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落地之声虽不甚大,但在这静得可怕的黑暗中听来颇为响亮,钟怡吓了一大跳,急忙缩手,只摘得一片花瓣在手中,与此同时她已试到这花瓣并非柔软的,而是如琉璃一样,却是又硬又厚的,跟着便听一个喝道:“什么人?”忽见树下有物一晃,便现出一个人来。
在满树琉璃花的照耀下,钟怡于一瞬间看见了那“人”的模样,那“人”的头却是平的,如镜子一般,上面长了一个硕大的眼睛,大眼睛下面有个孔洞,那孔洞还在蠕动着,似乎便是嘴巴。
钟怡只瞧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闭上了眼睛,轻轻将头埋在山石后,一颗心激烈地敲打着胸口,过了片刻,听见四下无动静,钟怡微感庆幸,心想或许没有被妖物发现,便在此时,忽觉头上一凉,却有一个柔软的、粘哒哒的东西触碰她的脑袋,钟怡哪里敢抬头,只是趴在那里装死,那粘哒哒的东西轻轻拨弄了她两下,第三下时,力道猛地增大,呲溜一声竟滑进了钟怡的脸与山石间的缝隙里。
钟怡尖叫一声,抬头一看,却是一条鲜红的、如肉一般的东西,但她很快便看见了那只大眼睛和大眼睛下的那个孔洞,而这鲜红的肉条就是从那孔洞中伸出来的,原来竟是一条舌头。
钟怡吓得身子猛地往后仰,顿时失去了凭靠之力,后背重重摔在山石上,跟着便不由自主滚落,滚到山丘底下,却掉进了一个孔洞里,那孔洞颇深,钟怡着地之后,只觉天旋地转,意识渐渐就模糊了,只朦胧看见一个红紫色的光亮,那光亮就在自己左手中,是琉璃花瓣么?钟怡想要握紧左手去感受一下,但眼皮渐渐合拢,终于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钟怡感觉腿上一阵阵剧痛,她潜意识中觉得有一个怪物正在撕咬自己,几次试图睁开眼睛,但昏迷中却无法清醒,又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一个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那声音极度优美,似乎是一个人在唱歌,但只是哼哼嗯嗯,全然不知在唱些什么。
钟怡慢慢睁开眼睛,却有一个米白的东西映入眼中,似乎是一个棍棒,她缓了半天才真正清醒过来,那竟是一根骨头!
钟怡尖叫一声,急忙坐起身子,忽觉右腿一阵剧痛,痛入骨髓,忙停止再动,呻吟了两声,缓缓揭开衣裙,只见右小腿已肿得如平时的两倍粗,隐隐见一根骨头翘了起来,却是从高处摔落时,摔断了腿。
钟怡一阵绝望,呆了片刻,抬头往上看,见上面依稀有一个漆黑的洞口,却有十数尺高,心想:“洞口这么高,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何况现在又摔断了腿。”悲意上涌,眼泪唰唰落了下来,一垂首,见身旁尽是白骨,在那瓣琉璃花瓣的照耀下,白骨变成了紫红色的了,目光所能及之处,到处都是骨头,像是一个死人坑,可偶尔有头骨从泥土烂叶中露出来,却又不像是人的头骨,骨头混合着落叶泥土,散发出一阵阵臭气,钟怡只觉恶心,却也不如何害怕了,想到必会死在此处,不由自主便蜷起身子,痛哭起来。
她的啜泣之声本来甚小,可这洞中却有极强的回声,回声传入耳中,带着一种空灵飘渺之感,钟怡忽然就想到了方才昏迷中所听到的那个空灵的声音,难道这幽深的洞中还有别的东西?钟怡懒得去想,自顾自泪如雨下,哭了一会儿,忽然那个空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从极幽远的地方传来的,钟怡往声音来处看去,才发现这个洞似乎颇为幽深,前面一眼望不到头,只剩下一个黝黑的孔道。
那飘渺的声音缓缓传来,像一个美丽姑娘的清脆歌声,钟怡听着听着,就渐渐止住了哭声,只觉这个声音钻入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这么优美动听如同天籁之音的声音让人联想到美好的、善良的事物,慢慢的钟怡竟对那黝黑的孔道产生了向往之意,若不是她腿已摔断,简直要忍不住向洞深处走去了,她不自禁地就想:“这里面会不会也困着一位姑娘,就像自己一样,她在这洞中绝望无助,所以只好唱歌消遣。”
这样一想,钟怡就吞了口涂抹,竟然也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她只哼了两三句,那个动听的声音就消失了,但钟怡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哼越响,歌声中夹杂着哭泣。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在小木屋时生活的情形,想起了父母对自己无以复加的爱,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就再也没有人这么爱自己了,程傲……
想起程傲,钟怡此时只觉得他好遥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好像意识混乱了一般,过往种种竟似都成了一种幻境,可在她内心深处,几乎连她自己也触摸不到的地方,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为什么摇了铃铛,程傲都没有出现,他为什么失信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