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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强敌隐现(1 / 1)

诺尔梅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女人,他当然认出这女人的确是王后,虽然她现在看上去说多狼狈有多狼狈,可的确是王后却是没错的。

只是这并不是诺尔梅齐关心的,他想问的是,王后怎么会突然到了圣约翰修道院。

虽然从那不勒斯到这里只有20法里,可这段路对王后这样的女人来说已经是足够远,甚至说是遥不可及都不为过的。

更何况根据传言王后是被软禁在王宫里的,诺尔梅齐不相信以王后的能力能够从戒备森严的王宫里逃出来,然后不论是徒步还是骑马乘车,一个人单独跋涉20法里来找他。

这对王后来说不只是困难,而是完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王后怎么到的圣约翰修道院,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我被劫持了,开始我不知道劫持我的是谁,他们把我从王宫里带出去,给我头上蒙上了头套,这简直就是个侮辱,只有刽子手才会戴头套,”王后有些神经质的说个不停,有时候还说不到重点,不过诺尔梅齐却尽量耐心的听着,他想要从王后的话里找出蛛丝马迹。

“您说开始不知道,那么您现在一定已经知道是谁劫持您了?”果然诺尔梅齐发现了一些东西。

过了会儿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王后扯了扯身上乱糟糟的衣服,然后让自己看上去保持着唯一一点威严:“是贡布雷,他把我囚禁在一座房子里,不让我和任何人见面,不过后来他手下的一个士兵受了我的好处,”王后说着有些疼惜的抚摸了下手指,上面原本戴着的两枚名贵的首饰已经不见了,看着光秃秃的手指王后觉得就好像没有穿衣服似的难受“我给了他报酬人,然后悄悄的放了我。”

“就在这里,放了您?”诺尔梅齐依旧有些将信将疑,他并不怀疑是亚历山大劫持了王后,想想这么做莫迪洛家就可以完全趁机把持整个那不勒斯的权力,诺尔梅齐甚至觉得亚历山大居然没有杀掉王后还有些奇怪,只是让他更关心的是王后逃出来是否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是因为她机警的买通了守卫,而不是被人有意放掉,如果是后者,那么亚历山大的目的又是什么。

然后他只稍微想想就微微露出了微笑,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住了亚历山大的意图。

“愚蠢的女人,”诺尔梅齐看着还刻意保持着体面尊严的王后,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个远房亲戚即便她的丈夫没有出事她的王后也做不了多久了,不过现在看着王后他又觉得这是个上帝赐给他的礼物“陛下,您吃了那么多苦,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请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您在这里是安全的,圣约翰修道院坚不可摧。”

王后的情绪多少因为诺尔梅齐的话又有些激动起来,她站起来伸出双手抱着诺尔梅齐的手掌不住点头,同时不停的对他说着感激的话,她感激这位亲戚在这个时候对她的支持,更感谢他依旧忠诚与她的坚持,而如果他能继续帮助他重掌那不勒斯王国,王后承诺愿意让诺尔梅齐担任如今莫迪洛伯爵的王国首席大臣的职务。

直到王后被侍女搀扶着离开,诺尔梅齐才嫌弃的甩了甩被抱得太久已经出汗的手。

“有野心的女人都是那么讨厌,”诺尔梅齐厌恶的低声自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你的丈夫一个字,就好像他已经死了或是从没存在过似的。”

“大人,王后来了这应该是件好事不是吗,”一个手下有些不解的问“至少我们有了更好的名义。”

“可这个好事是那个贡布雷送给我们的,所以我很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诺尔梅齐抬起头向四周高耸的修道院石墙看着,这些墙壁显然异常坚固,诺尔梅齐怀疑就是用大炮也未必能轰塌。

等等,大炮?

诺尔梅齐忽然想到什么,然后他想起了关于蒙蒂纳军队在布加勒斯特的那些传说,其中有些就是反复的提到了蒙蒂纳军队似乎很擅于使用大炮。

“去盯住外面,也许贡布雷正准备进攻了。”诺尔梅齐立刻紧张起来,他之前说这座修道院将近400年来从没被攻陷过,但以前发生那些围攻的时候可没有大炮。

亚历山大站在距离修道院很近的地方观察着这座很有名的建筑,在他印象中再过几个世纪这座修道院就成为了那不勒斯一个很著名的观光圣地,每年要接待的游客很多,而这个地方的人也很聪明,他们别开生面的利用修道院奇特的地理位置创造了一个颇为新鲜的旅游项目。

“老爷,您离得太近了。”谢尔有些紧张的说,他趴伏在距亚历山大不远的地方,仔细盯着远处的修道院,巴尔干人结实的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做好了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把老爷扑倒在地的准备。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亚历山大抻了抻身上披着的灰蒙蒙的褡巾,这是南意大利乡间放羊人经常穿的一种服饰,特别是在冬天,这种厚道的外罩既可以穿在身上御寒又可以当毯子直接铺在地上或是盖在身上过夜“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发现不……”

远处修道院楼墙的孔洞上冒起了一股浓烟,接着伴随一声由远及近的尖利呼啸,亚历山大前面不远处的一株矮树树丛好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拳似的猛的一晃,然后腾起一团灰尘。

“老爷当心!”谢尔双手抓着亚历山大的腿一下把他从站着的斜坡上拽了下去,两个人就好像熟透掉落的苹果似的从斜坡上滚下来,当他们被一群猎卫兵手忙脚乱的扶起来时,俩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处被石头和树枝刮破。

亚历山大不住的喘着气,他看着立刻就跳起来而且看上去完全没事的侍卫官,不禁有点恼火的摇摇头:“谢尔,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只要把我推倒在地就行了,如果这道斜坡再陡些我想大概我们两个就可能要倒霉了。”

“可是敌人在射击,”谢尔固执的摇摇头“而且您想过吗,如果他们用的不是火枪而是火炮呢,我想很多人都会想当布萨科队长的。”

巴尔干人那不吉利的预言让亚历山大有些无奈,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毕竟如布萨科那样虽然是巧合,可一炮几乎改变了历史的事将来未必真的不会再次发生。

“让所有人都找条褡巾穿上,”亚历山大吩咐着“还有就是去告诉你的那些同伴,他们可以开始了。”

谢尔点头立刻离开,看着巴尔干人像头灵巧的山羊般在乱石间跳来跳去很快消失,亚历山大向斜坡顶上隐隐露出修道院楼顶看了看。

圣约翰修道院,号称避世者们的乐园,这里虽然距那不勒斯城不远,但是却因为地形险要和近乎与世隔绝而闻名。

“诺尔梅齐真是找了个好地方,”亚历山大看着孤零零的矗立在山顶的修道院,如果从他所占的地方看,除了一条道路没有任何其他路线可以直达山顶“让我们的人尽量把火炮搬得靠近些。”

“大人,火炮的威力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毕竟我们带来的炮太小了。”奥孚莱依看看还在后面山路上蹒跚前进的一股烟尘,那是两门鹰炮,虽然对付步兵也许足够了,但是要对付这样一座坚固的堡垒就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才要尽量靠近些,”亚历山大想了想指着之前自己滚落的斜坡“就是那里,把火炮架设到那儿,架到能让诺尔梅齐和他的人看到炮口的地方。”

要把火炮推上陡峭的山路是很困难的,已经损坏了好几个车轮的炮车发出令人担心的吱吱呀呀的声音,绑在火炮拉环上的绳索绷得紧紧的,当炮车的车轮因为被石头卡住下滑时,前面拉着绳索的士兵就大声吆喝着拼命用脚跟死死抵住石块不让自己跟着滚落。

“这两门炮足够轰开那扇大门了,”一个士兵兴奋的喊着,油光光的额头被太阳照得泛着亮“然后我们就冲进去杀了那帮狗娘养的。”

“我们要对修道院开炮吗?”旁边的同伴有点犹豫的问“那可是耶稣基督信徒的居所,里面有很多的修道士。”

这个士兵的话引起了一阵低声议论,很多士兵不禁露出了犹豫神色。

“或许我们该和伯爵老爷说说,我们可以想办法攻进去,可用火炮打修道院这可是不太好,”那个士兵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你们知道我是很虔诚的。”

“难道我不够虔诚?”之前的士兵扔掉拽着的绳子用力推了下同伴“你觉得我就是那种会亵渎修道院的人吗?”

因为争吵而被扔在路上堵住后面队伍道路的火炮因为没人拽着开始发出闷闷的声音向下滑落,这让正准备打上一架的巴尔干人立刻停止了争吵,他们乱哄哄的叫喊着重新拉住绳索阻止了火炮下滑,同时又相互狠狠盯视一眼,露出“你等着”的神情。

“大人,士兵们似乎对进攻修道院有些犹豫,”奥孚莱依向亚历山大低声报告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亚历山大看看那些似乎边走边小声议论纷纷的士兵,心头不禁掠过一丝阴影。

奥孚莱依的话提醒了他。

巴尔干人虽然更多信奉的是正教,但是宗教多年的熏陶令他们对教会有着本能的敬畏,或者干脆说是畏惧更恰当,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毕竟他们是正教徒。

可是那不勒斯人呢,西西里人呢,甚而是号称基督堡垒的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他将来要面对的是这两个依靠强大的宗教信仰从摩尔人的几百年统治下刚刚复国的国家,他们那浓郁甚至狂热的对宗教的追求与膜拜,将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重重障碍和难关。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难题,那么即便是蒙蒂纳军队,面对将来如同贡萨洛那样的强敌,与未来号称纵横欧洲150年几乎无敌手的西班牙军队,究竟能有多少胜算?

亚历山大心里想着,目光投向山顶的圣约翰修道院。

和有些担忧可能会久攻不下造成过多损失和耽误时间的奥孚莱依不同,亚历山大从没认为这座修道院有多么难以攻克,任何堡垒都无法避免沦陷的命运,有时候往往越是看似不可征服的要塞,越蕴藏着人们看不到的危险。

巴尔干人的出现让修道院里的叛军有些紧张,他们之前虽然已经发现了蒙蒂纳军队,因为距离还远所以看得并不清楚,当看清那些凶悍的巴尔干人时,叛军中不由有人发出声声惊呼。

“圣约翰修道院是最坚固的堡垒,没有人能攻破这里,”诺尔梅齐大声对身边的人们喊着,他的话很快平复住了手下不安的情绪,看着虽然依旧显出紧张,可依旧还是握紧了武器的手下,诺尔梅齐兴奋的从狭窄低矮的窗户里向着外面的蒙蒂纳军队大声喊着:“来呀你们这些野蛮人,让我看看你么是不是吹牛打败了奥斯曼人!”

蒙蒂纳军队的身影在路口外的山路上闪动,当几个士兵试图向修道院前略微开阔的地方靠近时,一阵虽然散乱却颇为密集的枪声瞬间从修道院的石墙上带起一片硝烟。

巴尔干人立刻向后退去,但是依旧有两个人被四下横飞的铅弹击中。

看着匆忙拽着受伤的同伴退回到路口后面去的巴尔干人,修道院里瞬间响起一阵欢呼。

“看到了吗,他们并不是不能打败的,”诺尔梅齐向同样兴奋起来的手下喊着“让我们教训一下这个莫迪洛家的少爷,让他知道他们冒犯了谁。”

受到鼓舞的叛军们吼叫着跑来跑去,他们有些人拥挤在窗户前对着山路上的敌人叫喊,有些攀着梯子爬上了修道院的木头房顶,站在上面向下面的蒙蒂纳人做出种种挑衅的姿势。

王后听到房顶发出砰砰砰的响声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不过听着屋外的欢呼她又有些激动,终于经过一阵犹豫,王后匆匆在脸上用不多的香粉擦拭了一下,然后就推开门来到了走廊上。

一个看打扮像是个军官的男人从附近跑过,王后立刻向前一步用带着威严的神态摆了摆手

“站住,我有事情要问你,”王后向那个人开口说,看到他脸上露出疑惑,王后不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王后。”

那个军官露出了诧异神色,他上下打量着王后,那神色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新鲜的物件,他这样子不禁触怒了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王后,她愤怒的呵斥着这个无理的士兵:“你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我是王后,我命令你带我去见诺尔梅齐伯爵。”

“遵命陛下。”那个军官用有些古怪,让王后听了不由想起某些很远地方的腔调应了声,然后向王后挥挥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王后气呼呼的跟在后面,她觉得这个人一定是诺尔梅齐从什么乡下地方招募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野蛮无理。

王后能察觉到诺尔梅齐似乎对自己出现有些意外,不过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实际上诺尔梅齐更注意的是那个把她带来的军官。

“伯爵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后有些焦急的问,然后她就从窗口看到了外面路口远处的蒙蒂纳士兵,这让王后不由立刻紧张起来“他们要进攻了?”

“也许是吧,所以您在这里不太安全,最好回您自己的房间陛下。”诺尔梅齐并没有掩饰他的不耐烦,对他来说这位王后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地方,她的丈夫据说已经昏迷不醒,而她自己则又因为夺权失败被囚禁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贡布雷在耍什么阴谋才释放了她,这位已经失势的王后这时还被软禁在王宫里呢。

王后显然也察觉到了诺尔梅齐态度上的变化,她险些发怒可想想如今的处境只好忍耐下来。

“我们能守住这里吗?”王后有些忧心忡忡的问,她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要放了她,不过想想如果再落在那个贡布雷手里,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逃脱掉了。

“请您放心陛下,这座修道院自从建立之后从没被攻破过。”

诺尔梅齐尽量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些,不过即便这样王后还是看出了他已经很不耐烦的神色,这让她在暗暗把拳头攥得关节已经发痛后,又不得不无奈的松开手,用故作威严的口吻说:“伯爵,我相信国王会记住你的忠诚,相信我等我们铲除了迷惑我的儿子试图独揽大权的莫迪洛和他的党羽之后,我会建议国王由您来担任王国首席大臣。”

王后的话引得诺尔梅齐脸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神色,他看着王后沉吟了下似乎要说什么,不过在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军官后,他又稍显古怪的摇了下头:“请原谅陛下,您可能误会了,我所做的一切绝不是为了从国王那里讨取高官厚禄,即使是首席大臣这样的宝座。”

说完,诺尔梅齐不等王后再开口,就招呼两个士兵保护着王后向阁楼下走去。

王后有些恼火被两个士兵搀扶着沿着陡峭的木头梯子向下走去,当她无意中抬头向上望去时,他看到诺尔梅齐和之前那个军官正站在一起向下望着她。

“那个蒙蒂纳伯爵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要把王后送到这来。”军官不解的问,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对诺尔梅齐的恭敬,听上去倒多少有点质问的腔调。

“我不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不过你是在怀疑什么,还是在怀疑我?”诺尔梅齐脸色沉沉的看着军官“我答应斐迪南要帮助他得到那不勒斯,这可不是为了从你的国王那得到什么赏赐。”

“事实上刚才在王后许诺的时候你不是动心了?”军官丝毫不客气的揭穿了诺尔梅齐的话“而且请您也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您只是想要报复当初因为莫迪洛家族的阻止,让您的祖父失去了成为那不勒斯摄政的仇恨。”

听到军官的话,因为被戳到了痛处而脸色更加阴沉的诺尔梅齐冷冷的看了眼那个军官,不过在沉默了一会后还是岔开了话题:“不用担心王后,不论那个贡布雷想耍什么花招都没有用的,圣约翰修道院不可能被攻破,所以他的一切阴谋都是徒劳的。”

“但愿如你所说伯爵,要知道我们可是要坚持到斐迪南国王的军队到来,到了那时候您才有机会报仇。”军官看看还被堵在路口后方的蒙蒂纳军队虽然稍显鄙夷的笑了笑,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轻敌“不过还是小心些吧,这个人据说曾经打败过巴耶塞特。”

“如果是那样,他会知道圣约翰修道院不是布加勒斯特。”

诺尔梅齐满怀信心的说,而伴随着他这落下话音的,是从修道院外传来的剧烈的炮声。

蒙蒂纳军队的鹰炮终于运上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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