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的中央,有一个表演的舞台,如果有客人点曲,就会有一个绰约多姿的女艺人上台表演,轻歌曼舞,矫若游龙,看得益绛呆住了。
“这个姐姐是谁啊?”
“她叫妙妙,是这里舞跳得最好的。”李明秋答道,一双眼睛温柔似水。
益绛看了他一眼,立即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哥哥,你……喜欢她啊!”
“唏!“李明秋心事被窥见,脸都红了,“不要告诉别人啊!”
“可是……”益绛看着他那个怀春的样子,心想,你真的觉得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吗?
李明秋一把捂住她的嘴,说道:“没有可是!就是不许你说!”
益绛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拼命地点头,李明秋这才放开她。
“好!”看了妙妙的舞姿,台下一片叫好声。那点曲的食客也特意打赏了几贯钱,几贯钱啊,益绛看得呆住了,这些食客真是有钱啊!
正热闹时,门外进来一翩翩少年,益绛立即迎了上去,定眼一看,这翩翩美少年不就是赵哥哥吗!
“赵哥哥!”益绛兴奋地叫了起来。
那少年看了她了一眼,这个小伙计竟然是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当伙计?”
“我是来打工的!没有想到就遇到了赵哥哥,你一个人来啊?快里面请!”益绛很自觉地把他领进楼座,那是贵宾的座位。
“是,我一个人。”赵钰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清冷。
益绛把他领到一个临窗的位置,并倒上茶水,非常小心又热情地问:“哥哥要喝酒吗?”
“来一杯。”赵钰非常清楚这里的规矩,就要了一杯‘吏酒’。
“哥哥你今晚尽管点菜,我请!”益绛开心地说,她今晚拿了不少赏钱,应该请得起,不然就算是要赊帐都要请啊!
赵钰含笑看了她一眼,说:“不用了!”
“不行!你怎么可以跟我客气呢!你喜欢吃什么呀?”益绛拿起纸笔就要记录。
这时,李明秋走过来扯了扯她,小声地对她说:“弟弟,这位可是赵王爷……”
“王爷!”益绛闻此竟惊吓得笔都掉了,她早就看出他气宇不凡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如此尊贵!
赵钰轻轻一笑,替她捡起笔。
“那……那……”益绛尴尬地接过笔,那可怎么办是好啊!王爷吃的东西肯定是非常非常贵的啊!
“王爷,您还是老样子吧,我这就去上菜。”李明秋打破她的尴尬,手脚麻利地去报菜单了。
“呵呵……王爷,您是这里的常客啊!”益绛硬着头皮问了句。
“是的。”赵钰微笑地看着她,“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益绛只好哭笑不得地转身走,李明秋上来就问:“你怎么认识赵王爷的?”
“那晚掉下桥是他救了我,他怎么会是王爷呢?”益绛恼怒地挠挠头。
“他不仅是王爷,还是这次画院会考的监考官,就是咱们的考题都是他出的!”李明秋说。
“吓!”益绛嘴巴张得更大了,“是他!”慢慢地,她脑海里闪过一些景象,这么说来,那个黑白颜色的俊颜,那个抱她起来的人也是他啦,怪不得觉得眼熟啊!
“可不就是他!我去上菜了。”李明秋刚要走,就被益绛拦住,“哥哥,你休息一会儿,我去上菜!”
“你行不行啊?”李明秋一脸怀疑。
“当然可以!”益绛雀跃地冲进厨房,拿了写着赵王爷名字的菜就冲到赵钰面前,“王爷,你的菜!”
“多谢!”赵钰温和地说。
“不客气!”益绛听到赵钰有礼的回答,心里乐开了花,赵王爷真是谦和有礼!还长得这样的好看!
当益绛还沉醉在他的话语里时,一个没留神,手中的酒瓶就被人夺走,一身香粉扑鼻的双双立在她和赵钰中间,娇笑着说:“王爷,你许久不来了!可还记得双双?”
赵钰轻轻一笑,“当然记得!”
益绛站在双双的后面不知所措,那双双取过一只银酒杯,湛满一杯,递给赵钰,“王爷,双双今晚可陪王爷一醉方休!”
赵钰接过酒杯,轻抿一口,说:“本王今晚还不想醉,你去陪其他客人吧。”说着,就打赏了她些钱,打发她走了。
益绛看着那双双暗然神伤离开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像王爷这样好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女子倾慕呢!
她呆呆地立地一旁,见赵钰吃了些菜,也喝了几口酒,却是不跟她说话,她也知趣地想要走开了。
刚要走,赵钰说话了:“你叫益绛对吗?”
益绛听到这一句,心里一乐,他记得她的名字!“是的!”
赵钰看着她温和地一笑,“你是汴京人?”
“不是,我是苏州人,为了考学才来到汴京的。”益绛高兴地答道。
“哦,那么你现在也是租房族了,住的是官房还是民房?”赵钰依然是笑。
“官房。”
“哦,听说官房很难租的,今年入京赴考的人也很多,你真是幸运!”
“是呀!刚才跟你说话的哥哥原是庄宅牙人,我就是因为认识了他才租得上官房的,还有这酒楼的工作也是他介绍的,还有,他也和我一起去考瀚林院……”说起瀚林院,益绛的声音不由得变小了。
赵钰看出她的顾虑,依然是笑,“画画的人都想考瀚林院,这很正常!”
益绛听到他这样说,也傻傻地笑了。
这时,那女掌柜风情万种地过来跟赵钰寒暄了几句,就冲益绛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招呼其他客人!益绛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磨磨蹭蹭地走开了。
一旁的李明秋看了她这个样子上前安慰:“他经常来这里,也许你明晚还能够再见到他。”
“哦,是啊!那我先去干活了!”益绛听到这句果然非常受用,立刻又来了精神,更加殷勤地招待客人。
赵钰坐到三更天才离开,他的帐单向来是月结的,自会有王府仆人送来,益绛只能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他潇洒地跃上他那匹豪迈剽悍的黑金宝马,翩翩离去!这一人一马真是威风凛凛,仪态万方!
益绛竟然觉得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阵醉人的酒香!
“人都走远了,快进来吧!”李明秋把她给拉了回来。
待到天明时分,酒楼里的客人才全部散去,酒楼才开始打烊,不管是揽客的美女还是跑堂们都已累得精疲力竭!可是他们还要收拾完所有的东西,才可以回家。
离开会仙楼,天已大亮,益绛开心地数着客人们打赏给她的文钱,竟有二百文之多!“想不到我工作一个晚上就可以赚这么多钱,都快够我交半个月的房租了!哥哥,我请你吃早餐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明秋笑着说,他们俩就进了一间小店,点了些面食,边吃连聊。
“哥哥,这个钱虽然赚得多,但是你每天这样披星戴月、克勤克俭的,肯定非常辛苦!”一坐下来,益绛才感觉到骨头又酸又痛。
李明秋叹了口气,说:“我一定要努力工作才能够给母亲买药,养活弟妹。所以再累我也不怕!”
“你真是个好哥哥!”益绛被他感动了。
李明秋也笑了,“赶紧吃完,回家睡个好觉!”
益绛回到家中,累到衣服也来不及换,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手脚还是酸痛不已,可是只要想到能在会仙楼中再次见到赵钰,她就来了精神,赶紧起来洗漱好,把一头秀发梳了又梳,用一根细白的丝绳扎好,对着装满水的铜盆照了又照。
“你怎么突然变得比我还要爱美了?”画仙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吓得益绛抖了抖。
“哪有!”她不好意思起来。
“还不承认!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个黄毛小子,梳得这样漂亮给谁看呀?”画仙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益绛一面黑线,“你……我爱梳给谁看,就梳给谁看,你管得着吗!”说完,就出门去了。
画仙被呛了一脸口水,后悔地自掌了下嘴,“我真不应该多嘴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黄毛丫头啊”
益绛早早地去了会仙楼,巴巴地盼望着,可是,今晚他竟然没有来!失望之余,她还是心存希望,也许明晚他会来呢。
可是明晚,后晚,大后晚,都没有看到赵钰出现,益绛有些担忧了,他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怕了我吧?还是说,他知道我落榜了,不好意思过来见我了?我该不会真的就落榜了吧?呜呜……
失望这个东西只要一开始想,就会越想越绝望,她真的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还往里跳了啊!
李明秋看破她的心思,劝慰道:“你就别瞎担心了,这不后天就要公布入选名单了吗,到时候就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入选了。你现在愁容满面也无济于事!”
益绛想想也对,只要熬到后天就可以知道真相了啊,如果真的可以入选,那说不定以后就可以和赵钰一起供职瀚林院了,那不就可以朝夕相对了。想到这里,她脸都红了。她竟然会想天天见到他!
正想着,一位打扮得非常精致的男子朝益绛唤了声,益绛立即跑过去,“客官想要点什么?”
那男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微笑地指了指茶杯,“茶。”
“小的这就斟上。”益绛利落地往茶杯里倒上茶,提着茶壶的手刚要收回来,就被那男子拉住,再不放手。
益绛吓得抽了两下,没有抽出来,强挤着笑容道:“请问客官还要点什么吩咐?”
那男子只是笑着,眼神有几分妖娆,“小哥这么快就忘记洒家啦?这几天我给小哥的赏钱可是给得勤快啊!”
益绛看了他一眼,确实是酒楼的常客,给她的赏钱也确实给得最多,只是他的眼神怎么这么的暧昧?
“当然记得!客官是常客!”
“那你坐下来陪洒家喝几杯,怎么样?”那男子竟向她抛了个媚眼,吓得益绛眼睛瞪得贼大,他想干嘛?陪酒不找女的,找她这个男儿身干嘛?
“这不合规矩,我只是个跑堂的。我找惜惜、双双、安安、楚楚来陪客官喝吧!”
“我不喜欢女子陪酒,还是小哥好!”说着,他竟然举起酒杯就来喂她,她左右躲闪都来不及,硬是洒了一身酒。
“酒洒了,没关系,我再给小哥斟一杯。”那男子竟然一手抓住她,一手去斟酒。斟满的酒刚要送到益绛嘴边就被人夺了去。
“这位小哥还是伺候本王比较合适。”
益绛一看,那夺酒杯之人竟然是赵钰!心中大喜!
那男子见着是位王爷,还是一位如此玉树临风的小王爷,恐怕是魂魄早已被吸引了过去,手一松,就放开了益绛。
“王爷,洒家……”那男子欲言又止的花痴样子令益绛大开眼界!
赵钰却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拉着益绛就往楼座走去,益绛惊魂未定,一屁股就坐在赵钰对面。
“吓死我了!”
赵钰看着她那铁青的脸,双手抱胸,“这里好男色的人还真不少!”
“什么?!”益绛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起初还以为刚才是那个男子的恶作剧,从未往这处想,于是越想越后怕!
“呜呜……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哭起来。
“确实是过分了些,你还是个黄毛小子!”赵钰冷眼旁观。
“呜呜……你们汴京人怎么这样!”
赵钰一头黑线,这关我们汴京人什么事!
“难怪他们那么慷慨,给我那么多的赏钱!原来……原来都不安好心!我不干了!呜呜……”益绛越想越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瞅得赵钰眉毛纠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