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佳人喊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鲍帅耳朵一动只听身后响起一阵恐怖的呼啸声,似有万箭齐发向背心射来。
他目光一顿,下意识向左边挪了半步,同时左手一张,偷窥者神不知鬼不觉地飞了出去。
数百根锋利的木刺与鲍帅擦肩而过,直直射在前方的一具尸体上,尸体爆出一阵血雾,瞬间变成一堆碎肉。
与此同时,飞在身后的偷窥者传来急促的警报,鲍帅心下一寒,双臂上弹出两柄刀锋,十字交叉向左后方横劈而下。
刀锋微微一顿,仿佛切入黄油之中,空气中凭空喷出一股鲜血,半截手臂粗细的藤条落在地上,如同活鱼一般挣扎抖动。
“快走!”
十几米外,不成人形的秦佳人仿佛用尽最后的生命,全力嘶吼一声,声嘶力竭的声音力破长空。
“闭嘴!”
鲍帅双眼微眯,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双腿一曲一蹬,如同炮弹一般向她射了过去。
藏在暗处的敌人似乎早已料到他的行动,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无形的波动,鲍帅感觉似有天罗地网当头罩下。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在空中稳住身形,强行落向地面,接着左手轻轻处地,借着惯性向后反弹回去。
在落地的瞬间,鲍帅横身而起,两片刀锋当空劈向头顶,原本空无一物的头顶立刻洒下一片鲜血。
几乎与此同时,鲍帅感觉胸口传来一股剧痛,皮肤像是被利刃击中,深深凹陷下去,巨大的力量掀起他的身体,以比冲过来时更快一倍的速度倒飞回去,狠狠撞榻了墙壁。
“轰隆”一声,鲍帅缓缓从墙壁的碎屑中站了起来,胸口的皮肤不见任何伤口,方才那恐怖的一击竟然没能刺破他的皮肤。
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神情十分凝重,经过短暂的两回合交手,看似打得有来有回,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过敌人的影子。
不仅看不见,就连声音和气味都没有,出击、躲闪全靠直觉,面对这样的敌人又要怎么战斗?
“鲍帅……”
秦佳人靠着一具尸体,艰难地坐直身体,明明已经惨不忍睹,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她仅存的右手颤抖着伸了出来,将披散的头发归置到脑后,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笨蛋,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来?”
“你别说话。”
鲍帅猜测秦佳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深怕眼下的坚强只是回光返照,每多说一个字,生命就会流逝几分钟。
秦佳人却并不理会鲍帅的急迫,自顾自说着。
“我不想当累赘!”
“我知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秦佳人摇了摇头。
“我尽力了,没有遗憾,所以我没有拖累你,对吗?”
“你从来都没有拖累过任何人,求你别说话了!”
“嗯……”
秦佳人终于点了点头,嘴角溢出大片鲜血,看得鲍帅心如刀割。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秦佳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说完这句话便咳嗽起来,呛出不少血沫子。
“好……好……,只要你别说话,我什么都答应。”
鲍帅点头如捣蒜。
“嗯,那么,你不许忘了我……”
说着,秦佳人忽然笑了起来,亦如当时初见,似空谷幽兰,又似一阵春风,带着微醺的香气吹进鲍帅原已干枯的世界,仿佛为他带来了整个春天。
对,秦佳人于他而言就是春天,是新生活的象征和见证,而鲍帅对她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欲罢不能的寄托?
相遇即是缘分,而缘分的深浅与时间无关……
在看到秦佳人那抹笑容的时候,鲍帅立刻察觉到隐藏在笑容下的眷恋、不舍和遗憾,以及那难以明言的诀别之意。
他眼皮一跳,当即狂吼:“喂,你要干什么?不,不要!”
可是秦佳人却已经拿起匕首狠狠朝自己胸口刺了进去,几乎没柄。
匕首上带着长长的放血槽,鲜血如同忘记关上的水龙头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鲍帅的双眼。
鲍帅只觉脑袋嗡鸣一声,一股鲜血直冲脑门,身体里的“剆”元素疯狂倾泻,细胞开始。
他的双目死死盯着秦佳人,整个世界完全安静下来,除了那具残缺的身体再无一物。
恐怖的呼啸声被隔绝在意识之外,身边不断有散碎的藤条掉落下来,依稀之间,他只感觉自己正缓缓向前,直到将那具身体搂在了怀里。
“你怎么那么傻?”
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鲍帅的眼眶里终于滴落一滴豆大的泪珠。
秦佳人已经睁不开眼,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
“陷阱……需要诱饵,现在……饵……没了……你也就……安全……了……”
说着,那只仅存的右手艰难地抬了起来,向鲍帅的脸颊伸了过去,仿佛想要最后确认这个轮廓,好把它印在心里。
手伸得很慢,很吃力,鲍帅连忙低下头去,可就在手指即将触到脸颊的时候,却突然垂了下去,带着深深的遗憾和眷恋,永远地垂了下去。
“不!”
鲍帅在心里怒嚎一声,将秦佳人死死搂入怀中,好像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凄凉的背影好似深埋在庞贝末日余烬里,相拥而亡的传奇雕塑。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笑声。
“多么凄美的一幕,可惜这正是低等生物的悲哀!”
这个声音像是拥有魔力,如惊雷一般,把鲍帅从自我世界中拖了出来。
意识方一清醒,他立刻感觉浑身传来钻心的疼痛。
此刻他已经被无数藤条紧紧缠绕,有几根手臂粗细的藤条像是巨型针管,刺破了坚硬的皮肤从背上插了进去,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生长。
看上去只要对方愿意,他身体里的那些藤条随时都能捏碎他的核心或者其他要害器官。
逐渐叠加的悲伤与愤怒仿佛氧气,随着血液流淌进每一个细胞,身心同时涌来的剧痛让他感觉浑身都在颤栗。
他明白此时必须冷静,大脑强行压下疯狂的念头,将肆意蔓延的情绪屏蔽起来,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再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是谁?”
鲍帅的语气就像老友闲聊,问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
那声音阴笑道:“之前不是见过面吗,这么快就忘了?”
看不见的敌人,似乎真的是先前那只怪物,但鲍帅却冷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说吧,你究竟是谁?”
尖利的声音沉默片刻,忽然严肃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鲍帅笑了。
“看看这些活尸的尸体,它们都是来收拾你的,所以你和我一样都是入侵者,而且,说不定,搞不好,后面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