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围栏铁窗外是一棵木棉花,枝干高耸,叶落后累累花苞已经缀满枝头,烈火般鲜艳的红色连成一片,初晴的春天里,丝丝缕缕的棉絮顺着风的方向,飘进病房。
落在白色被子上,落在青年的肩头,悠悠漂浮在他的眉眼,修饰着挺阔冷峻的轮廓,干净又美好。
连笑眨了眨眼,一线水迹滑过太阳穴,迅速隐没在发丝间。
她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粉白的唇微动,声音很轻,“没哭,被棉絮迷眼了。”
一会儿感冒,一会儿迷了眼,借口拙劣。
但连笑心力交瘁,实在无力理会。
好在霍景云并未刨根问底,只松开她,转身倒了杯热水,告诉她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疗养,半年内不能跑跳。
“这么久……”连笑听后发愁,咬着杯口嘀咕。
不说现在女主对她虎视眈眈,就是卤味店筹备在即,她是一刻也耽误不起。
“伤筋动骨一百天。”霍景云走去关窗,站在绿格子玻璃前,回眸似是洞穿她的想法似的,沉声道:“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方便你来医院复诊。”
“不……”闻言,连笑一愣,下意识直起身要拒绝,但触及青年的视线,又默默把话咽回去,她垂眸笑了笑,低声道谢。
反正也麻烦不了几回,她也不想再在小事上纠结。
或许私心里还藏着,租下一个地方能成为两人之间唯一关联的念头,暗自窃喜。
房间内一时安静。
霍景云没说这几天不来的原因,连笑也默契地没提,更不想讨论离开的话题,气氛变得生硬而尴尬。
但青年似乎天生不具备解读氛围的神经,长腿迈到床前坐下,扬眸就问道:“一杯水需要喝这么久?”
“咳咳……”连笑差点呛到,瞅着掌心里凉透,一直被自己啃着的水杯,脸红得原地爆炸,干笑道:“我,我在想事情。”
霍景云随手拿开她的水杯,突然开口道:“在想爷爷刚才的提议?”
噗。
连笑好险没在喝水,惊得要咬到舌头,“不不不是……”
妈妈,原来他全听到了!
连笑内心充满绝望。
但显然霍景云并不好糊弄。
“为什么不接受?”他双腿交叠,一派从容地问她,活像在谈论下雨天晴般稀松平常。
连笑却乱了阵脚,指尖抠着被面,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只是,那个……”
我不喜欢你。
我骗你的,其实我喜欢刘长峰。
我只是贪图你家荣华富贵,现在幡然醒悟了。
……
无数理由借口在脑海中乱窜,无论哪一个,其实都足以让眼前骄傲的青年退却。
可偏偏连笑,却是一个都说不出口。
霍景云再度开口,声线压得有些低,“你刚才说,不是你救爷爷,而是我救了你。”
啊?
连笑乱成一团的脑子一懵,又像抓到救命稻草,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其实我无功不受禄。”
所以婚约我受之有愧。
“但我救了你。”霍景云又突然话锋一转,毫无预兆地侧过头,深邃眼眸直直对了上来,问得无比自然,“你要怎么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