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纪略……”我沉吟道,“二哥,这个齐纪略只怕极为紧要。”
“不错,”明希赞道,“但是自从三弟被送走后,齐纪略就从天牢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父皇已经叫人四处搜查,可就此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想了想,才道:“若真有人借他诬陷三哥,如今大功告成,自然不再需要他了。只是死在天牢里,未免叫人怀疑,反而便宜了三哥。助他逃出天牢,之后是死是活,就未为可知了。”
明希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此节。不过我仍会叫人追查,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我听他这样说,心中感激。静默了许久,又说道:“二哥,你可知道是谁要杀我?”
明希略略沉吟,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见他这样的反应,淡笑道:“那人不是朝廷的人便是宫里来的,三哥不肯说,你也不肯说。倒是让我觉得,他是宫里派来的。”
“我确实不知。”明希道,“我只是收到探子说有人跟踪你,但是想不出是谁派来的。”
我点了点头,终于又说道:“二哥,三哥在搴西,我放心不下。”
明希叹道:“他是皇子,虽说是犯了大罪,可皇上没谕旨,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皇帝拘禁了他,只是不得自由,日子艰苦,但人身安全,你毋庸担心。”
“可是,搴西那样的地方,他心中又苦……”我抬头望着明希,恳求道:“二哥,我想去搴西,若我能陪陪他,他便好过许多。”
明希只是摇头:“你莫要再说了,只怕是我肯,三弟知道了也不肯。原本你呆在五弟那里最好,也不知你和五弟闹什么别扭,他就由着你出来了。唉……”
我不言不语,许久才说:“他总当我使小性子,任由我在外面吃些苦头,便知道回去了。”
我又问道:“二哥,你可知道睿王妃小产了。”
“前两日听说了,五弟说睿王妃下楼时不小心滑了一跤,因此小产了。父皇母妃都痛惜不已。”
我苦笑道:“是我自己糊涂,我将五哥以前送我的链子送给了妍姐姐,结果五哥同她争吵了起来,才……”
明希听了,良久才重重叹气一声:“事已至此,今日你就先呆在这里。我明日再叫人悄悄把你送到我的别院。”
我听了,急道:“二哥,我只想去见见三哥。”
“你便是去了搴西,你也见不着三弟。”明希好言劝道,“他被拘在一处所在,内外把守,旁人不得出入,他一月也只能出来一次。我已经暗中打点,叫那边对他通融些。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处。这事,你莫再提了,眼下还是你的安全最重要。”
他这样一说,我心中便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送我去搴西。我便也再不多说什么。明希又对我说:“你只安心,先呆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见他要走,忙问道:“二哥,婉姐姐可好?”
明希一听我问端王妃,忍不住摇头直叹道:“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嘛就躲在房里成日不理人,要嘛一出房就和高氏闹不是。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听了埋头轻轻地笑着。明希又说:“等过两日我将你安顿好了,干脆将她送来和你一起住两日,省得我心烦。”
我笑着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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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明希便趁夜走了,怕我有危险,又留下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独坐在茅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吃了点他叫人送来的饭菜。虽然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只想着衡俨在搴西的情形。适才又问了明希,他说搴西是边陲重镇,虽然偏僻,但其实人口并不少,民风彪悍,只是冬日较长较冷,春秋夏三季较短,夏季又酷热,加上天灾频繁,朝廷无暇顾及,因此那里的人对朝廷有些怨气。我心里知道去搴西一路必然艰难,可觉得他必然是拣些可怕的来劝我。一想到衡俨一人被关押在那里,我便心中煎熬,坐立不安。
可要去搴西,若是按照寻常的路从城出发,虽然时日短些,可是若有人在路上守着,我必然被他守株待兔捉住。我突然想到刚才一路向南,这茅屋应该是在暮江边上。若我能沿着暮江向西,到了米郡,便可再从米郡朝北,到达搴西。可如今明希放了两个人守着,我必然是跑不出去。如何绕过这两个人,实在是我心中的一大道难题。
眼看着天色将明,我若不趁早走,待明希明日派人一到,我便是再也走不成了。急中生智,倒是有了一个主意。我取了剩下的两个馒头揣在怀里,举着油灯到了后屋墙角,悄悄地点燃了屋角。这房子是茅屋所建,极易起火,又在江边风大,不一会便成了熊熊大火。
我听到那两个人在外面叫嚷:“夫人,走水了,快出来……”我假意装作才发现火苗,惊呼道:“怎么有火?”便连忙打开门冲了出去。那两个人拦着我道:“夫人,你先在一旁,我们两人来救火。”我连忙点头,瞧着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桶,不知道绕到哪里去打水,我悄悄趁着他们手忙脚乱,沿着小路一路朝南快跑而去。
我越跑越慢,天色也渐渐变亮,眼看就到了暮江边上。我力气全无,只怕那两人追上我带我回去。恰好见江边上停了一艘不小的货船,天色尚早,四周无人,只有甲板后面有个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不太注意。我心一横,悄悄地爬上了跳板,趁着那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进了船舱。
船舱如普通人家的中堂摆设,一张桌子,两面各有一张太师椅,下手两排有各摆了几张椅子。我忽地听到外面似有动静,连忙转到了中堂后面。恰好见到有一个楼梯向下,我怕那人进来发现我,便悄悄地踩着楼梯到了下面。
下面原来就是货舱,一袋一袋地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整整堆满了整个货舱。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靠着麻袋,见那人也没下来,才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稍事休息。
这几夜都不曾睡好,这船在水上,摇摇晃晃,我竟然睡得十分舒服。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船上甲板上脚步声频繁,似乎许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我虽看不见,也顾不得许多,只盼他们不要发现我就好,唯一想着就是不知道这船是停在江边还是驶向何方?若是朝西最好,若是朝东或者是朝南,我就要多走许多冤枉路。
隐隐听到上面声音越来越吵杂,似乎有人吵了起来。我也不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掰成两半,一口一口地啃掉了半个先垫着肚子。突然听到上面安静下来,有一个人粗哑大声嚷道:“我们今日就是截了你们船,也没什么。这船上的货物原本就是你们从我们这里截去的。”
这时有另一个尖细声音说:“这暮江上的生意,一向都是我们腾蛟帮的。你们不烧香不拜码头,自己在这上面做起了生意,截了你们的货就当作教训了。”
粗哑声音又嚷道:“这暮江难不成都被你们占了不成?”
尖细声音“呷呷”笑道:“不错,这暮江便是我们腾蛟帮的天下,要想喝一瓢江水都要问问我们。”
我正仔细聆听着,突然听到甲板上“哐哐”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接着竟然是半截剑尖穿过了甲板,卡在了我的头得正上方,不住地晃动。我惊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半个馒头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