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到泰义房间的时候,小仙早已离开。
站在门边犹豫小会儿,这次,隐元老老实实地敲了门,他揉了揉之前撞痛的脑袋,他可不敢再擅自穿墙而过了。隐元不确定,泰义房间的墙壁何时能够顺利通过,何时会出人意料的坚硬。
“我是隐元,我可以进来吗?”隐元问道。
听到隐元的话语,泰义收起思绪,他起身微笑着打开门,招呼隐元进了屋。
进入房内,隐元瞅了瞅桌上的茶杯,这才放心大胆的喝了一杯水。隐元相信,他在泰义的房间绝对安全。
说来也奇怪,隐元自从见到泰义那一刻起,始终有种安心的感觉,认为自己留在泰义身边就不会遇到危险。
兴许是泰义四周环绕的灵气让隐元感到非常舒服的原由,隐元坚信泰义是好人。泰义对隐元相当不错,好心好意的伸出手帮助了在丰凝城打转的隐元。
“见到了吗?”泰义坐在隐元对面,又替隐元倒了一杯水。他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听到这话,隐元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显得略微苦恼:“见是见到了,就是他身上有条怪虫,模样挺恶心。”
闻言,泰义笑而不语,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行纯粹满足一下隐元的好奇心罢了。说实话,卫诚饲养的那条蛊虫,长得确实不怎么讨喜,难怪隐元不喜欢。
隐元此刻安然无恙,并未引起丝毫波澜就平安归来,足以证明卫诚对隐元没有杀心。这意味着,泰义和隐元,他们与卫诚之间并无矛盾可言,可平稳相处。
泰义打量了隐元小会儿,想了想,说道:“你既然来了,不如今夜就在我这儿睡吧。”
对方的话语轻飘飘的飘过耳畔,隐元惊喜地睁大眼望向泰义,随即泰义补充了一句隐元的心里话:“你床内有人,总是睡椅子也睡得难受。”
对此,隐元内心极度满足。泰义果然是好人,隐元的难处看得一清二楚,体谅隐元夜里没有床睡。说心里话,睡椅子的感觉确实不舒服,木椅硬邦邦的,不及大床暖和。
隐元偷偷瞄了一眼泰义的床,开始思考。今夜他睡泰义的床,那泰义睡哪儿?虽说客栈的床比较大,隐元也不介意与泰义窝在一起睡,但是泰义介意吗,和隐元凑在同一张床里。
稍微顿了顿,隐元笑呵呵的面向泰义,刚打算询问泰义夜里的打算,只见泰义回了一个笑容:“你安心住在这儿,我马上要出门一趟,夜里应当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隐元忽感觉得心情有点微妙,原来泰义不是邀约他一起挤被窝。
隐元偏过头望了一眼窗外,外面起风了,天幕中看不见星星,云层挡住了繁星。隐元有点担心:“你现在出去吗?快要下雨了。”
“没事,我带了伞。”泰义微笑应对。
隐元嘴角抽搐,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在提醒泰义带一把油纸伞出门,但他更想对泰义说,变天了,能不能别出去。看不见天空的星星,总会让隐元涌起阵阵不安,他不希望泰义选择这个时间外出,他心里不踏实。
隐元正欲开口劝说,敲门声冷不丁响起,紧接着店小二喜笑颜开的迈入房门送来了食物。方才隐元急匆匆的放下碗筷直奔黑衫青年房间看热闹,泰义琢磨着隐元多半没吃饱,于是又为隐元点了些饭菜。
“你饿了的话,就吃点东西。我该出门了。”泰义说道。
随后,泰义好像记起了什么,他抬手指了指床脚的那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隐元房内的那名少年,倘若绳子有动静,多半是少年醒了。少年给隐元说的话,隐元别信。
隐元点点头,记下泰义交待的事,目送泰义出了熙朝客栈。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泰义出门后,隐元忽然感到窗外的大风霎时增强了,吹得呼呼直响,让隐元心慌。隐元抬头凝望夜幕,漆黑的天幕看不见明亮的星星,自然也看不到隐元的兄长们,没了星,何来星相。
隐元时常遇到云层挡住星星的夜晚,可是这会儿和以前的夜幕非常不同,貌似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迎着夜色即将到来。
想到这儿,隐元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他关上窗返回桌边,默默的大吃特吃。早知道,他该硬着头皮与泰义一道出门,他有点在意,丰凝城是否灾难逼近。
可是,丰凝是丁国的都城,君王李浩广是仁君,丁国如今正值盛世,没理由异象陡降。隐元微微皱眉,到底是他想太多了,还是李浩广出事了。
丰凝城封城莫非真的是有大事发生。
隐元动作麻利的将食物快速塞入口中,他一口气喝完一大碗汤,闷闷地抹了抹嘴。
隔着窗户,隐元能够听见,外面的风更大了,这样的气候不符合当前的季节。隐元没来由的感到焦虑,他忘了给泰义说一声,如此糟糕的天气,油纸伞恐怕不管用,利用灵气聚集的结界,铁定比一把油纸伞效果好得多。
无聊无趣的扫荡完盘里的美食,涌起倦意的隐元迅速将自己洗干净,直到洗得香喷喷的,他才爬到泰义床内,钻入锦被中。被褥间残留着泰义的气息,暖和的味道仿若晴天的阳光,令隐元分外留念。
他往锦被里面缩了缩,由衷感慨泰义待他很好。
从小到大,许多人像躲避厄运般嫌弃隐元,他们冷漠的目光将隐元推到远处,逼得隐元不敢上前。隐元的七位哥哥没时间陪他,仅有八哥洞明照顾隐元的时间最多。
每次隐元前往世间执行差事,免不了这儿不顺,那儿不顺,一路跌跌撞撞。世间的人们并不熟识隐元的名字,如果大家得知隐元不是一颗好运的星星,估计不会欢迎他。
隐元知道,泰义与以往的那些人不同,泰义看得出隐元不好,但泰义并未排斥隐元。大概是因为泰义本身相当厉害,厉害到隐元的衰运不能牵连泰义,所以力量强大的泰义是仁慈的,可以容忍隐元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古怪运势。
除却八哥洞明,隐元没有几个能够聊天说话的人,隐元期待多一点时间与泰义相处。
夜半,惊醒隐元美梦的是一声震彻大地的巨雷,轰的一声响,吓得隐元直接从被窝里蹦了起来。下一刻,暴雨倾盆。
隐元无比纠结地望向窗户,他记得自己此前明明关了窗,可是为何这会儿窗户大大敞开,凶猛的斜风夹杂暴雨自窗户朝屋内狂窜。
见状,隐元立刻跑上前关窗。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的原因,隐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合上窗户。为此,隐元淋了一身的雨水,衣服头发全打湿了。
隐元默默地瞅了瞅四周,确定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忽然造访,他点燃了一团灵火,用于烘干房间里的积水。同是,他拨了拨头发上的水珠,他脱下衣服郁闷地拧了拧水,蹲在灵火旁边烤衣服。
他确信,这天气特别异常,他看出了变天的迹象,可完全没料到天色竟变得这般夸张。隐元盼着泰义尽早归来,外面的环境着实太恶劣。
忽地,又是一番电闪雷鸣,仿佛要把整个大地撕裂一般。
反常的变天,吵醒的不仅仅是隐元。
浅眠的卫诚早已被突变的怪异天气惊醒。窗外雷电交加,蛊虫烦躁不安的化为实体,它从卫诚的身上离开,爬到窗边,它对着外面的狂风骤雨不停地发出警示般的滋滋声响。
卫诚不急不慢地披上外袍,他徐步行至窗边。卫诚没打窗,他没有让大雨冲刷房间的念头,仅是站在一边沉思。
蛊虫冲着窗外叫了小会儿,移至卫诚的脚边,心神不宁。
见状,卫诚微微勾起一抹笑:“别着急,我知道有令人讨厌的东西来了。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屋内微黄的烛火跳闪,映亮了卫诚此刻的表情,他嘴角上扬,眼底含笑,眼角的泪痣平添几分妖媚。
相对于神情自若的卫诚,这个时候的程言致已然惊慌失措,他心里乱成一团。程言致再清楚不过,他们的麻烦到了,哪怕躲在丁国也躲不了,即使身处都城丰凝,也无法躲避灾难。
明显察觉程言致在不住颤抖,郑峻愈发揽紧了怀中的人,轻声说道:“言致,别怕,有我在这里,你别怕。”
程言致撑起身,他望着枕边的人,分外难过:郑峻,对不起,对不起。
“别道歉,这不是你的错。”郑峻抱着程言致,仿佛用尽自己一生拥抱对方,“这是我们共同的劫难,我们一起面对。”
程言致蜷在郑峻的胸口,相拥的体温非常温暖。遇见郑峻,他是何其的幸运,可他拖累了郑峻,他多么的自私又多么的胆怯。
隐元开心地烘干衣服,忽见床脚的绳子动了动,他顿时记起泰义的话,猜测绑在床内的那位少年可能醒了。
他穿墙一看,少年不仅醒了,还在床里左挪挪右挪挪,寻找有用的东西打算割断绳子。泰义使用的绳子无法轻易挣脱,令少年犯愁。
两人四目相接,隐元盯着少年,少年盯着隐元,大眼瞪小眼。隐元刚要说话,少年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快趴下,有人来了。”
隐元不懂自己为何听从对方的话,大概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瞬间贴在地面。
下一刻,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外形怪异瘆人的黑影从窗外走过。隐元看着窗户,纳闷道:“那是什么?”
“你没见过的可怕家伙。”少年抗议地扭了扭身体,“快替我解开绳子,我知道如何降伏它。”
隐元正欲上前,当即又停下脚步。他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对着少年,泰义说过,少年说的话别信。隐元与泰义还得押少年回皇宫,天知道对方是当真能降伏怪物,还是计划伺机逃跑。
见隐元站立原地不动,少年郁闷地瞅着隐元:“你不相信我。”
对此,隐元的回答相当肯定:“是的,我就是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