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办事果然牢靠,租给她的房子非常的实在,益绛当下立马签了租约付了租金和牙钱,李明秋还帮她布置好了房子才离去。
益绛换了身衣服,本来以为今晚要住旅店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了,她开心得在床上跳了两下,突然猛地打了个喷嚏,不好,好像是刚才落水冷到了。
“我一个不留神,没看住你,你差点连小命都给丢了!”
益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是……
果然,行李之中的画卷自己舒展开来,画中仙从画中缓缓飘出,吓得益绛一头撞在墙上。
画仙上前来揉揉她的头,说:“又被我吓到了?你怎么这么胆小?”
“你……你是怎么跟过来的?”益绛惊呆了。
画仙捂了捂脸,说:“我住在你父亲的画里啊!不过,你看你现在住的地方,这么破旧,你让我以后怎么敢现身啊。”
“啊!你还要住在这里啊!”益绛被他给吓住了。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帮你考进瀚林院。”
“我不用你帮忙,爹爹说过,做人要靠自己的本事,不可以走后门。”益绛抱着被子又打了个喷嚏。
画仙掩面后退,“你现在都病了,还敢说大话,再说了,谁说我要帮你走后门了?我虽然是画仙,但是也不可以插手人间的事情的。”
“那你说的帮忙是指……”
“让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女儿身啊!我是画仙,给你画个男儿身难不倒我。”画仙笑了。
“啊!画个男儿身?”益绛很好奇。
“是啊!本仙可以帮你画个男儿身,但是这只是障眼法,并不是真的。”
“嗯嗯。”益绛点头同意。
画仙挥挥手就变化出一只笔来,凭空便画一个五观端正的男孩模样,这个男孩借了益绛的脸,却是男儿身,看得益绛羞得连忙捂住了眼。画仙微微一笑,就把这男孩的身体移到了益绛的身上,益绛睁开眼一看,自己原本纤细的手脚果然变得粗壮,有一点儿男孩子的样子了。
益绛觉得神奇得不得了,拉着画仙的衣裳问,我真的变成男孩了?
画仙说:“别人看你就是男孩子的模样,但是你的身体还是女孩,没有男孩的力气,所以,你自己要小心点啊!”
“好的,我会小心的,谢谢仙人!”
画仙掩面而笑,说:“我许久不曾使用法力了,现在竟然有点儿困了,我得去休息了。”说着,就飞回画中去。
看得益绛都呆了,她揉揉眼睛,这次是真的,她真的遇到了仙人!还得到了仙人的帮助,真的是不可思异,爹爹黄泉下若知,肯定会非常安慰!想起爹爹,益绛揉了揉鼻子,鼻头酸酸的,有点想哭的冲突,却突然打了几个喷嚏,眼泪硬生生给打没了,她便好好躺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益绛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生病了,只好艰难地爬起来,想去医馆看病。一出来就遇到李明秋,李明秋看他的脸色苍白,知道他病了,连忙扶着去了医馆。
“幸好我赶来看你,真是对不住,都是昨晚我和那赵氏血亲闯的祸,才害了弟弟你,你不用怕,我认识一位很高明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李明秋一边走一边赔罪。
“没事的,李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的,我还要去参加瀚林院的入院考试呢。”益绛安慰着。
“啊!原来你是去瀚林院考试的啊!那我真是太对不住你了,我知道后天就是考试的时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让你去参加考试的!”
“哥哥怎么会知道后天考试的?”
“实不相瞒,在下曾经也想去考,可是……”
“可是什么?”益绛问。
李明秋苦笑一声,说:“我出身穷苦,没有拜得名师,平时都是自己瞎画,既没有名师举荐,又没有钱考试,想去也去不了。”
“没有钱考试?考试的费用才一贯钱,哥哥是庄宅牙人,又怎么会连这个钱也没有?”
“我虽然是庄宅牙人,可是家中还有母亲弟妹,母亲病重,弟妹尚幼,我每日辛勤工作也仅够糊口,哪里拿得出这一贯钱……”
“原来是这样!那不如我借给哥哥,哥哥同我一起去考。”
“这……”李明秋吓了一跳,“可是我……若是没钱还你,那可怎么是好!”
“这个怕什么,如果哥哥真的考上了,那就可以当官了,还可以领取朝廷的俸禄,区区一贯钱,算什么!”益绛说。
李明秋沉默半晌,说:“弟弟说得有理!为兄理应去拼一拼!”
益绛见他答应,很是开心,若日后能一同考入画院,彼此间能有个照应,就再好不过了!
从医馆回来,借了钱给李明秋,益绛便头盖被子呼呼大睡,一直睡到被李明秋吵醒,他办好了考试的手续,成功取得了考试的资格,非常开心,一回来就告诉益绛这个好消息,然后还帮益降熬药,令益绛感觉非常暖心。
喝了药的益绛继续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病真的好了大半,不再像以前那样头晕脑涨。终于可以起来练练画了。
摊开父亲的画,益绛看得非常细致,虽然这幅画已经看了许多篇,但是父亲的画笔法苍键,线条流畅,布局精妙,每看一次都能让益绛心生敬意。父亲近年来四处游历,因为经历丰富,所以所绘风景也非常的引人入胜。不知画仙在这样美妙的山水画中住得可还舒服?
正想着,画中一缕轻烟飘出,吓得益绛连忙丢了画卷。
画仙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你不是在想我吗?我出来了。”
益绛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说:“你能够读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啊?”
“嗯,你想到我的时候,我就能够感觉得到。”画仙打了个呵欠。
“仙人,我吵到你啦!真对不住!”益绛想起画仙为她画男儿身时用了不少力气,此时可能正在休息。
“嗯”画仙细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病好了许多,那么我就放心了。”
“谢仙人的关心!”尽管已经是第三次见到画仙,但是益绛还是对画仙还是有点儿畏惧。
“本仙长得这么美,你居然还怕我?”画仙看出了益绛的害怕。
“仙人……仙人是神仙,益绛只是凡人,怎么可能会不害怕呢!”益绛老实地说。
“哎,亏得我长了张好皮囊,却叫你害怕了……”画仙掩面神伤。
“可是……可是仙人是好人,益绛虽然害怕你,却也喜欢你。”
“哦?”
“益绛孤身一人,没有人陪伴,幸得画仙不嫌弃,还愿意和我住在一起,还帮助我,此恩没此难忘,益绛对画仙感激不已。”说着她就跪下磕了个头。
画仙笑了,这一笑真是百媚生啊,看得益绛都呆了,画仙掩了掩面,收起笑容,说:“好了,你这个小鬼心思单纯,做事情又是一根筋,往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往后你要学好本事,好好照顾自己啊!”
益绛点头称是,画仙便一挥衣袖飞回画中去了,益绛捡起画来,当宝贝般拂去灰尘,喃喃道:“这是爹爹留给我的画,我往后再也不会把你扔在地上了。”
正收着画卷,李明秋便来了,一进来就非常兴奋地说:“弟弟,我弄到往年的考题了……”
益绛一听考题,好奇得不得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瀚林院的考题,想不到李明秋竟然能够拿到往年的考题,住在汴京中人脉广就是好。
“哥哥,你快告诉我,往年的考题是什么?”
李明秋坐在书案上,提笔就写:
“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
“深山藏古寺”;
“踏花归去马蹄香”;
“这是什么意思啊?”益绛看不懂,问道。
李明秋笑了笑,解释道:“第一题‘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据说当年许多人都落榜了,唯一被录取的画家,他在船头上画一只鸟,旁若无人地斜视,小河里几只鸭子在戏水,小船拴在柳树下。虽然无人,却充满生活气息。”
益绛点点头,似懂非懂。
“第二题‘深山藏古寺’,一些考生把古寺藏得太深,只见茂密的山林,结果落选了;一些考生在茂密的山林里露出古寺一角,也落选了。他们落选的原因就是没有做好这个“藏”字的文章。有一位考生只画茂密的山林,盘曲的山林小道上有两个和尚抬水向深山走去,却看不见寺庙的影子。他被幸运地录取了。入选的理由很简单——“藏”字做得到家,且露出了进寺的路由。”
这下益绛稍有点儿明白了。
“第三题‘踏花归去马蹄香’,有的考生把马画得很神骏,没录取;有的把花沾在马蹄上,也没录取;而一个考生却在“香”字上面花心思,他在马蹄上沾了一片花瓣,引来许多蜜蜂蝴蝶追随马蹄飞舞,他被幸运地录取了。”
“哦!我明白了!”益绛高兴地拍起手来,“考题的关键是要会抓住考题的重点词,并且要会创新!”
“没错,就是这样!”李明秋笑着看他,“听说咱们的皇帝非常在乎画家的文学素养,就是说一定要读过书的才行,看来,弟弟像是读书之人。”
益绛也笑了,“爹爹从小就教我读书画画,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天才,可是爹爹督促得紧,我也算是学了些皮毛。”
“那就好。弟弟既有父亲教导,明日的考试自然手到擒来。”
“哥哥也是,咱们兄弟俩明日定能一同录取!”益绛对李明秋作了一揖,李明秋回礼。
“那我就不打扰弟弟了,先告辞!弟弟好好休息!”
“哥哥也要好好休息!”
益绛送走了李明秋,对着书案上的考题反复地琢磨,直到夜深还未曾睡去,心上即兴奋又紧张。明日一考,可一定要成功啊!
此刻瀚林图画院中灯火辉煌,一少年坐在书案前凝思,看着毫无声息,似乎是睡着了,可是那俊眼修眉却透露着气宇不凡。
“小王爷还没有定下考题吗?”外面一男子问驻守门外的侍者。
那名侍者恭敬地作揖回答道:“回大人,还没有。”
那大人眉头一紧,“小王爷这是在干什么啊?往年都是陛下亲自出的考题,今年突然心血来潮,交给小王爷,可是明日就要开考,他却还没有想出考题来,这……若让陛下知道那可怎么得了啊!”
侍者也长叹一声:“是啊,小王爷才华横溢,怎么会被一个考题所难倒,这……真让我想不明白啊。”
“唉,你且在此候着,待小王爷想到考题立即送来给我,我今天就住在院中了。”
“遵命。”
书案前的那名少年动了动眉眼,听得人走远了,嘴角才弯起一丝笑意,谁说他没有想到考题,其实考题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眼下院中人员纷杂,眼线众多,父皇早就吩咐下来,今年要杜绝作弊,所以才找了他这个众大臣都不甚熟悉的王爷来主持院试,为的就是要找到真正好的苗子培养起来。
等到临考前五更天,他大手一挥,便写下今年的考题,让门外侍者送去给印刷室赶印考题,并将印好的试卷封印起来,再集中送去考场。
如此,等到天亮时,考生入场的鸣钟响起,所有的考生都进入考场之后,他才会吩咐下放试卷给各考室,这样就可以彻底断了那些想走后门的人们的心。想到这,他满意地笑了起来,烂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