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问得奇怪,转回身看他,仍是微哼了一声。他说:“里面有一位密迹金刚,佛祖觉得他本领大,便叫他把守山门。”我不禁问到:“他有什么本事?”衡俨笑道:“他腹怀窍中二气,若他将鼻一哼,响如钟声,还喷出两道白光,吸人魂魄。”
我沉吟道:“这是什么本事?他如何吸人魂魄?”抬起头,看到他正笑盈盈地望着我,才猛然醒悟他是在取笑我。又羞又恼又好笑,只跺着脚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突然凑上来,吻住了我的唇。我心中一酥,便只知道靠在他身上,云里雾里,不知方向。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我,我推开他,低声道:“门还开着……”他瞧了瞧门,笑道:“谁敢对我说三道四。”我想起容植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不禁一愣。
衡俨柔声道:“下次你若生气,便呆在屋里对我生。”我又一怔,问道:“为何?”他淡笑道:“你一走,我便心慌。若呆在屋里,倒也还让我心里安定些。我又着实不会哄人,实在是为难的很。”我想起他说自小都无人敢在他面前挑衅取笑他,如此一个人又怎懂得去哄人。心中顿时升起歉意,将头倚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他扳过我的身子,将头抵着我,低声说:“我绝不会让人再伤你,你莫再为了此事郁结。”我抬起头望他,望见他眼里皆是哀求。我想到他的一番苦心,终于点了点头。
他伸手将我揽入了怀里。我伏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似乎越来越快,他的身子也越来越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不禁有些奇怪。直起身问道:“你怎么了?”他没答我,我伸手摸他的额头,可并无异常。我正疑惑地瞧着他,他微微一笑,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去关了门窗,好不好?”
我瞧了瞧门,又瞧了瞧他,忽然明白过来,又羞又急,像兔子一样蹿到门边。可又挪不动脚,只靠在门上低着头卷着衣角,心中满是娇羞却又莫名有丝期待。
突然听见常何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肃王,吴郡守来了。”我一愣,果然看见吴郡守立在院子里,两只眉毛不似平常那样像个八字,反而像两条蚯蚓一般缠在一起。衡俨过来朝我招招手,一边扬声对常何说:“请他进来。”
我到了他旁边,低声说:“吴郡守好像有烦心的事。”他瞧了瞧我,点了点头。吴郡守一进屋,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衡俨一愣,问道:“吴郡守,你这是为了什么?”吴郡守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肃王,求你救救我。”
衡俨和我对视一眼,坐了下来,说:“你先起来说话。”吴郡守抖抖索索地站起来,仍是要哭不哭地说:“王爷,修河堤的银子出事了。”衡俨皱了眉头:“什么事情?”
“这次修河堤,朝廷上说要给搴西拨八十万两。先拨二十万两,河堤修筑一半再拨三十万两,其余等完工后再和朝廷汇报总数结算。”
衡俨点了点头,说:“不错,你上次给我看的朝廷文书确是如此。”
“前两日皇上叫人押了这二十万白银过来,我亲自察点签收,锁进了衙门的库房。这两日因河堤开工,需要结清部分帐款,今日我便叫人把库房打开,不料里面的银子竟然都不翼而飞了。”
“什么?”我不禁叫道,“吴郡守,你是在讲故事给我们听么?”
“我……我……”吴郡守看着我,哀叫道:“我也是不知怎么回事,这白银是我亲手验收的,我关进库房的时候确实是都在的,可现在却全不见了。”
衡俨问道:“银子是谁押送的?”
“是朝廷的振威校尉冯啸仁。他待我签字确认,拿了收条,便回去了。”
“库房是谁看管的?”
“钥匙只有一把,我随身带着,看守库房的是衙门里的衙役。每队十人,两队每日轮班。”
我望着衡俨,他只是低头沉吟不说话。吴郡守跪在地上,两腿似乎都在打颤。过了许久,衡俨才说道:“你先回去,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哪日做了什么事情,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便是同我此刻的说话,一一记录下来,写成奏章,今晚便快马密送给皇上。”
吴郡守一听,不停的哀求道:“肃王,我若写了这道奏章,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衡俨冷哼道:“该怎么写便怎么写,你若有半点隐瞒,你以为你的小命就能保得住么?”
吴郡守一听,叩了一个头,起身飞奔而去。
我待吴郡守出去,低声问衡俨道:“怎么会这样?”
“这个吴郡守,遇事便想着推诿。”衡俨轻哼一声:“他只知道他小命不保,却不理我的命也悬在他手上。”
我大吃一惊,问道:“他丢他的银子,你不过是一个被罢黜的皇子,与你何干?”
“当日事急从权,我在渝水旁说叫上天降罪给我,他口口声声说咱们都听肃王的,一半是形势所逼,一半他顺便将这所有责任推到了我身上。”衡俨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道,“后来父皇叫死囚做了我的卫队,其余的去修河堤。我便和这事情搅在了一起,若死囚和河堤出了一丝问题,便都是要拿我抵罪的。”
我越听越惊,叫道:“所以这次银子失踪,吴郡守大可往你身上一推,你便是百口莫辩。”
“该是如此。这振威校尉冯啸仁,以前在我下面作过事情,左右都是我的事情。”衡俨冷笑道,“不过这吴郡守虽爱推诿,也还有三分厚道,先来支会我,叫我知道这件事。如此一来我也能有准备。”
“可你刚才叫他禀告皇上,若是皇上知道,自然第一便怀疑到你身上。”
“父皇多疑,越是隐瞒,他心中便越是存疑,倒不如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向他坦白。再则这样做,便是要告诉他,我与他父子一体,丝毫没有贪墨本意。”衡俨又道:“我去衙门的库房一趟,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将这二十万两白银运走的?”
我拉着他说:“我同你一起去。”
他笑道:“事事都要同我搅和到一起,你又有几个脑袋?”
我遇上这样的大事,心中其实十分惊惶,可听他这样调笑,我竟忧惧俱去。我微笑道:“只有小命一条,交给了你,你便瞧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