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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黑鸮见了白头隼(1 / 1)

正月十八,天降午时。

国庙盛典一如既往。

江湖深远由此开始。

游家老宅,八位上境武者修士不请自来,这八人也不顾忌公约,举手就要引动天地之力,轰击此地。

这一刻,四道惊天动地的骇然气息从帝都四座城门拔地而起,如四道擎天柱直贯云霄。

八人见此,讶然失声,转身就要夺路而逃。

四道气息撞着天穹【天文十干宇时阵】,顿时一改拔地气息,由清冷转为肃杀,瞬息绝了大阵倒流的阴气长河。

阵首见此,勃然大怒,抬手御阵直接拍下。

始终陪在帝君身边,如影随形的舵主苏瞻拿过代表帝家威仪的帝王之剑,挥手朝着云海一剑刺去。

那四道气息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变化,由四道擎天直柱弯下了柱顶,从四面撞在了一处,恰好挡在帝王之剑打出的剑气去路。

“苏瞻,尔敢!”阵首见状,失声痛呼,连忙收手拔阵,速速躲去。

可惜,那帝王剑气撞在了四柱的交汇点,顿时生了剑气千千万,每一道不过三尺长,却金光灿灿,耀眼夺目,几乎在一瞬间就顺势飞起,冲入了【天文十干宇时阵】中,叫那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有血色如雨倒流。

金光起始处,苏瞻不知何时来到,盘膝坐在交汇点,帝王之剑横在双膝。

“苏舵主,赢穆英值得你以命相搏?”血海中,阵首安然无恙,径直离了大阵,站在苏瞻的面前,冷声呵问。

“天教宗,敢来战否?”苏瞻答非所问。

“本宗只为教众谋个公平,无意与你为敌,还望舵主让路。”

“苏瞻既然敢挡在这里,也没有让道的道理。”

阵首默然无声,转身回坐大阵。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只黑鸮从他体内飞出,径直穿透剑光,涌入城内。

苏瞻微愣,随后从袖口抖落一百零八颗白棋,变作白头隼,直追而去。

游家老宅外,风平浪静。

不知名的黄雀栖身宅内老树,弄枝作巢。

心神系在老宅的游恪不由得长呼一口气,总算是保住了老宅。

“红袖香主,在下本无意与你为敌,但今日不得不与你做过一场。”先前消失的神秘男人不知从何处拿来了猩红神兵,再度出现在宫河尽头。

游恪伸手一招,四方剑欣然落下。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今日都要你走不得。”

“若在别处,我还真敢信你这句话。”神秘男人镇定自若地提着猩红神兵走到游恪的三丈外,不急不忙地放出六关武夫的气息,抬手将猩红神兵摆在顶上三尺,双手连连点在三十六个穴位,使气息游走周身之外,宛若三十六只早起的雀儿振翅出巢,又依依不舍地绕在巢穴周围,时而进时而出。

“陶氏武夫陶元亮。”见他这般做法,游恪当即意识到他的根底,出声道破。

“我是谁都不重要,今日只为向庙堂求个说法,好叫百年后江湖重现百家争鸣的盛景。”神秘男人没有承认身份,只是轻声诉说着力所能及的事。

“无论今日阁下是否会来,百年内江湖都必将百花齐放。”游恪一言以蔽之,过了午时三刻,盛典一事结束,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谁家的百花齐放都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不是吗?”神秘男人一拳递出,风起于动,气行于势,凌厉御空,定人四面八方走向。

从一开始,神秘男人的气势就绑在游恪的气势之中,如阴阳相济,既是知己知彼,也是命悬一线。

不仅是他绑住了游恪,同样也是反过来被游恪绑紧。

所以,游恪面对他这一拳,没有躲闪之意,提气沉身,一拳以对。

下一刻,两股气流砰然响起,又归于平静。

“千万年来,兵家从不主张一家之长,更不可能支持一家盛世。”

到底是身兼圆满武势的六关武夫,在又出一拳时,潇洒换气,“江湖高远,在于庙堂之规矩,这句话该改一改。”

“这句话绝对改不得,天下人可没几人能有陶氏的风流。”游恪一拳崩灭他的拳风,一边傲然回道,一边掐手准备动用四方剑。

神秘男人见游恪无心纠缠,忙腾身近他三尺外,以指作剑,直引剑风凛凛,抵在游恪眉心。

可惜四方剑在手,天下剑风剑气,哪怕是幻化的形状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消散于无。

“四方明亮,四方风流,震古烁今,当真名不虚传。”神秘男人的反应之快令人咋舌,几乎在那一瞬间,化指剑作掌刀,横扫游恪脖颈。

砰!

那掌刀还未近身一尺,就被四方剑早早拦在剑笼之外。

四方剑动,剑笼早成。

神秘男人看不到,感受不到,也不是太过着急,转而取下头顶的猩红神兵,张口喷出一滴精血,落在神兵之上。

猩红遇着精血,毫无变化。

但神秘男人却由平静变了凶神恶煞,徒手向前直抓游恪喉咙。

游恪肩头的三寸小人光芒跳跃,竟无力阻拦他的这一抓。

“六关之力,我已登顶;六关之势,我已圆满;入理之理,我已圆满。你真觉得我需要四方剑为我坐镇护法?”

眼看着这一抓沾着喉间,游恪突然出声,使得喉咙的蠕动都碰着那只手。

但神秘男人再难近身分毫。

“在这帝都之内,你我确实都不足以火力全开,但你别忘了我可是世界上唯一的武法双修者,很多事情在我这毫无常规可言。”

本来就在神秘男人眼前的游恪突兀地化作水人消失不见,而在不远处的宫河岸上,游恪身边多出两人,正暗中观摩。

从头至尾,游恪都未曾亲身上阵。

不止神秘男人这般,就连昨夜也是这般,若不是他借助猩红神兵破了四方剑笼,只怕依然没人能发现此中玄妙。

“香主这手【李代桃僵】确实精妙,换作是我绝对不行。”程书艺啧啧称奇,不仅是从旁观看的受益匪浅,有时候甚至能听到游恪的指点迷津,一招一式一笔一划都大有深意。

“香主,你先前所言有悖帝家之意,可曾是发自肺腑?”不同于程书艺对修行的痴迷,左从守另有心思,此时也只敢小心询问道。

“天下宗门教会林林总总,竟无一宗一门一教一会敢称【家】,你以为是为何?”游恪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不是游恪有意解释,为兵家辩言,而是三寸小人眼观善恶,分外看清他心中的良善之心,希望游恪能好好待这人。

好人常见,良善难得。

“世间有三家,世家、帝家与兵家。”左从守思前想后,所有所得地接道,“世家乃是统称,不足一提;帝家乃是帝王大家,理所应当。”

“依我之见,兵家是寄居帝家,仰人鼻息。”

游恪伸手招来四方剑,腾身一跃,如长虹挂穹,引来风水并济,按着剑光与风水,如大幕垂天,齐齐打在神秘男人的顶上。

这一次,游恪真身登场。

神秘男人毅然不惧,握紧猩红神兵,口中喷出一滴精血,再度引发凶气汹汹,气焰怪戾,直撞风水剑光。

轰!

两者所在的河面无声炸裂,溅起整整三丈高的浪花;以两者所在为中心,一道道水波向四面八方翻滚而去,其势越演越烈,景象壮观之余,碰着河道岩壁就崩碎,也不知碎了几尺岩石;河水撞出了河道,打着岸上的墙壁,又打洞又穿孔,无可抵挡。

帝都内,两人既有所收敛,又有所分寸,看似锋芒毕露,生死相争,实则一线相拼,各比千秋。

神秘男人走着凶相,拿着恶意,心有水磨念头;游恪迈着小步,持着剑气,脑中藏着掖着。

不过,两人到底是真正站在人间巅峰的高手,压制在某种水平线上也能打的熠熠生辉,光芒四射,如那龙争虎斗,叫青云河水波澜起伏,危机暗伏;厉风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杀机丛生。

程书艺与左从守观战不语,心中各有念头。

恰在此时,云头之上,黑鸮白隼振翅而来,落在两侧,沉默对峙。

游恪与神秘男人默契使然,一碰即退,如临大敌般,凝视落在彼此身后的异禽,不敢妄动。

“午时三刻已到,周天星辰落点各安天命,只待有缘人寻访。游香主,在下告辞。”神秘男人抱拳转身。

游恪大袖一甩,起身回到宫河尽头,朝着两人淡声说来,“我手中有五道星辰落点,其中可取两道给你二人。”

程书艺欣然应允,弯腰作揖,道一声,“谢香主大恩。”

左从守凝眉不语,沉吟再三,不曾答应。

“莫要多疑,你家祖上积善行德,早该有此善缘。”游恪轻声说来。

左从守神色一惊,抬头直直瞪着他,满怀激动地问道,“游香主,你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

他没有去问在哪里,是因为在他心里知道或许比不知道更好。

“自然知道,而且你的生身父母至今在世,只是因故远游,不曾有机会回来。”游恪慢悠悠地回道,“你莫不是以为帝家真敢用孤儿镇守水门?”

程书艺满脸惆怅,心道,“我不就是那个你口中不敢用的孤儿?”

“程书艺乃是程家嫡系,就算父母早逝,也是当今帝都最尊荣的那一拨公子哥,可不是街头巷尾的流浪子。”

游恪说道流浪子,莫名地想起那个破褂大衣的小云岫,也不知道他在这场灾难中怎么样。

“偌大的帝都,我也没听过封家之名。”左从守一脸黯然。

“谁告诉你,你封初初是帝都世家出身,或者说是江湖世家公子?”游恪饶有深意地捉句反问。

本名封初初的左从守急不可耐,从未如此自乱阵脚的他忙跟着追问,“香主,你别再打趣我了。求求你快点告诉我,我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我父母又是谁吧。”

“天机不可泄露。”游恪故作高深。

“我领一道星辰落点。”

“你父母乃是人间了不得的武夫修士,也是当年孤身前往北方抗战的英雄。如今一时半会儿确实抽不开身,这才将你寄养在帝都帝家。”

“哪里有这么狠心,整整二十年不曾见过自家孩子的父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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