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穆三穆四几人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先不说除非不可避免需面谈正事之外，将军都是避着皇后，出门用膳前后脚不说，连带着得知皇后带回来秦华道与秦榕还十分不待见。
有多不待见呢，具体表现在，越看越生厌，次次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可那个秦榕当然不是善茬，三来两去，点亮了将军的毒舌技能。
两人开始日常互怼，无止休。
而且他们一提皇后，将军神情就会变幻无常，形容不了，总之让宛若嫡仙的将军变得十分接地气。
穆三不由回忆起了那天他去面见沈淮的画面……
因为通信的鸽子被秦榕抓了吃了，沈淮现在才得知情况。
没错！被他吃了！在江上漂泊那几天只能吃鱼，但偏生秦榕最讨厌吃鱼。
“她特意千里迢迢跑去攸州，就是为了救那两个人？”沈淮是勾唇笑着说的。
不知为什么，穆三觉得把“两个人”改成两个畜牲都不会有违和感。
想了想，还是决定冒着风险交代清楚：“请将军责罚，属下没有保护好皇后，令皇后受了伤。”
空气忽然沉寂，穆三穆四忐忑不安，犹如悬吊在悬崖。
“还受了伤？”他的笑意与眼底的冰冷成反比。
几人头皮发麻，不敢应答。
“为了救他们？”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正要脱口的话生生停住，他有不详的预感，倘若他敢说是，会死的更难看。
将军的心境越发神幻莫测了……笑容惊艳万物，令人脊背发凉。
“属下……不知！”
想到这里，穆三打了个寒颤……
正提步要走，眼角瞟见一抹倩影，心头一跳，立刻转身假意没看见。
“穆三。”
穆三无奈扶额，侧过身：“皇后娘娘。”
“阿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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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媱推门而进，沈淮正慵懒倚靠看文书，此刻他一头墨丝高高束起，画面清灵仿若描绘西方神秘壁画上的绝世贵族，令人痴痴凝望。
千媱忽然想到了清雅绝伦这个词。
两人几日不见，好像愈发陌生了，可她不在乎，她需要的是绝对理智，遂放他自己清静，但现在回宫的事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有事与你说。”
说是商量，却是通知，不等他应允，她接着道：“我已经决定好，立刻回京。”
从敲门到进来他都没有抬过头，如果忽略被他无意捏皱的页面，她真要以为这个人没有情绪。
“什么意思？”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放弃了。
“意思就是，我要改变计划，我一个人回京，你留在这里，父亲的事我来办，”助纣为虐“的事也我来办。”
沈淮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可他不能问。仿佛对他极其失望要一走了之，可他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是我的亲人，我却忽略这件事会让你为难，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手中的书被他扔在桌上，他两手交叉，呈上位者姿态，好整以暇看着她，等待她接下去的话。
莫名，千媱感受到，他在生气。
可她不明白那话有什么不对。
“我曾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补偿上一世的亏欠，千媱这么想着：“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可以利用我做任何事。”
“……”沈淮险些笑了，被气笑的。这个女人，她成天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包括，得到皇位。”她说着让人难以置信的话，大放厥词的话。
只有沈淮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逼迫你做选择，当然，你也不会插手的对吗？”
聪明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他甚至没有一个动作，就这么直直望着她，望进人心里去。
就在千媱以为他这个保国派要与她势不两立的时候，他又道
“又如果，我并不觉得为难呢，那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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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边如何。”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精致隽秀的侧脸。
他擦了擦手，应了一声：“今晨来的消息。”
他的声音干净凉薄，缓缓叙述：“从宋昭仪痛失子嗣起，京城就谣言遍布，皆言柳妃为罪魁祸首，暗中下施展妖术，惑乱江山，灭绝大姜传承，天子动怒，本欲私下封口将宫中知情人都杀了，哪知消息又不胫而走。”
柳妃也就是女主柳梦烟，出身烟花巷柳之地，却又出淤泥而不染。才登基不久，皇帝被刺客追杀，昏倒在柳梦烟闺房前，后面发生的事也能猜到，柳梦烟救了他，两人互生情愫，再后来，封为柳妃。
“滥杀无辜，皇帝冠上被施了妖法的言论，柳妃本也怀孕在身，承受不住万夫所指流言蜚语，竟也跟着掉了孩子，皇帝为泄怒火建其威严，下令将太守一府上下三百余人通通斩首。”
为护女主，三百余无辜的人跟着葬送性命，真是，不知让人该羡慕还是该对这皇帝所作所为恨之入骨。
要说，宋妃怀着的孩子，确实是因柳妃而无。但在这勾心斗角的宫廷内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不过，刚好柳梦烟被捏住把柄，拿出来大肆宣扬罢了。
“情况愈演愈烈，朝臣联名上书，纷纷请命关押妖女将其斩首。”他继续道。
柳梦烟是皇帝最爱的一个女人，请命只会撞在他不可遏制的弑杀的枪口上，千媱已经猜到结果。
“此时还敢直言正谏都是忠心为国的忠臣，只可惜他不懂。即刻下旨，以藐视皇威定罪，谁若再谏言，便在正殿斩首示众，从此，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事。”
“现如今，朝臣对皇帝所作所为失望透顶，此举削弱与权臣之间的纽带，君臣离心，通常是没有好下场的。”千媱缓缓接道，那双通透的眸子此刻竟让人猜不透其中想法。
她确实聪慧地一点也不像那个人啊。
“你瞧，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凝视她，眼底情绪毫无波动，心若止水。
她本以为，他会对这个他用生命守护了十几年的国家或君王失望，可惜他没有，这个赌的结局，或许他早就猜到了。
“我赢了。”她这么说。
“对，你赢了。”那个赌，她确实赢了，而且赢得漂亮，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跟我一起造反吧。”
连说这种话的语气她也是平淡而祥和的，可此刻沈淮却觉得，她是他见过最心冷淡漠的女子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对这件事如此热衷。”为什么要不择手段，毁了姜彻。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尽管猜到，她会拿救父亲，又或者是因爱生恨那一套搪塞他，可他还是想问。
“沈淮，你知道答案。”
是啊，他知道答案，可他想听他相信的。
“很多事情都没有原因，促成这件事，可能是我喜欢，可能是为了别人，也可能是他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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