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湛便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此时天色还为大亮,他的马车经过慕家的胭脂铺子时,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眼,便看见了瘫坐在地上,是一脸绝望的未央,他的眉头微蹙,想了想却还是叫车夫停下,下了马车之后,车夫恭恭敬敬地问他,“公子可是要小的在这里候着?”
白湛想了一想,却只是笑道,“罢了,你先回去吧。”
他说完只是只身一人走向了未央的身边,嘴角上扬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睛是愈发的勾人,“如何又在这儿这般愁眉苦脸,难不成是你们家沈疏不要你了不成!”
未央这会子是没有兴趣跟白湛开着玩笑,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笑容古怪的白湛,却只一瞬,想都没有想又低下了脑袋,只是说道,“白湛,这下子可完蛋了,你给我的那宝贝,被打碎了!”
“我当是什么事情!”白湛听了未央的话,并没有露出了气愤或者慌乱的模样,相反,他依旧是神色自若,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你若是想的话,我再给你便是了,何必在这儿哭哭啼啼!”
话音刚落,未央却忽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脑袋,对白湛所说的话是难以置信,又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那宝贝很珍贵,仅此一滴的么?”
白湛的笑容是愈发的幽深,只是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相信我说的话了!若是真的那么宝贵,我还会给你么!”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手中轻摇着的折扇带来了初春早晨清清凉凉的风,拂在未央的脸上,未央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白湛,我就知道。你又骗我!”未央是又气又急,差点儿就要哭鼻子了,却又看着摆着白湛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才知道他是骗自己的,抹了一把脸,只又哭又笑。跟个神经病一般地看着他,“你吓死我了!”
见未央如此,也不知道白湛脸上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嫌弃地上的脏乱,只是忽然就这般挨着未央坐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相信我的话的,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还真是不轻啊!”
“哼!”未央却忽然撇过了脑袋,不想再理会白湛了。她还以为那个小小的瓶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若不是因为慕二郎的醉酒,恐怕还真的是要被他骗过去了!
只是却也在这时,未央的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一个身影来,竟然是他!
未央一惊,慌慌张张起身。待她还想要搜寻着那人的身影时,却是再也找不到了,未央忽然有些焦急,此时朝阳在天边绚烂,眼前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伴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未央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只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
她就这么起身,只是含糊不清地给白湛留下了一句话,白湛便看见了未央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睛里。鼻尖反复还有那人的气息,未央闭上了严谨,侧耳倾听,穿过街市的嘈杂,绕过酒楼里的喧嚣。捕捉了不远处那一丝清澈的呼吸,未央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他了!
只是白湛却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仙乐楼门口的,五光十色下,这才能够清晰地看见了他精致的五官下,是不同以往的苍白的脸色。
白湛回到仙乐楼的时候,身子似乎早已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几欲跌倒,还是在门口焦急地守着的四儿及时地扶住了他,“公子。”
“我没事。”白湛妖艳的唇上似乎渗出了血丝,他却只是毫不在意一般擦去甩开了四儿扶着自己的手,踉跄着走上了楼,阿秀站在一旁,看着白湛这般模样,蹙着柳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放眼望去,是一片整洁的雪白色,白湛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瘫坐在了榻上,掀开了身上的衣物,大片大片的血红色从白色的绷带上渗了出来,他仿佛穿着一件血衣,直叫人触目惊心。
白湛的脸色是愈发的苍白,几乎是毫无血色了,然而,他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的,即便是无人的此刻,他是连站也站不稳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衣服一角的内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来,尽管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好好的伤痕累累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只是至少白湛的手是干净的,没有沾染一点血色,颤抖的双手将东西放进了一角的匣子里,他这时的笑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窒息。
他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只是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像是下一刻就要被风给吹散了。
而后是一下一下的叩门声,四儿手里端着金盆,站在了门口。
白湛放了她进来,只是四儿看见白湛这般模样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
只是白湛却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只是浅笑着解下了身上的绷带,露出了不同于样貌的男子精壮的身躯,若不是身上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的话,四儿回了神,赶紧快步上前,为白湛上了药,从头到尾,却不见白湛哼一声,似乎那倾入筋骨的疼痛完全不存在一般。
四儿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只是极力地忍住了眼里的泪水,生怕落在了白湛的身上。
白湛是瞧见了四儿红肿的眼眶的,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擦去了四儿眼里的泪水,笑道,“我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了,又不是死了,你哭什么!”
他本是玩笑话,只是四儿一听,眼里的泪水是再也忍不住了,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滑入了脖颈处,她忽的跪了下来,“公子不会有事的,四儿甘愿为公子赴死!”
“你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像是我要死了似的。”白湛扯着嘴角,似有若无地笑着,三儿这才止住了泪水,只是抽噎着,不想阿秀却是在这时直接推门而入。
白湛伤痕累累的身子就这般映入眼帘,阿秀没有撇开脑袋,就是这般堂而皇之地盯着他,倒是让白湛先开的口,“看够了么?”
阿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却只是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去了一趟龙穴罢了。”白湛回答得倒是爽快,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怎样大的一件事情,却是叫阿秀一惊,她却也不走开,只是大胆地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四儿重新帮白湛帮了绷带,又替他更衣。
阿秀的眼里终于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白湛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样被绷带绑着,伤口反而不容易好,连自己也知道的道理,白湛身为医者,不会不知道,只是他却这般,阿秀能够想到的,便是他又要去干什么了。
果然,白湛也不理会只僵直地站在自己身旁的阿秀,换了一把折扇,云淡风轻地想要走出了房间去,不想阿秀还是忽然拦住了自己,“你是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么重的伤么?”阿秀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些闲事的,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却还是忍不住走到了白湛的房内,既然来都来了,她没有道理不拦住白湛。
阿秀只是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如此重要,需要白湛这般着急,且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马的。
四儿的眼里也是深深的担忧。
只是白湛却只淡淡说道,“四儿,拦着阿秀姑娘。”说罢不理会阿秀,只是径自离开了。
阿秀自然是敌不过四儿的,只是她却是不解,“白湛究竟是要去干什么?还有人能够伤他如此,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本来是想要这么问的,只是话到嘴边却成了,“白湛伤成这样,究竟是要去干些什么?”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公子如此吧。“四儿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一盆被染得通红的血水上,还有地上的斑斑血迹。
未央。阿秀微抿着唇,不发一言。
到了晚间,未央来了仙乐楼的时候,她只觉得,阿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欲言又止,未央总感觉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到最后哦实在是憋不住了,未央只能问道,“阿秀,你是不是要同我说什么?”
阿秀神情一怔,却也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可好?”
说这更是吃了一口茶,却不看未央。
未央是想要同阿秀说得,只是话都嘴边,想了想,又立即止住,最终未央也只是说道,“你是不知道,白湛那家伙是有多么可恶,前些日子还骗我他有什么千金难求的宝贝,今儿早上竟然还被我们家的二伯给打碎了,差点儿把我给吓死,结果那家伙竟然跟我说,那是他骗我的,才不是什么这么珍贵的宝贝,你说可气不可气!”
阿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问道,“然后他给你了?”
“没呢,说什么过几天再给我。”未央想了想。
阿秀沉默,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