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他的“妄想”
终于,他们在北极的某处冰山上找到他的尸体。
寒冰之下他的临死前的动作凝结在这片雪白的天地——
他永远地“趴”在那个他所说的地方,右手的冰铲仅仅凿进了一尺多深,他趴在哪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想望穿冰底,而最终他连眼睛都没闭上,死在了地面上。死相惨烈,人们怕破坏他的尸体将他,包括他周围的冰块一起裁下来,放在冰棺材里运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同事为我捏了一把冷汗。
“终于摆脱那个怪物了”他们拍着我的肩部跟我说。
怪物,他们都这么叫他。有时候觉得这个词真是贴切,你难以想象他的力气有多大,身体有多强壮,在他面前一个拳击冠军的队伍都不够他打。他曾为了逃出那间精神病医院,硬是撕开了通了千万瓦电的铁栏,他奔跑起来的速度,连汽车都追不上。为了控制住他,不得不把他关进防空洞里,每天强制输入大量的安眠气体。
但他却从没有伤过人,要是他下定决心要伤人,可能他的逃跑会早发生几年。
他是我的患者,是我从事几十年来对自己的“妄想”最为肯定,也是最为奇特的患者。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
他被关在笼子了,头上被缝了十几针,身上满是绷带,身上除了那双冰冷而陌生的眼睛外,一切都和刚经历车祸的人无异。
在发生车祸之前,他只是一个瘦弱,人畜无害的普通公司职员,无名的单身汉,而车祸之后,他却成了手撕钢铁的怪物,也有了在那个世界的妻子。
我“有幸”成为他的观察员,常常到地下七楼与那个被迷药迷得昏昏沉沉的他长谈。
也有幸走入他的“回忆”。
“你记得你是谁吗”
“~~~记~~~得~~~”在印象中他总是那副嗑药的腔调。
“他们说你完全忘了你是谁”
“我~~是~~李柏”他准确说出他的名字。“但~~这~~只是~~我~~这个世界~~的名字”
丫的,果然又是一个脑残。我一直抗议给他服用大量安眠药,有时我会想,他的病难以治愈也可能是长期“嗑药”的结果。
“这么说,你真的去过另一个世界?说说那个世界。”
他的眼神有点迷离,在摇曳的烛光下(防空洞没有灯的思密达)他恍惚好像看见那个世界。
“那是大陆最西边的一片被~遗弃的~原始森林,这片森林~里~由南到北同时存在着~四个不同的~季节。
当你从最南部的~血之海往上走,周围~的白雪裹~着生长了万年参天大树,群居在~大树上的~冰原树人常常唱着~~难以入耳的~民谣。
之后向北~你看到的春天,谴神之地,那里是~兽人的~领地,狼人~虎头~人~还有各种~鸟人(噗)
兽人大都~野蛮~有时~却也~时常~犯傻。
路过春天,你会步入~火焰山,那是一座~活火山~,每逢早上中午~都有大量的岩浆喷涌而出~~但从未漫~~过奇穷~~岭
北部的秋天~是~我的家~我出生的~地方~我们~是~被抛弃的~民族。那里是~大陆上~最荒芜地方
而在大陆的~~最北边~~”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被绑住的手脚不断乱抖,眼睛中一抹癫狂神采飞过,“在北边”似乎触动了他那份看似重要的“幻想”。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脸庞通红,语无伦次了起来“一切~一切~都将~改变,一切~~皆有~皆有~变数”反复说着这句话。
第一次与他见面,我就这样被迫结束了治疗。
往后的几年里,从开始的一周一次到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去地下七层,去听他“慢慢”地讲诉关于那个世界,他把它称作炽纹大陆。
起初我只是不屑地以为这家伙是网络小说看多了,但后来被他的故事吸引后,强迫我每天都对他所说的“回忆”进行思考。
那些他所说的朋友,他所经历的地方还有那个他爱的人。若再说他只是幻想,这段故事也未免太曲折而尖酸,就像是事实,像一个裹着玄幻武侠斗乱儿女情长外衣的一段历史,一场回忆。
我将这段故事讲给很多人听(只是抽取某个情节),他们也只是笑笑说“病人的幻想真怪。”
但对于我而言,这段妄想久而久之真的成为了萦绕我许久的“现实”。那个病人也成为了我长期关注与研究的对象。
而在某一天里,当我搭着电梯前往地下七层时,电梯打开后,在烛光下再看不见他那恍惚的神色。
他从墙角左边挖了个洞一直向上通到了地面(丫的七层啊),逃了出去。长期服用的安眠药,使他对药物产生了抗性(专家们是怎么说的,他们是傻逼你们懂。)
几个月后他们终于在北极找到了他。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去北极,没人知道他想挖什么。
当然,除了我。我知道他想去证明,他想去证明他的这段回忆的真假。我也希望他能去找到他的根据,也帮我从他的回忆中开脱。
但最终,当裹着他的尸体的冰块出现在我面前,站停尸间里,我看着他那轻薄的衣物,那双满是血迹的手,天知道他是怎么窜到北极的。他的死也终于为时常烦恼我的“真实”开脱。
“那不过是一段比较真实的幻想吧。”我这样开导自己,使自己结束了几年来的失眠症状。
“丫的,差点被耍了,差点触了精神医生的大戒啊。”多年来,我终于放下了这个患者。
直到一天,我整理他的档案上交个上司。无意间看到救援人员在北极现场拍摄的图片,
在他的冰铲旁边的冰块上,依稀可以看见刻着一些字。由于冰雪的侵蚀,字纹断断续续,救援人员把它当做是冰铲无意凿开的裂痕,但这些纹路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一切皆有变数”他常常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也成了我常常写在本子上的句子。
回忆再一次涌进我的脑海里,阿达,肖乔莹,泰峦峰,肖沽天还有那个他的云夕。众多人物又一次在我脑海里上演一次“历史”。
原来我还没忘掉,甚至直到今天,我仍然坚信这是一段事实,一段毫无凭证,毫无根据的事实。
为了完整地重现这段“幻想”,让我更加完整地系统的了解他的回忆,辨别这个死人的虚实。
我决定以小说的记录形式,写出这段回忆,站在更客观的角度,去体会每一个人物他的曲折与变化,去感受每一段故事对于人物,对于那个世界,那个原有系统的缓慢变化与割离。
我想这并不是我的工作,但却是我的一场坚定,是我以我的方式去验证故事的虚实,我以我的笔尖去评判那些人物的爱恨,我以我的步伐去走过他走的路,看他看的风景,听他听的声音。
这是一本因一段“虚假”的回忆写出的不真实的故事,我希望到结尾,我们能看到所有世界里最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