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里面有人吗?有人就请开一下门,有官爷要查房。”客栈的伙计站在门外敲门,一边敲一边问,其间还伴随着官爷的叫骂声和伙计的道歉声,非常吵闹。兰水芙一听说有官爷来查房,心里咯噔一声,整个身子就像跌入了万丈深渊,不是恐惧害怕,而是深深的绝望,一种对淡漠亲情的绝望。来!来的真快呀!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好歹也让她跑远一点再追杀也不迟,何苦这么咄咄逼人?六亲骨肉不但不能依靠,反而还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兰水芙顺手弄了点辣椒面在眼睛里,顿时整个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疼得她眼泪直流,这正是她想要的。准备好了之后,兰水芙笑吟吟地跑去开门,门刚打开,就冲进来几个官兵模样的人,伙计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兰水芙一脸无所谓地说:“几位官爷,你们有什么事吗?我们兄弟俩正在吃夜宵呢!你们要不要来点?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才多大的事呀,嘿嘿嘿!我们兄弟俩一顿素饭也是请得起的。”
尤憨在一旁随声附和,这样的场面,他在江湖上经常看到,不知道官府又想干什么?许多管兵趁着查找为名,到处顺手牵羊,趁机发点小横财,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几个官兵也不客气,一边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今天你们俩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我是说可疑的姑娘,年龄大约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五官端正相貌堂堂,非常漂亮。我们这儿有张画影,你们兄弟俩仔仔细细瞧瞧,有没有见过?”管兵把手中握着的一卷纸扔在桌子上,指了指,让兰水芙和尤憨看一看。
“什么画影呀?我先看看。嘻嘻嘻!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什么漂亮的姑娘。每天看见的尽是一些村野乡姑,不要说什么漂亮了,就是能够把脸洗干净,就算是不错的了,实在是看着难受。虽然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但是我怎么一点也找不到感觉呀?”在众人无良的嘲笑中,兰水芙像色中饿鬼似的。一把打开了桌上的画影,当画影打开的时候,兰水芙顿时被画影上的人惊呆了。这分明就是她恢复女儿身之后的样子,不知出自什么人之手?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好像画影的人,画画的时候就坐在她面前,想不到这个架空历史的异时空,还有如此丹青高手,不得了呀!
兰水芙唏嘘不已。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出卖了她,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她本来面目的人又非常多,一时她还真是无法判断什么地方出了错。与其慢慢试探,不如主动出击,(兰水芙一直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官爷,这个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哦对了!好像是暗探馆的兰水芙兰馆长,我在栖台城里见过。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她?你们要找她。何不直接到栖台城里去找她?”兰水芙这招投石问路用得非常巧妙,既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又回答了官兵的提问,还可以直接了当的了解一些东西,一举三得!
官兵一听见兰水芙的话,顿时就乐了,用抓了糕点的那只油腻腻的手。拍了拍兰水芙的肩膀说:“小兄弟,你真是一个实诚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这点我喜欢。不瞒你们兄弟俩,我们这次要找的人,正是暗探馆的兰水芙兰馆长,她在前几天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全三国的人都在找她。白道、黑道、官府、市井老百姓。全都在找她,找到她就可以领到赏金一千两。是黄金一千两,而不是白银一千两。”官兵说完之后,又着重强调了一下,生怕在场的人不知道赏金是金子。
“黄金一千两?”兰水芙和尤憨异口同声的问道。
尤憨的口气是无比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要找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会有这么多的赏金。不是开玩笑的吧?一千金黄金也太多了吧!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哈哈哈!要是自己知道这个小姑娘的下落就好了。李四兄弟所说的暗探馆,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怎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了呢?
然而,兰水芙的想法和尤憨的正好相反,她听说找到她只给赏金一千两,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赏金给的是黄金,但那也太少了吧?她堂堂一个暗探馆的馆长,就只值一千两黄金吗?是谁给这么少的赏金?太吝啬了吧!尤憨觉得赏金太多了,兰水芙却觉得太少了,两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两种迥然不同的表情,然后一前一后问官兵。
“官爷,这赏金好多哟!”
“官爷,这赏金也太少了吧?”
尤憨笑吟吟地问,兰水芙是哭兮兮地说,弄得官兵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愕然,然后忍不住狂笑不已。站起身来指着兰水芙和尤憨说:“赏金多少跟你们兄弟俩有什么关系吗?奇奇怪怪的,用得着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吗?哼!不过我到有一个很不错的建议,你们干脆也帮忙找一找,找到之后告诉我,赏金我们几个平分,怎么样?”
“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考虑。”兰水芙想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回答,“但是官爷,不知道这一千两黄金由谁给?不要到时候我们兄弟俩辛辛苦苦找到了兰馆长,又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领赏,岂不冤哉?”兰水芙正一步一步把官兵往圈套里带,她面前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只等着官兵往里面跳。好像她刚才只是随口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己,根本不是在打探什么军情,想说就说,不说拉倒,她不是很再意这些。
官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神神秘秘地悄悄告诉兰水芙和尤憨,“这件事我也正在纳闷呢!寻找兰馆长的金子不是朝廷给的,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将军说了,找到兰馆长之后,自然有人出赏金,叫我们不要担心,放心找人。我还听说,江湖上另外还有几股势力在暗中寻找兰馆长,好像有浩月国的皇帝月离,传说兰馆长和他交情非浅。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是兰馆长居然不见了,”
“啊!什么?”兰水芙惊讶的叫了一声,她什么时候和月离那只狐狸谈婚论嫁了?什么时候的事?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一定是弄错了,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非常多,很有可能在传话的过程中弄错了,一定是这样的。她和那只狐狸八字不相生,相克,在一起不是月离死。就是她活,怎么可能会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官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听说兰馆长‘云英未嫁,待字闺中’。没有听说她有和什么人私定终身呀!”兰水芙不死心地纠正道。
“小兄弟,你才弄错了,谁说兰馆长‘云英未嫁,待字闺中’?全三国的人都知道,兰馆长几个月前嫁给了夜星国的三皇子齐安王爷星极,夜星国皇室公认的齐安王妃。当然,老百姓私下爱叫她‘暗探王妃’。因为她开了很多家暗探馆。因此而得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嗨!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算了吧!我看这笔赏金你是没法挣了。我也不耽搁你们兄弟俩休息了,我还要到其它地方去找找,告辞了!”官兵起身离开走了。
兰水芙愣在房间里好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暗探王妃”称号了?她什么时候和月离那个混蛋私定终身了?又是谁出了这笔赏金到处找自己?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兰水芙使劲拍了拍自己乱成一滩浆糊的脑袋,想要理出一点头绪来。找不找得出头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怎么样才不露出马脚,平平安安的躲过这一劫,前路难,行路难!难于上青天,有没有高人给她指条路呀?
月离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这样胡说八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那个人太奸猾了,城府极深,和他接触了这么久。兰水芙一直没有摸透月离的心思。半真半假亦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或许全是假的。
尤憨站在一边看了兰水芙好一会儿了,也没弄清楚兰水芙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窃笑。李四兄弟该不是疯了吧?难道被那一千两黄金给刺激到了?哎!不对!李四兄弟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红彤彤的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四兄弟,你怎么了?生病了吗?眼睛都红了,脸也在抽筋。”尤憨以为兰水芙生病了,关心地问道。一个人的脸上怎么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表情?一定是脸抽筋了。
尤憨无意间插话,把兰水芙惊醒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想那么多干什么?兰水芙猛地抽了自己两耳光,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得想办法从客栈脱身,尽快离开边城,边城人来人往耳目众多,稍一不慎,就极有可能被人发现。
兰水芙使劲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等了一下才慢慢松开,这时的她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故意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茫然且无辜地看着尤憨问道:“尤憨大哥,你怎么站着不动?赶紧吃饭,饭凉了不好吃。哦!对了!刚才那位官爷呢?他怎么没有在这儿?什么时候走的?我还有些事想问他呢!”
“李四兄弟,官爷早走了,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尤憨大哥,我这人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不能大喜大悲和被什么东西什么事惊吓,会大脑暂时空白。就是说,眼前刚刚发生的事,我瞬间就不记得了,这种病叫‘瞬间记忆障碍症’,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你若是再看见我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不要像刚才那样大呼小叫的,会把我魂给惊跑了,知道吗?如果我在大街上发病的时候,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我周围的人敢走,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明白了吗?”兰水芙给自己凭空杜撰了一个莫须有的病症,唬得尤憨一愣一愣的,他差点害了李四兄弟,尤憨心里愧疚不已。
“李四兄弟,真是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冒昧了,我差点儿害了你,我真是该死。请李四兄弟不要怪我,下次我一定注意。以后只要是你发病的时候,我一定不打扰你,也保证不会有人打扰你。李四兄弟,你这病有办法治吗?”
“尤憨大哥,我没有那么娇气,只有保证心情好就行了,没事的!嘿嘿嘿!我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不要想太多,吃饭吧!哎!尤憨大哥。你说谁会花这么多银子找一个人?吃饱撑的吗?我要是有这么多金子,就和尤憨大哥你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玩遍天下所有的山山水水,岂不快哉?多么惬意呀!”兰水芙越想越美,忘记了她现在正处在危险之中,警报还没有解除呢。
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兰水芙这下着急了,该不是又来查房的吧?还有完没完。让不让人休息了?不过这次敲门的人非常文明。没有大声喧哗。兰水芙拉开门,就看见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站在外面,手里同样拿着一卷纸,满脸笑容地看着兰水芙,“小兄弟,请问你有没有看见画中这位漂亮的姑娘?你仔细想一想,若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请你告诉我,我不胜感激。”读书人也不进房间,站在门口就把手中的纸展开。兰水芙伸头一看,又看见了自己的画影,今天晚上,她是第二次看见自己的画影了。
这也太讽刺了吧!连续两个人拿着自己的画影来找自己,兰水芙有一种无语对苍天的感觉,太折磨人了。兰水芙演戏的技巧好极了。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可以免去以后不停的回答什么。不知道、不认识、没看见。“先生,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先生屋里请。”
兰水芙退到一边,把读书人请进了房间,尤憨正想好好的吃顿饭,没想到兰水芙又请进了一位客人,出于礼貌,尤憨站起身来行礼。
兰水芙一把推开尤憨,端出凳子请读书人坐下,她自己也坐在桌子对面,“先生,你
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请你们来找这位姑娘的?我今天是第二次遇到了,我非常好奇,请先生不吝赐教,谢谢你!我这个人,天性喜欢把不知道的事弄清楚,对这些小道消息兴趣非常浓,嘻嘻嘻!先生请喝茶。”兰水芙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递给读书人。
“谢谢你,小兄弟,我是奉炎日国四皇子和八皇子之命前来查找的,至于为什么要找这位姑娘,我也不知道。不过整个炎日国的读书人都在寻找,我家位在边城,和几位友人分配了任务,我负责这条街,他们负责另外的街道。小兄弟,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的问题了吗?”读书人一脸正气,说话一字一顿的。
“先生,我没有看见画纸上的姑娘,我要是看见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之前有位官爷也来查找,你是第二个,你们这么热心,是不是会得到很多赏金呀?方不方便告诉我?嘿嘿嘿!我也想挣点零花钱。对了!先生你说的炎日国的四皇子和八皇子,是不是莫冶和莫凛?听说他们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也会管这些闲事?好像和他们的为人处世风格不大一样,难道传闻有误?”兰水芙十分不解地看着读书人。
读书人冷冰冰地看了兰水芙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银子?你们眼中除了银子,还会看见什么?俗人,俗不可耐的俗人。我刚才已经说了,两位皇子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两位皇子说了,谁要是帮他们找到画影之中的姑娘,明年的‘斗诗大赛’就带谁去。能和皇子一起参加一年一度的‘斗诗大赛’,是何等光荣的事呀!”读书人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情。
“哦!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们皇子为什么要找到画中之人了,是不是想请她帮忙斗诗?我听说今天的‘斗诗大赛’,画中的这位姑娘就帮夜星国的二皇子星柘赢了比赛。”兰水芙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她故意扭曲事实,目的是激怒读书人。
果然,读书人暴跳而起,抓起桌子上的画影就走了,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走了。兰水芙刚才可是犯了读书人的大忌,三个国家的公子均在斗诗大赛上一败涂地,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颜面无存。这件事是天下所有士子的耻辱,兰水芙是故意这样的,至少待会儿这个呆子不会再来敲门,那么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尤憨大哥,你到我房间去一趟,帮我把桌子上的纸和笔拿过来,我先把这张桌子收拾收拾,待会儿有用。”兰水芙一边把桌子上的饭菜推到一边,腾出了一小块地方,她早把画上的自己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的,她想多画几张,带在身上。嘿嘿嘿!兰水芙狡黠地冷笑了几声,她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好注意,她要在前往景云城的每一个路口,都贴一张画影,不仅如此,她还要在画影上注明赏金十万两黄金,出赏金的人是浩月国的月离陛下。
当然,画影之中的人肯定不是兰水芙,而是浩月国的公主月轻烟,嘻嘻嘻!兰水芙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想狂笑一场。哥哥出钱找妹妹,还有比这更好玩的吗?哼!该死的月离,他敢在背后阴我,我就敢把你妹妹月轻烟画在画影上,让全天下的人都找她。看看最后谁死在谁手上,现在才刚刚开始,好戏就要开始了,大家慢慢等着看好戏吧!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嘻嘻嘻!月离,你不会在意的吧?)名和利啊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折点钱财算什么?)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今生无缘来生再聚,你妹妹月轻烟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随随便便扔给星极算了吧!爱与恨哪什么玩意,船到桥头自然行,且挥挥袖莫回头看月轻烟,饮酒作乐是时候,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我潇洒走条条大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把酒当个纯镜照。不对!我把月轻烟当纯镜照”兰水芙一边哼着这首自己喜欢的,顺便故意改了几句歌词的歌,唱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了,可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呵呵呵!那是相当的乱,一边在心中得意地盘算,应该画多少张才够?越多越好,礼多人不怪嘛!
“李四兄弟,纸笔拿来了,你看是不是这两样?东西就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我推开房门就看见了。李四兄弟,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你大哥写信,难道你现在就写?我字认得少,不知道怎么写信,帮不上你的忙,我只能坐在这儿陪你。”尤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送他上学,所以他写不了几个字。认识的这几个字,也是别人教的。
“没有关系的,尤憨大哥能陪陪我,我就很高兴了。尤憨大哥你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帮我到掌柜的那里再去拿一些纸来,我担心不够,多一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