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俨冷笑着未答他。我叫道:“你捉了我威胁肃王,算什么本事?”黑衣人也不说话,左手抓了我的右胳膊,一拉,将我和他面对面站着,右手却亮出了一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
衡俨声道:“你若放下刀子,万事好商量。”黑衣人连连冷笑:“我若放开刀子,只怕就出不了这院子了。我不敢得罪王爷,可夫人的性命,我可不能担保”他侧着身拉着我,朝院门挪去:“夫人,得罪了。”我见自己离院门愈来愈近,衡俨怕他伤害我,只能步步跟着。我心中念头稍纵即逝,左手梅花针一翻,朝他右手太渊穴刺了下去,他吃痛闷哼一声,左手松开了我的胳膊,抓住了右手腕,匕首在我脖子上轻轻划出了一道血痕掉在了地上。我见一击生效,咬了咬牙,梅花针又朝他右边厥阴俞穴刺了下去。他大叫一声,倒退了好多步,左手还握着右手,右手不停地发抖。
衡俨见机立即轻身上来,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后。黑衣人左手一挥,似乎有一根细锁链射出订在了院外的参天大树上,轻轻一跳,跳上了大树,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和衡俨瞧着大树,看黑衣人依然逃走,他轻声对我说:“回屋再说。”
衡俨护着我回到屋内坐下,帮我检查伤口。香宁被打闹声吵醒,出来查看,看到我脖子上的血痕,吓了一跳。衡俨叫她不可声张,再让她去找四平要刀伤药。不一会四平和香宁带着金疮药一起回来,衡俨挥了挥手,叫他们回去。
他细细地帮我将金疮药敷好,先前倒不觉得,如今敷了药反倒是有些痛楚。膏药一碰,我吃痛便轻轻地叫唤了一声。他紧张道:“很疼么?”我哀声道:“痛是有一些,可脖子上若留下伤痕,便难看死了。他沉着脸,仔细瞧了瞧我脖子,突地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将桌上的杯子震的“哗啦啦”地互相碰着乱响。我吓了一跳,他怒声道:“谁叫你逞这个强?若这刀子再深几分……”
我瞧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自己心中也后怕,垂着头不敢说话。他又怒道:“上一次被人一掌躺了两个月,你还……”我听他怒气不消,不愿再顶撞他,抬起头只哀着脸瞧他。他怒视着我,过了许久才缓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我的脖子,沉声道:“还好只是轻轻划了一道,过上几日应该就无碍了。”
我仍是巴望着他,哀求道:“求你莫再生我的气了。”他轻哼了一声,仍是不理我,我低声说:“我怕他把我截走,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一听,似乎怒气上涌,举起手又要拍桌子,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莫再拍桌子了,再拍我这桌子便裂了。”他扭了头不看我,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那人只想逃命,并不想得罪我,我只要放他离去,他应当不会伤你性命。”
我想起那人当时说了一句“我不敢得罪王爷”,方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衡俨又道:“他知道你是我的爱妻,又不愿得罪我,只是想借你逃走,没料到中了你的招。”他话音一转,朝我摊开手,问道:“你用什么东西刺他?”
我见他询问,不敢隐瞒,从身上取了银针,交给他道:“前几日关大夫为我针灸,我记得人身的几个大穴,因此冒险一试。”他捏起银针,仔细看了看,问道:“这针似乎不是一般的银针?”我忙从他手上夺了下来收好:“我自己觉得好看,才镶了梅花在上面。”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过得片刻,忽笑道:“次次都要逞强,次次到也有几分运气。”我连忙打蛇随棍上,赖着脸道:“全仗王爷庇佑,小女子感激不尽。”
他听我这样说,又望了望我,半晌才道:“风急雨骤,也不知道能庇护你到何时?”我瞧着他恻然的样子,话里有话,似乎认为这黑衣人是因我而来,刚见他对黑衣人又十拿九稳,心中疑窦渐升。可我知道他若不想说,再如何问他也是枉然。因此脸上仍是笑着说道:“你未免也小瞧了我,我识得好赖,自然会趋吉避凶。”他淡淡地笑了笑,挥挥手再不说话。
次日一大早,衡俨就入宫去了。香馨看见我脖子上的伤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拉住我问长问短,我只说是自己练梅花针不小心划伤的。香宁看着我,愁容满面,我到不当回事。只是这接下来两三日,衡俨都没回来,我以为他朝中事忙。可香宁从外面回来说听说他日日都回来,只是这几日宿在肃王妃处。我听了,面上淡淡的不当回事,肃王妃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宿在肃王妃那里是人伦纲常;我亦明知自己和他只是有名无实,可至从那雨夜之后,我同他的关系便和以往不同。我只一想到他若和肃王妃卿卿我我,心中便真真正正地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一想起,便喉咙哽咽眼眶发热。
随手拿了本书看着,翻开了才知道是《道德经》,勉强逼着自己看下去,一章章翻下去,翻到第十三章说:“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又翻到第十六章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心想任他们来来回回,我依然是我,致虚守静,回归宁静便是了。
读了半日书,如此自我开解,心中才略略平静了些。可我自己心中清楚,若自己尚需要自我开解,便不是真正的回归静根,也不过是假做安慰罢了。可既然能如此开解自身,便是有静根,缘生缘灭,顺其自然罢了。
正胡思乱想之时,香馨和香宁进屋来,说七巧节那日,得巧的是曲靖城里有名的绣季坊的绣娘,还说绣季坊里的绣品花样繁复,色彩斑斓,十分好看。我听了不免有些心动,问他们可曾去过,香馨说以往绣季坊名气就大,只是从来无缘去过。我想想一静不如一动,便提议说不如三人一起去看看?香馨自然是说好,香宁说只怕府里没车。我笑着说:“府里没车,可我有些私房银子。你们上次去可不就是租了马车去的?”我上次被衡俨以府里没车的借口困在府里,后来仔细了解,才知道曲靖城里有人以出租车马为生,尤其是王府附近,人来人往,更是做生意的好地方。香馨听了大声叫好,香宁不说话似是默认。我说不如就不吃午饭,在外面找些小吃好了,香馨又是拍手叫好。我振臂一挥,道:“立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