特身边的人把嘴巴凑到沃特耳朵边上,用一种得意的态度向沃特轻轻地说道。
够了,真的够了,沃特憋着一肚子的火,离开了狭小不堪的指挥室。
沃特来到门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拧开了门上的环形把手。
这个像潜水艇上的舱门一样的东西上面锈迹斑斑,每转动一个刻度都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身后传来嘲笑声,似乎在嘲笑沃特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嘎————
沃特推开沉重的小门,来到屋外面,刺骨的寒风吹得沃特睁不开眼睛,于是急忙拉了拉身后的军大衣,把风帽罩在脑袋上。
周围一片浓雾,夹杂着海风的味道。
沃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没打算去弄清楚,如果可以的话,沃特巴不得忘掉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嘀嘀嘀——
耳朵里响起电话声,耳朵冻得都听不清了,只感觉一层模糊的声音贴在耳朵上面,像被人呼了一口热气一样有点发痒。
少年用手指轻轻滴敲了敲耳朵,电话铃声依旧不停。
是因为太冷了吗,不对,沃特突然反应过来,用手指敲了敲另一边的耳朵。
这是艾蕾莎人的加密线路。
“这不是先知大人吗,你在这种时间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沃特举起左手眯着眼睛看了看腕表,还六点钟都不到。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困,又通宵了吗”
“还好,你特地打过来,该不会仅仅是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吧”
“现在正面战场已经稳住了,我也不再对地卫军感兴趣,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沃特没有料到先知的直接,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
“让我来猜猜,是关于第六复建医院里面的孤儿的事情吗”
“遗憾猜错了”
先知的语调甚至都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变化,像是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一样。
“我们在库特瑞尔的部队只是诱饵”
哼,坎贝尔早就看穿这一点了,沃特心里顿时踏实了一点。
“他们是按照全体艾蕾莎人的决议,扮演叛乱分子的角色,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最后准备”
这一点倒是坎贝尔没有想到的,沃特顿时感觉到了幕后真相的严重性。
“说清楚一点,为什么要自己人杀自己人”
“我们艾蕾莎人的愿望从来只有一个,就是回到艾蕾莎世界去”
“虽然地卫军从来都不对我们抱有好感”
“但地卫军不希望失去重要的作战力量,所以一直阻挠我们的行动”
“直到月亮卫士级巡洋舰竣工后,这一矛盾到达了顶点,艾蕾莎人和地卫军差点发生了内战”
“然后呢,既然你们和地卫军不和,为什么不一致对外而要自己人打自己人”
“就算艾蕾莎人再强,凭现在的小人数,怎么都无法对抗拥有艾蕾莎科技的地卫军”
“但是,能对抗艾蕾莎人的只有艾蕾莎人,你听该听说过这一观点吧”
“确实”
“霍普金斯虽然对这一观点不屑一顾,但地卫军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我们艾蕾莎人分裂开来,我们仍然是不可小窥的战斗力量”
“想要消灭一只艾蕾莎人武装,就只有把另一支艾蕾莎人部队给武装起来,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自从我们双方闹的不和之后,地卫军就一直采取分割的方法,把艾蕾莎人武装分割成很小的单位”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再次把艾蕾莎人聚集起来”
“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月亮卫士级巡洋舰,这是我们离开太阳系的唯一手段”
沃特似乎能明白,艾蕾莎人这种手段的曲折,以及他们的决心。
“然后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让我直言吧,你不适合待在地球上,你应该去更宽广的世界里”
哼哼哼……沃特哼笑着,这听起来像是自己在劝诱星愿加入救神者时候的台词一样。
“好吧好吧,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没有兴趣,只不过,别动我的库特瑞尔,要是那座城市被你们碰破一点毛皮”
沃特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似乎要把他的肺都冻住了一样。
“要是那座城市被你们碰破一点皮,我会用我自己的手把你们这些无耻之徒赶走”
“那……我恐怕就无法保证了”
“你什么意思,你在策划了这一出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好戏之后,还想附带一座城市吗”
“沃特,你可能没有听说,库特瑞尔已经戒严了,艾蕾莎突击队从前线下来之后也全部都部署在库特瑞尔”
“啊?”
少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昏,不知道是因为吸了太多的冷气,还是因为先知的话。
“打算在库特瑞尔开战的不是我们艾蕾莎人,而是地卫军,霍普金斯不仅把突击队派过去了,而且还秘密派遣了特战部队”
“我甚至听说他还在拉拢空军指挥官玛格丽特,那么就算有月亮卫士出现在库特瑞尔的空中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你们这些家伙!”
沃特感觉到出奇的愤怒。
似乎这些人,不仅是艾蕾莎人,包括地球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大战一场,而只有救神者被蒙在鼓里一样。
“另外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情,你宝贵的家族成员星愿,很可能也已经被霍普金斯给盯上了”
“啊?”
先知的话如雷灌顶,沃特差点喊出声来。
“霍普金斯的基础战略目标是用艾蕾莎人的武力来消灭艾蕾莎人,让我们自相残杀”
“但在失去了艾蕾莎人力量之后,如果再遇到鬼火战争的话,怎么办呢”
“于是霍普金斯想到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只要把星愿,这个引来鬼火战争和守护者的人,从地球上赶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甚至,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有可能会……直接杀掉”
“阿达姆,你说的这些当真?”
沃特刚把这句话问出来,突然就想起了还在库特瑞尔的时候,星愿说过的话。
‘不仅有艾蕾莎人刺客,还有地卫军刺客’
袭击星愿的地点不是在珊瑚街的大屋,而是在星愿家里!
那么阿达姆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星愿的麻烦就大了。
没等先知说一句话,沃特急忙挂掉电话,拨通救神者的内线。
“坎贝尔!”
“沃特慢点,我是雷昂”
“星愿现在是什么情况!?”
“星愿现在被未知身份的人给绑架了,你怎么知道的?”
“哈啊?那你们都在干什么呢!”
“沃特,整个库特瑞尔已经戒严了,我们的部队根本进不去,对方瞅准了星愿最后离开的机会,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坎贝尔在干什么!”
“她在重新部署新汉姆市和明顿市的艾蕾莎部队,我们打算突击一次”
“突击?”
沃特狠狠地甩了自己一耳光,被寒风吹的冰冷的脸上几乎感觉不到疼,但这帮他冷静了一点。
“告诉坎贝尔不用突击了,把部队集结到新汉姆,派最快的飞机来接我”
“可是,星愿刚落到他们手里,现在还在移动中,如果错过现在的机会就不好行动了”
“等我回来,现在库特瑞尔的形势比预想的复杂太多了,贸然行事只能埋葬整个救神者,甚至还会要了星愿的命”
“我明白了,根据你的坐标,飞机最快大约3小时到达”
“尽快!”
沃特挂掉电话,狠狠地往前面的护栏上踹了一脚,“混蛋——!”
千防万防,结果还是后院失了火,完完全全地被阿达姆和霍普金斯两只老狐狸给算计了。
阿达姆的目的是把分散的艾蕾莎人力量重新集合起来。
霍普金斯的目的是把艾蕾莎人的力量消磨掉。
不用质疑,如果艾蕾莎人是全员都知晓此次作战的计划的话,那么霍普金斯没有胜算。
艾蕾莎人就等月亮卫士一到库特瑞尔,恐怕就会倾巢而出,夺取战舰了。
那么救神者对于他们双方来说也就不再有用,不论是整个家族,还是星愿,现在都危在旦夕。
沃特捏紧双手,感觉到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竟然大汗淋漓。
不妙,这次真的是危险了,少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在一辆缓慢行驶的敞篷汽车上,星愿坐在后排,怀里抱着莫琳,旁边坐着一位穿着白衬衣的绅士,史瑞恩·南希。
“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你放心,我们只是想拿你作为筹码,用以减缓霍普金斯行动的速度罢了,所以我们需要你活着”
“啊?霍普金斯是地卫军陆军司令,我们救神者根本就无法影响他的决定的吧?你们艾蕾莎人是不是想多了?”
“好像你还是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星愿,你说自己的名字是星愿·群星之子对吧”
“我们所需要的永远都是你,不是星愿·希德里,而是星愿·群星之子”
“哈啊?”
星愿被搞晕了。
“救神者对于艾蕾莎人没有任何价值,对于霍普金斯也没有任何价值,在你们帮忙转移了艾蕾莎人同胞之后,他们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但你不一样,星愿,不对,是星愿·群星之子,霍普金斯想要你”
“啊?我对地卫军有什么用?”
史瑞恩瞪了星愿一眼,似乎对这个小毛孩子的迟钝感觉到相当的遗憾。
“你引来了守护者”
星愿沉默了。
“换言之,你会把战争带到地球上来,霍普金斯是称职的将军,他期望从根本上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战争威胁,那么送你出地球就是最好的方法”
“送我出地球?”
“对,如果你真的会引来鹰卡斯人和萨拉若拉人的话,那么就算你死在地球上,也会有很大的几率引来他们,但如果你离开了的话呢?”
“他们就会去外面的世界找我吗?”
“对”
史瑞恩点了点头。
“胡扯,守护者和我有什么关系?”
星愿对史瑞恩的话完全不信任。
梓星倒是说过,她是来找星愿·群星之子的,星愿现在也知道了这个所谓的群星之子就是自己。
但这似乎是因为星辰的关系,和守护者什么的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更何况梓星也说过了,鹰卡斯人和萨拉若拉人之间的战争是因为艾蕾莎人在和萨拉若拉人打仗,鹰卡斯人是艾蕾莎人的盟友,所以才和萨拉若拉人打仗。
这完全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阵疼痛感从胸口上传来,似乎想了太多了,不自觉地就使用了原血,这一举动受到这把小刀的限制,原血能量被粉碎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话说现在坎贝尔姐姐在做什么呢,大概在集结部队来营救自己吧。
不过星愿真心不希望他们来,救神者的部队说白了就是一群专业的保镖、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和救神者自己训练的民兵。
跟黑帮打架完全可以胜任,跟部队也可以过上两招,但要是面对艾蕾莎人的话,完全就是炮灰。
且不说无法对抗史瑞恩的魔法,光是那5台烧杯就足够让救神者全军覆没了。
5台……?
不是说好了只有5台的吗?那么眼前的这个景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救神者的总部大楼门外,街道上,一个挨一个地,一排排的烧杯!
光是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就有不下20架!
这个已经不是小部队了,这个威力足以抵得上一个军团!
“到了,下车吧”
星愿抱着莫琳,感觉到莫琳的身上传来一股洁白的温暖的什么东西,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生机,不再像刚被插上这把小刀时那样僵硬了。
少年抱着小女孩,一步一挪地从车上下来,在史瑞恩的带领下走进重兵把守的大楼。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可是救神者的资产,要是损坏了,你们可要赔”
“哈哈哈”
史瑞恩大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个称职的救神者成员,不过”
史瑞恩说着停了下来,向星愿稍微鞠了一躬。
“不过,我觉得你是个更加称职的战士,如果没有这场伏击和绑架的话,我都想拉拢你来我们部队了”
史瑞恩又拉起星愿,坐进电梯里面。
“不过既然经过了这样一仗,恐怕你也不可能再加入艾蕾莎部队了吧,真是遗憾”
说着他还真的长叹了一口气,好像真心的在惋惜一样。
“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
“哈哈哈,你的毅力值得我敬佩,不过我劝你还是节约点能量比较好”
“你胸口小刀上的咒文是先知阿达姆提供的,不光能限制门魔法,甚至能干扰低阶法师的原血激活,所以不要想玩什么花样”
阿达姆?
原来如此,原来这个艾蕾莎首脑自始至终都知道所有的行动。
似乎救神者完全都被玩弄在股掌之中一样。
必须要警告沃特才行。
星愿一心想要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但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站在卖光了商品的柜台前一样,茫然无措。
“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史瑞恩带着两人走下电梯,这是一间秘密会议室,星愿很奇怪史瑞恩为什么能够找到这么秘密的地方。
“你们预谋了很久吧?”
“不,大约就是几个月而已”
果然,一切早有预谋,必须想办法才行。
“为了表示我的尊敬,我会让小女孩和你呆在一起”
史瑞恩看了看莫琳。
“她似乎很喜欢你,你也在作战时几次保护了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到手的胜利,作为艾蕾莎人,我无比尊敬你,所以让你们继续在一起”
星愿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星愿还从没有想到,如果史瑞恩要求交出莫琳作为人质的话,自己会无奈成什么样。
“谢谢”
“但是,”史瑞恩话锋一转,皱紧了眉头。
“但是如果你要耍花样的话,比如用手摸一下这把小刀,或者背对着摄像监控,我的卫兵就会引爆大楼里的炸弹,包括这个房间”
星愿只觉得心里一紧,脑袋又开始有点发晕了。
“所以记住,乖乖地和她待在里面,我们会定时提供食物和水,只要你保持不反抗,不溜走,你们两个的生命就都有保障”
事到如今,星愿虽然不相信他的所谓保障,但似乎也无法立即想到脱身的办法,只得乖乖地走进去。
史瑞恩碰了一下走廊上的开关,门就唰地合上了。
会议室是密闭的,这里没有窗户一片漆黑,因为有隔离层材料所以不论雷达红外还是其他手段都无法探测这个房间里面的情况。
少年惊讶地发现一丝淡淡的光亮。
怀里的莫琳,她的皮肤散发出一丁点的微光,照亮了星愿。
这种温柔的暖暖的光线感觉如同牛奶一样,让星愿感觉到微微的甜味,感觉到安宁。
星愿凑着莫琳的微光,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会议室的电灯,一盏微微发亮的小灯泡,散发出黯淡的光亮。
它发出的光十分黯淡,似乎都无法照到墙壁,就已经被周围的漆黑给吞没了。
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秘密会议室里开会时,大家都不希望别人看清楚自己的脸。
如今这个幽黑的空间让星愿觉得好冷,幸好有莫琳在怀里,才让星愿不至于僵死在一片黑暗之中。
吱——地一声,远处的天花板上,一个监控设备稍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故意发出声音让星愿注意到它的位置。
星愿抱着莫琳,默默地坐在墙角边上,后背靠着墙壁,面朝着监控。
“星愿?”
“嗯?”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娜卡?”
星愿顿时语塞了,自己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也辜负了太多。
背负着救神者代理人的职责,却辜负了沃特、坎贝尔和雷昂的期望,背负着带莫琳去和娜卡汇合的愿望,却辜负了兄弟姐妹们。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挫败感席卷至星愿的心头,让他低下头来,垂着眼睛。
星愿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睛里面聚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溢出来。
“我……真是……差劲透了”
莫琳从星愿的怀里爬起来,踩着星愿的腿,直起身子,小家伙俯下头来,轻轻滴吻了星愿的额头。
“莫琳?”
“我喜欢星愿”
是吗……
星愿感觉到一颗眼泪从脸上滑下来,还好周围一片昏暗,谁都看不见,甚至自己都看不见。
“是嘛……”
星愿用两只手把莫琳轻轻滴举起来,然后放在自己怀里,也低下头来轻轻滴吻了莫琳的额头。
“我也喜欢莫琳”
如果是平时的莫琳的话,大概会嘻嘻笑起来吧。
然而现在的莫琳却似乎感觉到了星愿的悲伤一样,伸出一只稚嫩的小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星愿的脸。
一股温暖的,纯白的感觉从莫琳的手上传了过来,轻轻地顺着星愿的血液流淌起来,飘进星愿的心田里。
温暖了星愿的心。
在一片昏黑之中,给了星愿一丁点的光明。
“谢谢你莫琳……”
在库特瑞尔南面的开阔地上,近百辆坦克已经集结完成,这是库特瑞尔的地卫军的全部家当。
“上将,地面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了”
霍普金斯仍旧在大地图前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报告。
“上将?”
“嗯我知道了,开始吧”
霍普金斯的视线都没有从报告上移开过,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副官开始行动。
“行动开始”
地卫军的坦克部队开始冲锋了,坦克群冲出开阔地,扬起一片尘土,开始从森林边缘向库特瑞尔市区开进。
中间的坦克行驶略快,两边的坦克要慢一些,整个坦克阵缓缓地变成了一个扇形,跟冲锋的骑兵一样。
这时天空中沉重的乌云像被人戳了一下一样,忽然就出现了一个漏斗形状的下垂。
进而云层绕着这个突出点开始旋转起来,在旋转中向四周飘散开,像台风眼一样露出一个圆形的云洞。
从这个深深的云洞里面,落下来几个黑乎乎的小点。
这些家伙越落越快,然后抛出几柄巨大的降落伞,几个烧杯从天而降!
在离地面还有几公里高时,他们抓着手里的火炮开始向地面上的坦克群狂轰滥炸。
这些行驶在地面上的铁疙瘩,如果跟烧杯正面对抗,或许还有机会打赢战斗,但对空降兵却全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甚至躲都没处躲。
开阔地上的近百辆坦克简直就是移动靶子。
巨大的火云从地面上到处升腾而起,留下一片十米来宽的圆形弹坑。
通常被飞机的炸弹命中的坦克都能够保持原形,因为他们整体铸造的车体非常的坚固。
但被烧杯打出来的炮弹命中的坦克却直接被炸开了花,像一推积木一样烂成大大小小的碎块,跟着它下面几米深的泥土一起被轰得到处乱飞。
有些坦克被炸开之后抛出来的弹药又命中周围的坦克,这样高密度的冲锋下,每一辆坦克实际上都是一颗大炸弹。
被击毁,炸烂,又把周围的其他坦克卷了进来。
坦克群急忙开始往四周疏散,但这样的密集冲锋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
烧杯的轰炸开始分散到坦克群的四周,似乎一辆都不愿意放跑。
当周围的逃生空间被坦克的废屑充满,当周围全都是一片片的弹坑时,被困在中间的坦克也变得无处逃生。
整个冲锋阵地的正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燃油和弹药释放出的火焰冲到数米的高空中。
刚才的那一队烧杯慢慢地越落越低,他们的炮口从直接往下发射,逐渐变为平射。
巨大的火焰和浓烟成了他们空降的最好掩护,在落地的瞬间,甚至都没有任何一辆坦克能够定位到敌人到底在哪里。
在一片烟雾之中,不断地冒出一阵阵翻滚着的火球,被困在战场上的剩余坦克也正在被一辆辆地消灭。
短短五分钟不到,百辆坦克变为一堆废铁,黑烟弥漫开来,把库特瑞尔南部的旷野掩藏在一片黑雾中。
“上尉看天上!”
在库特瑞尔的东部,公路的上空,也出现同样的云洞,从里面落出几个黑点,然后这些玩意打开几柄巨大的降落伞,开始减速。
“是烧杯,狙击手行动吧”
李国栋的声音异常地冷静。
狙击手们开始瞄准,然后不断地扣动扳机,从这种距离上,对方肯定看不见狙击手的位置,形势对于李国栋来说有利极了。
猛然间天上闪起几点亮光。
烧杯打出来的炮弹在离李国栋几百米开外的树林里炸开了,把泥土、树干、碎屑轰到十几米高,弹坑周围立即就燃起了大火。
地面传来的震动竟然让李国栋两脚发麻。
猛烈的轰炸在周围密密麻麻地炸裂开来,耳机里的声音立刻乱做一团,求助声、哭喊声、枪击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还剩多少?”
李国栋大喊着问身旁的人。
“不知道!”
几乎除了爆炸声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邪了门,李国栋甚至不知道艾蕾莎人怎么知道他们埋伏在这里,就算是在遭到狙击手攻击时开始索敌,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李国栋的阵地。
“防空导弹!”
李国栋大喊着。
远处的几个人端起导弹发射筒,朝空中发射出几枚导弹。
周围的爆炸声还在继续,这些把人的内脏都能震裂的巨声吓得几公里外公路上的人群跟受了惊的老鼠一样弃车逃跑。
虽然遭到了艾蕾莎人的反击,但这些爆炸声确实是时近时远,似乎艾蕾莎人也并没有专门瞄准李国栋的阵地,还是说他们在空中没法瞄准呢。
李国栋在爆炸声中不时地缩着头,边思索着。
空中冒出几道火光,有几架烧杯开始冒出大火,有几架的降落伞被轰掉了,就这样跟一块石头一样落了下来。
周围的爆炸声一下子就减少了,现在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零星的几声爆炸。
“干的不错小伙子们”
李国栋用手扫了扫头上的泥土,“集中火力把那家伙给我轰下来”
只消几秒钟,就再也听不到爆炸声了,只剩下周围的狙击手那里传来的响亮枪声,紧接着传来这些大铁疙瘩坠落在地面时的轰鸣声。
“确认敌人数量”
李国栋也不用再大喊大叫了,用正常的声调询问道。
“确认,没有存活”
“确认伤亡”
这是李国栋最不想说的一句话,但却必须得说出口,而且只能是冷静地,甚至冷血地说出口,李国栋一直都不喜欢这句话。
29阵亡,已确认69受伤,这些冰冷的数字让李国栋感觉好冷,在6月的晨风里打了个哆嗦。
140位成员,近四分之一的人阵亡,近一半的人都受伤,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伤亡就必须撤退了。
“重伤员撤到空降点,叫直升机来接他们,剩下的人以班为单位重组,准备往市内移动”
作为一名特战队指挥官,不,作为任何一个部队的指挥官,在这种时刻所能做的,其实只是下达一个让更多人送命的命令而已。
“小尼你们没事吧?”
天蝎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轰鸣声,询问道。
“放心吧天蝎上校,刚才冲上去的这一波是地卫军的坦克部队,跟我们没关系,不过,看这烟就知道已经基本全灭了”
“炮击声挺耳熟的,是不是对面也有烧杯?”
“你从电话声里面就能听出来吗,我距离这么近都没有听出来,上校您的耳朵肯定有问题”
“别胡扯,有还是没有”
“刚确认了,从云洞里空降出15架烧杯,肉眼确认的,地卫军基地的雷达站在上次炮击的时候被损毁了,我们的车载雷达又没有足够的功率抗干扰,另外听说东边也有空降,有人看到天上有火光了”
“让烧杯空降?这么有才的战术,对面的指挥官是谁?”
“不知道,没有任何情报,不过如果我们上的话,他们就是活靶子,我们可是你训练出来的,天蝎上校”
“这倒是”
“哦哦,突击队的推进命令下来了,上校,我们要去前线了”
“嗯,去吧,如果败给那些下三滥的部队,你也就不用活着回来了”
“上校!您说点吉利的吧!”
在地卫军指挥部,霍普金斯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的视线跟激光一样紧紧盯着面前的全息地图。
“上将,突击队需要确认攻击命令”
霍普金斯还是不说话。
“上将?确认命令……”
“叛军的武装有多少?”
“地卫军发回来的报告和艾蕾莎突击队的报告一致,确认了15架烧杯,另外李国栋报告击毁6架烧杯”
“我们的损失呢?”
“地卫军部队的107辆装甲车只有3辆回来,还有17辆丧失作战能力……”
“我是问李国栋的部队”
“李国栋的特种部队,阵亡30,重伤26,轻伤52”
霍普金斯用双手推了一下桌子,使他和椅子一起后退了一大截,然后唰地站了起来。
上将转身盯着副官,眉头皱得快要从额头上掉下来了。
“近一半的部队丧失作战能力了?”
“是的”
霍普金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抓起指挥桌上的红色电话听筒。
“我是霍普金斯,命令艾蕾莎突击队执行进攻命令”
说完,上将把听筒重重地砸在电话机上面。
“舰队在哪?”
“库特瑞尔东南方约600公里”
说着,副官把全息地图拉到舰队所处的位置上,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宽大的长条形状,周围还有三个比较小的绿色小条。
“月亮卫士……”
霍普金斯看着地图,默默地说道。
这就是上将最后的杀手锏,从玛格丽特那里借来的,地卫军最庞大、最先进、火力最猛、装甲最厚、航程最远的战舰——月亮卫士级巡洋舰。
全息地图不断地拉近,在屏幕上展现出战舰的全貌。
像二战时期战列舰一样宽阔的舰身,即使在屏幕上微缩到了几千比一的尺寸,仍然有两米长,半米宽,看上去魄力十足。
前甲板上一前一后安置着两座炮塔,一座上面装有一门长得离谱的圆柱形火炮,据说口径达到了吓人的400毫米,已经赶上了300年前战列舰上的火炮口径。
经过战舰上的数十位艾蕾莎人炮手的原血强化后,发射的炮弹可以击穿一座几公里厚的山峰!
另一座炮塔上面伸展出四条平行轨道,可以把一吨重的金属弹丸加速到几十倍音速。
舰体中部除了密密麻麻的小型炮塔和防空炮以外,还有高耸的如同城堡一样的指挥室。
战舰后部是几排导弹垂直发射装置,像发射井一样藏在舰身里面。
舰尾甚至有停机坪可以供十几架固定翼战斗机同时停靠。
这玩意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座作战堡垒。
称之为加装了炮塔和导弹发射管的航母也不为过。
船体下方几个喷焰口冒出数十米长的火柱,为战舰的浮空提供辅助动力。
战舰整体的悬浮是靠电磁力驱动,但磁场驱动一个这么重的庞然大物就没有什么机动性可言了,于是战舰上面还有许多传统发动机提供机动力。
战舰的尾部下方,相当于普通战舰上螺旋桨的位置上,是一个巨型的圆形喷口。
核心反应堆释放出的热能在被利用过之后,就从这里排出战舰,同时也提供了部分前进的动力。
在船体侧面,厚实沉重的暗灰色装甲板上,刷着一行巨大的白色文字,20079skeleton。
这就是这艘战舰的名称了。
月亮卫士级巡洋舰,编号20079,骷髅号。
让整个地卫军引以为傲的战舰,由艾蕾莎人工程师主导修建的巨型战争堡垒,现在正在三艘护卫舰的陪同下,以150节的速度航向库特瑞尔。
沙沙沙——嘡嘡——
一架架重型机器人在森林里穿行,像一批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部队队员一样,甚至机体在快速行动的时候都不会碰到周围的树干。
“对对,把范围扩大开,不要挡住别人的火力点也不要站在别人身后,小心吃一炮就串糖葫芦”
“班尼上尉,左翼已经到达森林边界,无法确认前面的地形”
“停步,无法确认地形是什么意思”
“前面浓烟太大,肉眼无法确认,机载红外装置看到的全都是一片模糊,雷达定位装置也没有回应”
“关掉雷达吧,有干扰波,别浪费能源”
“是”
“其他小队报告位置”
“第九小队确认到达森林边缘位置”
“第五小队正在移动中”
……
不多一会,接近两百架烧杯就已经拉开了阵线,潜伏在森林的边缘位置上。
每个小队都有10架左右的烧杯,每两个小队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长长的战线从森林的一头扯向另一头。
与刚才地卫军坦克部队集团冲锋的战术不一样,班尼的战术指挥更像是在攻坚而不是围剿。
“各小队报告视野状况”
“什么都看不见”
“全是烟”
“低地上全是火光和烟,能看到几座高建筑”
……
“小尼,你们在做什么啊,怎么还没听到开炮的声音”
“上校您就别添乱了”
班尼的机体拿着手持火炮,小心翼翼地从队伍里走出来,慢慢滴走出森林的掩护,来到一片浓烟的开阔地上。
“不行,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这里到处都是火焰和黑烟,能见度只有几米,我们找不到他们,他们同样也找不到我们”
“听上去好像很适合肉搏,你们小心了,烧杯可不擅长近战”
“哦,情报来了,他们已经撤回市内了,从市里的摄像头上看到烧杯缩回到市内了”
“咦,对面的指挥官刚才拿了这么大的优势,然后就这么撤走了?”
“每架烧杯的最大载弹量是28发,刚才的空降轰炸消灭了百辆坦克,他们应该已经没有弹药了”
“是这样嘛?”
“天蝎上校,您好歹是烧杯部队的指挥官,这些东西麻烦您记着啊,哦哦,情报来了,他们貌似正在城市里几座建筑物里补充弹药”
“不错呢小尼,听起来你们可以和他们正面较量一下了”
“请叫我班尼,不过,作为叛军来说,这部署是不是太有序了,竟然还有弹药存量,难怪要派这么多突击队过来”
“天蝎你那边怎么样了”
武仙的声音。
“我?别提了,哈利瑞尼的能量充足得跟磕了药一样,他每一跳都非常远,我光是寻找他的尾迹就已经是晕头转向了,这种细活还是得你来做啊”
“班尼,你们的形势如何,刚才我找不到你们的信号,用了信号放大器才勉强联络到你们”
“武仙上校,我们正在艾蕾莎干扰区里,突击队开始进攻了”
“已经开始了?”
“嗯对,不过城市的外延区域情况比较复杂,我们现在还在试探,呃……等等,对不起长官,位置情报来了,我们要开始突击了”
“嗯……好的你们继续吧,不要切断我的联络信号就可以了”
“是”
边说着,班尼用左手在一排操作按钮上按了几下。
“全员接收坐标数据,这是根据1分钟之前,市区里的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换算到的方位信息”
“采取左右中三波分步的节奏,各机用机载设备调整自己的准星,现在开始准备突击,倒数5秒”
“5”
“4”
“3”
“2”
“1”
“两翼突击”
班尼紧盯着右手边上一个小小的计时器,上面没有显示小时和分钟,而是显示着一个计数器和不断增长的秒和毫秒。
“中路跟着我开始突进”
说罢,班尼边操作机体往前奔跑,边盯着驾驶舱玻璃上显示着的全息路径图,周围则全都是浓厚的黑烟,甚至看不清面前的路。
嘡——嘡——嘡——
在班尼周围,巨大的机器人跑动时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中路的突击队员们在遮天蔽日的烟雾中,踩着坦克装甲的碎片慢慢往前聚拢。
“两翼汇报视野”
“离烟雾较小的区域还有500米”
“能看到目标建筑,3秒内离开浓烟区”
“能目视确认目标的机体自由开火”
几秒钟后,邦邦的炮声从两边陆续传过来,班尼坐在驾驶舱里面都能感觉到空气的震动,好像其他的烧杯就在自己的身边开炮了一样。
嗖——
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发出特别的声响,这种声音很容易和朝着自己打过来的炮弹进行区别。
“两翼散开、散开,小心不要被还击的炮弹打中了”
“中路加速冲锋”
班尼拉动操纵杆,巨大的机体开始疯狂地抖动起来,烧杯跑动时产生的颠簸几乎都要把他的脑袋甩到驾驶室的仓顶上去了。
周围的机器人疯狂地往前冲锋,甚至能听见一片浓烟之中,不时有烧杯的装甲撞击在一起发出的摩擦声。
轰——隆隆——
正面传来爆炸声,还有建筑物倒塌发出的声音。
“中路各小队开始散开”
哐——哐————哐——————
周围刚才那种密集的震动声开始渐渐变远,大概有五、六十架烧杯在中路冲锋,现在已经完全拉开了阵线。
班尼的中路部队在短短100秒不到的时间里向前推进了一公里。
“快到烟幕边沿了,中路部队打开炮口,两翼部队开始冲锋”
班尼用右手拇指弹开操纵杆上的保险盖,把手指放在扳机上面。
唰——
随着眼前一亮,班尼的机体率先冲出浓烟区,手指自动就按了下去,轰——
巨大的火光刺得班尼睁不开眼睛,甚至躲在驾驶舱里都能感觉到开炮时巨大的火焰所释放出的温度。
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得机体内部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这些震动透过身体从一边传导到另一边,让内脏全部都感到发麻。
邦啷——
一声清脆的声音,炮弹壳被从火炮中抛了出来,‘哐’地一声砸在旁边另一架烧杯的装甲外壳上。
“不要停步,继续散开!”
班尼都没有时间去埋怨这种冲锋密度已经超过了烧杯的安全规定,只能继续命令部队边行进边疏散。
哐轰——
突然身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一阵冲击波透过班尼的烧杯,把他整个人都震得在狭小的机舱里东倒西歪,脑袋在两边各撞了一下。
嚓啷嚓啷嚓啷——
无数碎片砸在班尼的侧甲板上发出的声音,还有更多的声音从驾驶舱顶上传来。
不用去看就知道旁边一台烧杯被命中了,火灰和泥巴遮住了驾驶舱前玻璃的左半边。
“冲锋,继续冲锋!”
班尼忍着脑袋里的眩晕,带领烧杯部队继续往前冲锋。
地面开始抖动起来,不是因为这么多的烧杯都在同一时刻冲锋,而是因为整个库特瑞尔南边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近两百架烧杯同时的轰炸使得库特瑞尔南部的建筑物一座座地接连坍塌,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接连倒地,发出的震动让地面都在发抖。
好像正在发生地震一般。
在库特瑞尔东边,李国栋的部队也已经开始进入城区。
“6、7小队,报告位置”
“6小队在201号建筑物顶,正在部署狙击阵地”
“7小队在卓越大厦,正在往80层顶层移动,现在在57层”
“7小队加快速度”
“3、4小队往北,在下个街区口建立火力点”
“5小队报告情况”
“这里是小队5,已经建立起临时后勤所”
“原地待命”
“明白”
“1、2小队跟我往西再开进一个街区”
“明白”
李国栋带领着大约20多个人,开始沿着街道的两边迅速地向前移动。
“小队6报告,在你们的右前方发现震动源,疑似是两架烧杯,正在从北向南移动”
李国栋立刻蹲下来,捏紧拳头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
“麦克和威廉,跟我来,2小队在路中央提供火力支援,1小队剩下的人往右侧大楼后面包抄”
“明白”
李国栋带着两个人藏在街角边上,李国栋紧紧地端着自己的冲锋步枪,上面挂着一只小型榴弹发射管,他的两只手如同钢铁一样甚至抖都不抖一下。
紧密的军装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使他看上去相当结实,一顶灰绿色的钢盔稳稳当当地扣在头顶上,露出他锐利的眼睛。
身上插着几个弹夹,腰上挂着几颗手雷,大腿上别着一把大口径手枪,小腿上套着一把匕首。
一只眼睛上带着一只不明用途的长筒镜头设备,看上去这个人简直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什么专门为了战斗而制造出来的机器。
咚——咚——
已经能听到烧杯的脚步声了,李国栋的手指轻轻滴滑下来,轻轻滴挨着扳机。
“3”
“2”
“1”
李国栋从街角边上滚出去,稍微定了一下身子,扣动了一下扳机,然后就往旁边扑跳了出去,轰邦——
街面上顿时冒出一团巨大的火焰,无数泥土的碎片跟下雨一样被冲飞了出去,落在远处发出沙拉拉的声音。
这时第二个人从街角边上冲出去,开了一枪也迅速跳开,立刻在他刚才落脚的地方上也炸开了花。
第三个人冒着还没有散尽的火焰和四溅的碎片,从街角冲出来,转身——
空旷的街道上,他的面前,不到10米的地方,两架巨大的重型机器人,正端着火炮,炮口分别朝向不远处的两个战友。
第三人扣动扳机,嘭的一声,榴弹被发射出去,然后他也迅速跳开。
磅——
一架烧杯上冒出一团火焰,玻璃渣飞溅出来打在周围的墙壁上和街道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国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上去,纵身一跃跳上还在冒着大火的烧杯,朝驾驶舱里扫射了几枪。
吱——
旁边一架烧杯见状立刻甩起手里的火炮,像甩着一根木棍一样砸过来。
李国栋又纵身一跳飞身起来,这根大木棍就从他的身子下面呼——地一声抡了过去,砸在那架仍在冒着黑烟的烧杯上面,把它砸倒在地。
李国栋则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像运动员一样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朝第二架烧杯的驾驶舱猛开了几枪。
但他手里的步枪子弹即使在这个距离上也无法突破防弹玻璃,李国栋能看到子弹擦在玻璃上被弹射出去,留下的一条条红色轨迹。
不过他也从没寄希望于这几颗子弹,烧杯猛地回过身子来,李国栋奋力往前一跳,从烧杯的两条腿下面钻了过去。
这时烧杯的驾驶舱两边突然发出嗵嗵嗵的声音,这是战车上的机炮,打出的子弹能轻松打穿水泥墙,这几枪在地面上留下几个深深的弹孔。
见李国栋从下面钻了过去,烧杯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选择前冲,而是灵巧地侧了个身,一脚踩下来。
沉重的机甲支架在李国栋的腰边上踩出一个巨大的米字型深坑,差一点就把李国栋截成两段。
另一位战友冲出来,朝烧杯开了几枪。
烧杯就又转了身子,边转身就边开着机炮,嗵嗵嗵——
那人赶紧往旁边躲闪,眼看就要被击中,轰——
又是一声爆炸,巨大的火光从烧杯的一侧冒出来,刚才的第二人趁这个机会打出自己的榴弹。
不过没有直接命中驾驶舱前面的玻璃,而是击中了侧面。
这给了刚才的战友足够的时间躲开烧杯的枪口。
烧杯的驾驶室又开始往侧面移动起来,准备去轰半路杀出的第二人。
但驾驶舱前面的防弹玻璃上也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痕,如果再遭到重量级的打击的话肯定会完全破碎。
在这几秒钟时间里,李国栋已经悄悄爬上了烧杯的顶端,弯着身子站在烧杯顶上,他趁乱攀爬上来,甚至连烧杯驾驶员都没有觉察。
李国栋向上抛出手中早已拔掉保险的手雷,然后侧翻身向后一滚。
当李国栋刚好落到烧杯后面时,他扔出来的手雷也刚好落到烧杯正面,与驾驶室平齐的空中。
轰——
手雷的爆炸击碎了已经开裂的防弹玻璃,在它上面开了一个西瓜大的洞。
远处的第二人和第三人立即跳出来,朝着这个缺口扣动扳机。
防弹玻璃上冒出密集的火花,机炮打出的子弹在地面上留下一排冒烟的弹孔,但已经没了瞄准,完全偏离了方向。
烧杯转动了两下也停止了活动。
“上尉你棒呆了!”
“耶—呀—哈!”
李国栋从烧杯后面走出来,耳机里传来一阵欢呼声。
三个人与两架烧杯正面格斗,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就赢得了战斗,就算没有勋章,也会被视为一段传奇。
个子不高的李国栋走过来,和另外两位战友击掌,三人的默契配合,还有熟练大胆的战术,恐怕不是即兴演出。
在这几个小伙子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只有实力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