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透出一点点的灵元纹动。
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人儿蹦了出来。小人儿五官俱全,甚至有半透明的头发和眉毛。
这就是元神境界的元神。明显正是仁奎的元神。
小小的元神飘在空中,似乎是在观察。
它看到地面上的尸体,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
它就知道,那些人肯定不会管这躯壳。
这躯壳它用得顺手了,换一个还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期。这一具刚脱壳,现在重新用起来,只需要两三天就能完全契合。
它心中得意,正要重新钻入。
突然一块东西落到那躯壳边上。
它被吓得向后倒退,但是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它撕扯成碎片。
吸力来自那躯壳边上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灵元?
林琅算计得手,从树上出来轻飘飘落在距离元神二三十米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阁下真的还没走。”
仁奎的元神想走,却不得不全力对抗着吸力。它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稍有分神,就会被那黑乎乎的灵元吸进去。
林琅笑笑说:“阁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会留下来啊。那么这个呢?”
“神鼎……”仁奎元神声音有些飘。
它才一说话,就感觉身上被剥离了一层。它又惊又急。
林琅笑眯眯走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将它装入了天元鼎内。
它已经感受不到那黑色灵元的吸力了,但被装入天元鼎里,它横冲直撞,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仁奎元神面露惊恐。
它要偷天元鼎,自然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多恐怖,颤声说:“林宗主,有话好说!只要你放过我,我愿认你为主。日后若有异心,教我形神俱灭。”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不想有一个邪修手下。”林琅捏起地上那团暗黑灵元,打算丢到天元鼎里面。
仁奎元神还不知道这黑色灵元一旦落入鼎中,对它意味着什么。它只要想到在鼎内这狭窄的空间,与暗黑灵元相处。它就无法想象自己能撑多久才不会被撕裂。
“你不想知道天元鼎真正的秘密吗?”
林琅手上一顿,奇问:“天元鼎还有秘密?”
仁奎元神语速极快,就好像是怕自己说慢了一点,那恐怖的黑色灵元就会落入鼎中:“林宗主,天元鼎其实是洪荒五真君垣尚真君飞升前所留秘境的钥匙,传说,五真君所留秘境,极为广袤,不仅有各种天材地宝,更留下有各位真君的修炼心底。如果得了,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林琅听着笑了:“你都说是传说了。而且这天元鼎应该也经过不少个主人了,如果真是如你所说。还能等到你来谋算?”
说着,暗黑灵元又往天元鼎靠近了几分。
仁奎元神尖声:“因为如何开启,天下只我知道。林宗主,我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让我形神俱灭。”
林琅似乎犹豫了一下,暗黑灵元稍稍移开了些,说:“那你倒是说说,如果你胆敢有半点不尽不实,我倒是可以让你如愿。让你尝尝形神俱灭的滋味。”
看他终于收起了那黑色灵元团,仁奎元神面上松了下来:“不知林宗主能否告知。这神鼎怎么落到你手上?”
“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林琅笑着说:“你跟天方寡妇在我地盘大打出手,这东西差点砸中了我呢。”
仁奎元神目瞪口呆:“你是说,那天我丢那个神鼎,就是这个?”
“如假包换。”
“那不可能!”仁奎元神喃喃说。“它根本就没半点用处。怎么可能锁得住我。”
这话听着让人有点糊涂。
不过林琅倒是听明白了。
之前的天元鼎确实是没什么用的,是他用暗黑灵元将它重新激活的。
可以说,之前的天元鼎,只是一个质地很好工艺精良的古董而已。现在的天元鼎,才是的真正的天元鼎。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干脆断了将这东西还给万贤宗的念头。
他豪不脸红地说:“神器有灵,有德者居之。”
仁奎惨笑说:“林宗主说得在理。不然我费煞心机,为何最后却给你做了嫁衣裳。”
林琅呵呵笑,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他有些不耐烦,说:“你不说,是准备要形神俱灭了?”
仁奎收起复杂情绪,打算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这要从洪荒时代说起。”
“既然说来话长,你就废话少说。”
仁奎被噎了一下。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那我长话短说。洪荒五真君是修真界的真正起源。他们正式收徒,或者指点过的修炼者,在他们飞升之后数万年中,循着他们传下的修炼功法,发展出修真界各种功法。最后渐变发展出修真、邪修、魔修和妖修四个方向。”
林琅突然问他:“你似乎不是邪修?”
“林宗主目光如炬。”仁奎略带骄傲。“我可能是天下第一个将邪修与魔修融汇一体的修炼者。”
“魔修和邪修融汇一体?那你是邪魔修?”
仁奎轻咳,说:“经过数万年的各自进化,修炼的四个方向已经互不兼容。能兼容两者以上的,都是天赋异禀。我也是机缘巧合……”
林琅打断他:“说正事吧。说五真君。”
仁奎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话头还不是你扯出来的?
不过他命捏在林琅手里呢。不得不听话。
“相传垣尚真君是天下最早飞升羽化的。那时,还没有飞升的概念,他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会那么一天,他的弟子绝大部分都在外游历。只有他的关门弟子,在他闭关时服侍在侧,得了垣尚真君飞升前的留言。”
林琅质疑说:“既然知道方法,那秘境难道还打不开了?”
“还真是打不开。”仁奎笑说。“那弟子修为太浅,而且跟着垣尚真君时日较浅,学的主要是炼丹。因为洪荒五真君短时间内相继飞升。因为修炼真谛的方向之争,引发了洪荒大战。那弟子避战祸,躲在深山中修炼收徒。他并且选择最优秀的弟子将天元鼎的秘密传了下来。”
接着仁奎的话就有些狗血。
弟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导致自相残杀。天元鼎也成为争夺之物。
结果知情者都死了。却有人留下信息。被后人发现。
而元奎就是后人的后人。
“我远祖本是凌忧界人士,正是因为那场厮杀,被迫躲避异域。后来修炼有成,返回凌忧界,重新取回了天元鼎。”
“你别说还是因为修为低无法使用天元鼎?”
“那倒不是。只是修为不足以真正激活神鼎,开启垣尚真君的秘境。但也掌握了神鼎的某些功能。”
林琅笑说:“比如炼化灵元。”
仁奎苦笑说:“林宗主果然是有福之人。”
“你不是说自己知道它的秘密,怎么连怎么激活也不清楚。”还将神器当假货扔了。
仁奎继续苦笑:“祖上也没说它会休眠。”他现在明白过来了,之前天元鼎不起作用,可能是器灵太过长久没用,自己陷入了休眠。
“万贤宗的人,在数千年前将神鼎盗走。却不知道神鼎的用法,大概是让神鼎器灵厌恶,自我休眠了。”
林琅觉得未必那么简单。
如果说天元鼎器灵是休眠了,为何用了黑暗灵元马上就能起作用了?
大概天元鼎必须要用暗黑灵元喂养吧。
“万贤宗说你们偷天元鼎的目的,是为了炼化灵元,好解决吞噬别人灵元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更容易提高修为。你却说是为了垣尚真君的秘境。你说我信谁好?”
“哼,万贤宗不过是以己度人。他们自称正派宗门,与邪修不两立,却不知暗中用了神鼎炼化了多少修真者灵元核心……这也是让神鼎休眠的根本原因吧。”
林琅沉吟了片刻,手里暗黑灵元又放在天元鼎上方,眼看就要放下来了。
仁奎元神吓心神具裂“林宗主,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林琅笑说:“万贤宗的说法和你的说法,我更倾向于相信前者。所以,是你在说谎。”
“林宗主,这不公平。你不能先入为主……你想想几万年前的秘境,幅员广袤。”仁奎吓得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垣尚真君是凌忧界炼丹的鼻祖。肯定在秘境种植了大量神药灵药。林宗主你想想,种了几万年的神药灵药。随便吃一株说不定就能直接飞升……啊……”
暗黑灵元落入鼎内,马上被炼化。
仁奎元神挣扎着,但无可避免地扭曲着。
“我诅咒你……”
林琅不让他说完,又丢了一团暗黑灵元进去。
仁奎元神,瞬间被淹没在白色灵元浓汤中。
天元鼎却发生了异变。
它突然绽放强光,天地之间的灵元开始涌动。
林琅一看,觉得不对。里面闪人进了幻境。
万贤宗与毓仙门的人不知道走远了没。要是被他们感应到了天元鼎发出的灵元纹动,赶过来见到了。
他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他进入幻境不久,果然有修真者来到。还在原地仔细探查了一番,没发现东西才遗憾走了。
林琅捧着耀眼的天元鼎进入了幻境后,觉得它虽然爆发出强烈的灵元纹动,却并没显出什么危险性。
要不然他也不会二话不说就闪进幻境。然后二话不说就在天元鼎边上盘膝坐下。
天元鼎爆发出的灵元,极为澎湃。就跟鼎内的白色灵元一样,没有任何属性让人可以不用炼化就直接吸收的那种。
而且,这种外放的灵元,比直接服用白色灵元浓汤更加安全。
他刚坐下,就进入了入定状态。
天元鼎迸发出来的灵元,很快就尽数朝他笼罩过来。
灵元不能散逸,只能包裹着他。灵元团越来越厚重,颜色越来越深。
最初只是薄雾撞,渐渐变成浓雾,颜色越来越深,渐变成乳白色。让人根本看不见其中的林琅。
最后一团直径超过五十米的灵元球,发出淡淡的白光。
好久之后,白光才渐渐淡去……浓雾变成薄雾,最终恢复了正常。
林琅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天元鼎而鼎内,已经空空如也了。鼎口还“噗”的一声,喷出一股薄雾。
在这股薄雾中,林琅能感应到它的欢欣雀跃之情。
就好像是吃饱了打了个饱嗝。
林琅伸手将它拿起,发现它外边的纹路有了改变,多了一条盘龙。
他摸了一下,却发现它竟然轻轻颤动。
林琅失笑。这是激动,还是害羞了?
他好像是自言自语说:“刚才被你吞了的家伙,说你是钥匙。”
天元鼎有颤动了一下。
“是了,我也不相信啊。”其实他并不知道天元鼎为什么要动。
他只是自说自话。
“秘境,我自己就有啊。天材地宝,我自己也可以培养啊。几万年而已。我这秘境要几百年就能有几万年。”
所以,他何必“怀璧其罪”?
“至于修炼功法心得?我又不想飞升成仙,要那些东西做什么?”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修炼方式,还需要参考别人的路子。
就算真得了那什么垣尚真君的心得,对他作用大概也不会很大。
“以后你还是乖乖的帮我炼化暗黑灵元吧。嗯……你也挺喜欢的是吧。”
他又说:“那家伙,就是被你吞了的那个。说你不喜欢炼化别人的灵元核心。刚才那个只是特例。以后我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好了。”
他与其说是在跟天元鼎做保证,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仁奎,他是绝对不容许他继续活着的。
不仅是因为仁奎有可能会暴露天元鼎在他手里的事。而且仁奎已经知道玄华宗。
他以后不可能一直在凌忧界。
就算尹矛罴很快就能进境到相当于元婴境的修为,但遇到了元神境还是要跪得干脆。
所以,仁奎必须死。
至于是直接打成形神俱灭,还是炼化了元神……反正都是杀人。
他只需要化解自己心里因为杀人产生的不适感。
说那么多,其实就像和尚念经。只不过他是自己给自己念,而且没有跟着经书念而已。
反正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仁奎必须死。
说服了自己,他就又可以做回地球的林琅,做回一个丈夫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