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那里,那张纸条已经被我揉碎了。我感觉脑中思绪万千,又觉得空得苍茫无边。窗下的十字路口,路人行色匆匆。
天似乎要下雨了!
我终于扶着座位起了身,很快下了楼,我也挤进了行色匆匆的路人之中。这座城市有这么多的人,可是却没有我的亲人。
从前,看许多八点档的都市剧,看那些受了委屈跑回娘家哭诉的姑娘少妇们。我好多次都暗自揣测,被妈妈搂在怀中安慰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然而,我心里明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体会到。
从前,我觉得没有亲人也没有关系,有钱有自由有男人也一样。可我有了许多东西,在很多个瞬间,我都想用我有的东西来跟命运交换。
我多么希望知道我的根到底在哪里?
李崇年认我做女儿,那毕竟是认的。白新安让我把他当亲人,可他毕竟不是我的亲人。韦清元呢?我苦笑,他确实为了我煞费苦心,可他是有目的的,我从一开始就猜测过。
因为他是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无利不起早。
我认真回忆我见到他的第一面,那时,他站在白云朵身边,白云朵笑得春风拂面般。我以为他是白云朵的男朋友。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和他有了交集。
再后来,我死里逃生,他长守床前。在他之前,我以为我对男人已经灭绝了念想。可是我慢慢的竟习惯了他存在于我身边,渐渐的我就希望他能一直存在于我身边。
遇到他时,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更多的接触之后,我确定了他不是一个好人。
但那又怎么样?我同样不是一个好人。
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我们走到了一起。他是一个不拘于世俗的人,我同样是。
他没有说过爱我,我也没有说过爱他。
我觉得这是我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说,心能感受到就行了。
而我感受到了,他心里有我。
即使他有目的,我也愿意。
天果然开始下小雨了,我仰头看着那细细的雨丝从天空散落。身边行人的步伐匆忙起来,我跟着加快了脚步。
走了十来步,雨点变得大起来。我跟着路人的步伐跑到了沿街的店铺前避雨。
站了一会儿,我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是韦清元的号码。
“喂。”我接起了电话。
“你出去了?”他带着隐隐的怒气。
“是。”我应了一个字。
“你一个人?”他又问。
“是。”我又应了一个字。
“你现在回来。”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雨已经大得到处都是茫茫的一片,我往外走去,一步一步的往阿飞家走去。N市的冬天下雨的时候并不多,我也没有淋过这冬天的雨。
韦清元后来没打电话来了,我想这跟我手机进水了有关系。
从KFC到阿飞家,我至少走了一个小时。这场大雨从头下到尾,一刻都没有停歇。
我很冷,感觉身上的羽绒服变成了千斤重。挪到阿飞家大门口时,我已经冻得手都麻木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了手按了门铃。
“你……”韦清元下来开的门,见我在站雨里,他将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韦清元。”我头顶的雨水一直往眼睛和嘴巴里流,我说话都有些困难。
“你为什么要淋雨?不能打车回家吗?”他伸过手来要拽我进门。
“韦清元。”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真暖和,“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进来再问。”他又拽我。
我固执的站在雨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每年清明都来我坟前烧纸好不好?”
他用力把我拽进了大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了一下,我说:“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他伸过手来要把我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我用力甩开他。
“你先听我说。”我将羽绒服往上拉了回去。
“你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想跟你说,我可能爱上你了。”我又抹了一把不住从我头顶往下淌的雨水。
“嗯!”他应了一个字,“把衣服脱掉,上楼洗澡。”
“好。”我点头,然后转身就往楼梯走去。他跟在我身后。
我洗了热水澡出来时,韦清元在餐厅那里坐着。
“过来。”他喊了一声。
我缓缓走到餐厅,然后坐到了他旁边。
“喝掉吧,姜汤。”他指了指他手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
我捧着碗,一口一口喝完了碗里的姜汤。放下碗时,他放下手里的手机看着我。
“你去见谁了?”他问。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你不知道?”他挑眉,那意思就是你逗我玩儿吗?
“我没见到人,只收到了一纸条。那个没出现的人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我当初被劫持是你一手策划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收服我。”我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噢。”他点了点头,沉默了近一分钟后他开口道:“所以,你挣扎在信与不信之间。”
“也不是。”我偏头看他,他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他并没有区别,但现在看到他,我已经有安心的感觉了。
第一次见他时,我觉得他是短命相。现在我不希望他短命,即使他十恶不赦,我也祈祷上天能让他活到八十岁。
“那是什么?”他问我。
我笑了一下,视线落到他脸上那道疤痕上,“我想那件事情确实是你做的,因为除了你再没有别人那么清楚我的行踪,也没有别人敢那么嚣张的从你手中劫人。而你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彻底的磨掉我身上的戾气与乖张。所谓釜底抽薪,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你做到了。”
韦清元不说话。
我收回视线后盯着餐桌看,“我现在明白我身上最大的价值是李崇年对我的关注,除此外,我一无所有,并不值得任何人为我费心。”
“还有呢?”他看着我。
“没了。”我也看着他,“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
“因为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可能去爱任何一个男人了。”我冲着他笑了笑后缓缓起了身。
迈了一步,他伸手拉住了我。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过头,“你说。”
他将我拉进怀里,搂紧我后,他叹了一口气,“陆只影,有时候活得太聪明了也是一种负担,你明白吗?”
我靠到他肩上,头有些昏沉,这雨果然不是能随便淋的。
“我承认,我是让小王把你送到郊区去住一段时间。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后面的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小王跑了,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我差点在N市掘地三尺。”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你信吗?”
“我说过,哪怕你真的那么狠心,我也认了。”我往他脖子里钻了钻,“不说了,好吗?我有点头痛,想去睡一觉。”
“好!”他松开了我。
我象大多数狗血剧的女主一样,淋了这场大雨后发了一场高烧,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阿飞懂医,就在家里给我挂了水开了药。
韦清元细心照顾着我,我们谁也不再提昨日之事。就像昨日真的死掉了一样。
我烧到第二天傍晚才渐渐退掉了,韦清元带着我离开了阿飞家,我们搬到了N市的金源小区。
那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锁上门后,他看着站在一旁有些虚弱的我说:“这房子是你的。”
“噢。”他是说过要送我一套房子,速度还挺快的。
“过户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他又说。
“嗯。”
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我那场高烧才算彻底消退了。周腊青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季美鸿。
我想了想才说:“明天吧,明天上午。”
“影子,你感冒了?鼻音这么重?”她关切的问我。
“嗯,好得差不多了。”我说。
“几次都想和你聊聊,你总是匆匆忙忙的。影子,你和老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对你挺好的?怎么就突然离了呢?”周腊青叹气,“虽然吧,他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象他样的人,有钱还有真心,这年头是不多见了。”
“可能没缘份吧。”我伸手拔弄着床头柜上那个漂亮的纸巾盒。
“影子,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不要介意啊。”她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你问吧。”我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你和老白的女儿白云朵抢男人。现在你和白云朵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是这样吗?”她问完后又强调,“我就是听说的,影子,千万别跟我生气……”
“是。”虽然抢那个字不太恰当,但我确实和白云朵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
“是什么?”周腊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和白云朵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我解释了一遍。
“你,你开玩笑吧,哎呀,影子,你别开玩笑了。”周腊青干笑起来,“我就是想着我们这么熟,所以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