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嘶哑又急切的呼喊撕破厅外宁静,也让厅内正商讨作战计划的众人一惊!
没消息便是好消息,这句西方谚语此时在正南王府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只因那每次之报告内容皆是那敌军步步逼近阿达城!
刚刚还在热烈商讨的大厅突然沉静,每位将士皆面色沉重,宇文怒涛一咬牙,“进!”
但见一风尘仆仆的低级军官冲了进来,两手捧着这烫手的信笺,头埋得深深,“报告王爷,北漠国十万兵马已与苍穹、达纳苏国兵马……汇合。Www..Com”
“汇合”两字一出,所有人的心如同都提到嗓子眼上。
宇文怒涛接过信笺,展开观看,一目十行,看完便无奈地闭上双眼。信笺在他手中化为粉末,他沉默着、思考着,那两道浓眉越锁越紧。众将士将头深深低下,双拳紧握咔嚓直响。
宇文怒涛再次睁眼,那眼中满是镇定。
“继续观察敌军动态,去吧。”
“是!”
转身回大厅继续商讨作战计划,气氛再度热烈,但与刚刚不同的是,整个大厅有着一种挥之不去压抑的阴霾。
……
路友儿没想过自己从林府逸清院主屋出来后,竟然能进阿达城正南王府主屋,不禁自嘲,她路友儿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么多人的亲睐。
随后的两天,友儿就往返于卧室与云陌房间,甚少外出,也没什么事可做。
虽然如此,却很少见到宇文怒涛,因为他只有每日的卯时到巳时,酉时到亥时回主屋稍作休息,满打满算每日只有4个时辰,就是8个小时在屋内休息,其他的8个时辰16个小时皆在议事厅商讨作战计划,筹备战事。
友儿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稍稍用力,那手臂仿佛凝聚无限力量般,丹田中的内力犹如一个缓缓运转的小火球,烧得腹内炙热。她知道,那是因为这几天突涨的内功,自己身体稍微有些吃不消。
两日了,友儿提出去别院居住,被宇文怒涛极力反对,而只要他回到主屋,就免不得要亲热,起初她极力反抗,但纠缠半天,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得逞,白白浪费了时间和体力,而他事后则是心满意足的跑回议事厅。即便是因为没有时间睡觉,双眼通红,他还是坚持要与她亲热一番。
后来友儿认了,也实在不忍心宇文怒涛这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了,最后便与其有个协议。
宇文怒涛回到主屋,友儿不反抗,两人速战速决,之后让宇文怒涛抓紧时间休息。这个提议被宇文怒涛乐颠颠地答应,并严格执行,绝不含糊!
友儿方面,自从她那一次在……之时想起了路琳琅教授她的玉女神功心诀后,那心诀便如有了生命一般,只要她行那房事,心诀便自动跳到她脑海,自行运转,而那心诀又让她身体无限敏感,结果便是,在那心诀的作用下,友儿一次次接受不了这如火的热潮昏死过去,而那宇文怒涛则是暗暗自豪自己能力,亲热完搂着友儿乐颠颠地睡去。
两日四次,友儿内力三倍三倍增长,丹田那刚刚吸收的强劲内力还未消化开来便又来一波。
长叹一口气,那是路友儿无奈的叹气,因为她也不知这后果会怎样,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从云陌的房间里出来,看看时辰,还有很长时间宇文怒涛才能回来,不想独自一人呆在主屋,那便在城里转转吧,几日没出去,确实也很闷。
走出王府转上街道,那街道已没有了往日的吵闹繁华,却也没想象中的萧条,做生意的还是照常摆摊,只不过很少叫卖,而人们则是行色匆匆,买完东西便转身回家,不再街上多做停留。确实,这兵荒马乱的多事之秋,谁还有心思在外玩闹啊。
路过之前所住的客栈,想到宇文怒涛那声狂吼,友儿的嘴角不自觉向上弯了几许,心中满是温暖。当路过那四层钟楼时,看到门上的封条,友儿心中不明原因的难受,战事平定后,她还要不要去苍穹国?
她一直在逃避一个问题——这场战事,何方输赢!
她不想阿达城输,那样宇文怒涛的安危难保,但是苍穹国建国仅仅四年,如若此战一败,别说南秦国会不会去报仇,连那北漠国和达纳苏国搞不好也会棒打落水狗!
这些她本不懂,之前在林清然书房中阅遍群书也只是习惯性地将内容记于脑海,当做打发时间的东西,但这漫漫的三个月行程中,她将所有记忆皆拿出反复咀嚼,自然也将这些书中内容也温习数次,每一次回忆都有新的一层感悟。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担忧。宇文怒涛虽未仔细讲给她战事情况,不过她却也知此番是三国联手攻打阿达城,其中是以苍穹国为首,那北漠国和达纳苏国各派一些兵马,一方面是为了将来分一杯羹,另一方面也是安了那纳兰冲之心,告诉他,他们二国是站在苍穹一边。
战场上,没有永远的对象,也没有真正的朋友,一切关系的出发点皆是利益!
如若此次攻打阿达城失败,那建立仅仅四年的苍穹国必然元气大伤,他此时的盟友搞不好就是明日的入侵者,那是苍穹国怕是……不会安定了。
想到这,路友儿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去伤神吧,她不想将自己置于那复杂阴暗满是阴谋的环境中。
停下脚步,她来到一个陌生之地,这里很奇异,或者说有些诡异。
这里的房屋宽大高耸,虽只有一层,却有其他房屋两层之高。按理说如此高大的建筑物应是那富人权贵所居之所,但那房屋虽然结实却朴实无华,毫不起眼,有些还比较寒酸。最为诡异之处在于——这一地区都是这样的房屋,屋与屋之间相隔甚远,足有丈余,而大部分房屋皆大门紧锁!
如若是荒废的仓库,但房顶屋檐毫无破败的痕迹,连那蜘蛛网也很少。
这阿达城是一个四国文化汇合之城,在城里能看到四国不同的建筑风格,但是这样诡异的建筑风格却不是四国所有,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路友儿觉得自己不应关心这些,但是突然袭来的好奇心却占了上风。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奇怪的建筑群有几件房屋是开着的,于是便走去查看。
门扉打开,当友儿离近之时,觉得有无数凉风从门内向外吹来,那一刻,她犹豫了,她不知道屋内有什么,屋主是何人,而自己进去会不会有危险。她一再告诉自己还是返回吧,不过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非要进去查个究竟,那个预感告诉她,这里未来会与她路友儿有莫大的关系。
友儿咬咬下唇,这样的预感不得不信,当初无论是她再林府,还是从林府出来,这样莫名其妙的预感都救了无数次,她不得不信。
正当她犹豫之时,从门内走出一人,是一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穿着赭色衣裙,一头白发,有些佝偻着背,推门而出。
“姑娘,你是来找人?”
“不是,老奶奶,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这些房屋都是关着的?”友儿好奇的问。
老妇人笑笑,那声音很是和蔼。“姑娘是外地人吧,这里是阿达城有名的烟火街,整条街都是生产烟花的,整个南秦国一半的烟花都是从阿达城中运出,且远销他国。”
友儿回首看着关闭的房屋,“老婆婆,那我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买这烟花,这些房屋还关闭了?”
“呵呵,因为这放烟花这习俗只有我们南秦国才有,其他国家偶尔放个新鲜,却不会像我们国家这样重要,而放烟花一般都在春节左右,平日里很少用这种大型烟花,一般鞭炮普通的小作坊就能做,所以平日里这些做大型烟花的老板们便干脆关门休息,只有到了十月份才真正开工。而我家不是什么大产业,没有雇长工,只有我和老头子在做,所以便没有关门,早早做了准备着。”
友儿看着老妇微笑,如不是情况特殊,她真恨不得留在这阿达城,因为这里的百姓都如此善良朴实,很少见那奸诈之人。
老妇微笑着看着友儿,“姑娘既然来了,便进来喝杯水吧,老头子外出了,屋里只有我老婆子一人。”
友儿首先向拒绝,不过还是忍不住那好奇,便入了内。
一杯热茶,虽不名贵,却温了心,暖了胃。【高品质更新】
友儿观察了房屋,才恍然大悟,之所以房子如此高,是为了有足够通气,而偌大的房子空旷,东西南北四面墙皆有门,如是东西风向,便将那东西两门敞开,如是南北风向,便将那南北两门敞开,时刻保持着室内通风,这也是她刚到门口便觉得有凉风从门内而出的原因。
屋子中满是硫磺味。友儿对化学方面并不了解多少,她前世主要方向是研究质子与中子,但是因为是国防科技方向,所以对军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火药史也是当年她的选修课之一。“老奶奶,阿达城的烟花行业如此盛行,难道因为阿达城周围产硫磺和硝石?”
老妇人双眼一闪,对着友儿举起拇指,“没想到姑娘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有见识啊,确实,那硫磺和硝石并不是随处都有,我们阿达城旁边的雷云山却多得很。”
友儿喝口热茶,在心中暗暗点点头,果然如此,书中记载这火炮是南秦国特有,但是却未说其他各国到底为何没有,此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知道了那苍穹国建国仅仅四年,此时便迫不及待地要攻打阿达城的原因了,原来是雷云山!
原来苍穹国的皇帝垂涎这南秦国独一无二的雷云山,拿下阿达城,便是打开了南秦国的西北门户,而得了雷云山,便是拿到了利器!
友儿忽地站起,她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苍穹国要发起战争,她以为是在耀武扬威,她以为是想得到国力的承认,她以为是单纯的打开南秦国西北门户,看来,这苍穹国皇帝纳兰冲的野心不仅仅于此!
“老奶奶,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您的茶,过几天我来看您!”
老妇人微笑着,“好的,去吧。”
路友儿刚一踏出房门,便立刻运起轻功飞奔回正南王府,因为她要将这一结果第一时间告知宇文怒涛,让他有所准备,殊不知等待她的是云陌中毒的消息!
……
苍穹国,国都,上京。
上京,虽地处北方,却四季如春,只因它南、西、北,三面环山,地势低矮,凛冽的寒风被山体阻挡,所以其温度较之北方其他地区要高上很多,在寒冷的北方有如此暖城实属罕见。上京,在苍穹国还名为穹地之时便被称为“塞上江南”,而居住于此之人,非富即贵。
一辆普通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向着城中一角而去。在一座普通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车夫回身撩帘,从马车内款款走出一位佳人。佳人身材高挑,纤瘦有度,那一身雪白衣裙在她身上犹如风摆荷叶,惹人怜惜。
佳人没用任何人搀扶,优雅地跳下马车,写着“柳府”两字的宅院大门已开,管家与下人迎出门来,“大小姐,您回来了。”
佳人稍一点头,莲步轻动,走入宅去。
大厅里,佳人坐于主位,刚刚那从容优雅的神色早荡然无存,那美丽的面孔满是冰冷,他,便是阿达城知府的“女儿”——柳如心。
“启禀大小姐,您不在的期间,上京还算安定,只不过纳兰冲有一很怪的举动。”管家李明举面色严肃地汇报着。
柳如心神色微变,“什么举动?”
“按理说,这纳兰冲调集了全国四十万精锐部队,此次战事定然是十分重视的,不过却从未在上京掀起任何风浪,而且,此时他应该四处筹钱以做军饷,然后他非但没有在京城筹钱,还大肆在全国范围高价收铁!”
“收铁?”柳如心一愣,纳兰冲收铁做什么?难道是做兵器?但是也不能先开战后做兵器啊,筹备兵器等都应该提前做好的,那纳兰冲到底想做什么?“还有其他一场举动吗?”
李明举蹙眉想了一下,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小姐,还有一事,除了高价收铁,他还高价雇佣全国铁匠!”
柳如心那两道如柳条般的细眉微动,纳兰冲先是突然集结北漠国、达纳苏国兵马齐攻阿达城,此时又在城里收铁,招铁匠,他到底所为何事?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举动吗?”柳如心问。
“没了。”李明举摇摇头。
柳如心点点头。当他看到面前这个身着蓝布衣,年约五十的男子时候,他忍不住声音温和了许多,“李将军,背井离乡地潜伏在上京,这些年委屈你了!”
“大小姐说的是哪的话,我李明举的命是老王爷救的,全家上下五十三口人命的血海深仇是王爷报的,我李明举此生便是正南王府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何况只是小小的潜伏?”李明举向南方拱手,那里有他的恩人。
“好,你下去吧,虽然目前还不知这纳兰冲到底为何发起这战事,不过我先将这些汇报给王爷吧。”柳如心打发了李明举后,便走到桌案前,磨墨执笔,用仅有他与宇文怒涛两人明白的暗语写下信笺,随后交给那赶车之人,而那赶车之人一运轻功便瞬间消失。
空旷的厅堂,只留下柳如心闭目沉思。
……
路友儿回到王府,前脚刚迈进大门,便看见王府丫鬟气喘吁吁地跑来找她,“路姑娘不好了,您……您快去吧,世……世子他……”
路友儿一愣,云陌?她拉住丫鬟,轻轻拍她的肩,语气温柔,“别着急,慢慢说,云陌他怎么了?”
“世子他中毒了!”
友儿一惊,不知为何她没害怕没伤心,只是惊讶,中毒?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能中毒?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总觉得是不是搞错了。
根本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她立刻提起轻功向云陌房间飞奔。那丫鬟还想说什么,但一阵风刮过,路友儿便不见人影。
“云陌……孙姑姑,云陌怎么了?”友儿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那房间中已经挤满很多人,管家夫妇、大夫、丫鬟,这些都不在话下,连此时应该在议事厅的宇文怒涛也在这里。
见友儿前来,宇文怒涛冲过去直接将她抱在怀中,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忍不住心悸。拍拍友儿的肩,“友儿乖,你要冷静,云陌没事,你冷静下来。”
友儿推来他,“我很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孙氏向友儿噗通一声跪倒,之后便连连磕着响头,没几下,那额头便满是鲜血,“路姑娘,都是老奴不好,都是老奴的错!”
友儿赶忙扶起孙氏,那孙氏不肯起来,友儿一个用力将她硬是拽了起来,“孙姑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至今还是不相信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云陌怎么这么久莫名其妙的中毒。
大夫起了身,将床边位置空了出来,“各位稍安勿躁,世子所幸喝的少,并无大碍,老朽开几个方子,服下便可。”
大夫的起身,那床上平躺的云陌便露了出来,友儿赶忙冲过去查看。云陌此时才三个多月,甚至未满周岁,虽然长得教之其他孩子硬实许多,不过还是个婴孩。那小小的身子埋在锦被中好似无物,精致的小脸此时微微发青。
路友儿摸了摸云陌的额头,那头冰凉,丝毫没有他惯有的温暖。只觉得自己胸口被突然掏空,那心被人活活掏出,撕裂般疼痛让友儿的双眼止不住泪流。死死咬住下唇,那牙印之深,隐见血痕。
宇文怒涛大惊,冲过去由后抱住友儿,他此时也是心痛难当,“友儿,云陌没事,放心,大夫说了并无危险,喝下几副汤药便可,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
孙氏再次跪下来,嚎啕大哭,拼命磕头。
友儿淡淡的小眉皱紧,一双大眼盯着云陌的小脸,眸中越来越冷。
“孙姑姑冷静一下,有些话我要问你。”友儿那声音冰冷,让所有在场人一惊,尤其是宇文怒涛。
孙氏也愣了一下,她与友儿相处虽仅仅几日,不过友儿温和的脾气,善良的秉性,她是万不会看错的,如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无法相信这冰冷的声音是从路友儿口中发出。她愣住了,也忘了磕头。
友儿紧紧闭上双眼,松开了下唇,那血丝立刻流露出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孙姑姑告诉我,云陌是如何中毒的?”
看着面前那相处两日的姑娘,孙氏有丝恍惚,她真是那仿佛孩童的路友儿?“世子每日都喝五珍汤,那汤是我们这专门给婴孩喝的,喝了此汤婴孩便不易害病,之前喂世子是时,路姑娘也看过吧。”
路友儿点点头,眼神犀利中带着沉思,给云陌喂那汤她确实见过,五珍汤是阿达城的特产,可以提高婴孩的免疫力,“难道是这五珍汤出了问题?”
孙氏点点头,“今日翠儿送汤过来,老奴便吹凉了喂世子喝下,没想到世子吃喝了两口便哭闹不止,不一会便嘴唇发青无法呼吸,当时老奴并不知原因,后来是叫来大夫才知这汤中有毒,老奴便用银针试了,果然……有毒。”
路友儿双眼缓缓扎了一下,五珍汤有毒自然是要害云陌的,最近几日她只与某人有了冲突,多半就是她!“孙姑姑起来说吧,此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当初她对公主太狠了?但是她也只是轻微教训了她一下啊?最多便是指甲断了,也犯不着害了一条人命啊,虽然是个只有三个月大的孩子。
孙氏又开始重重磕头,那血将地面染红,“不,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疏于防范,让世子……”
“等等!”路友儿突然打断了孙氏的话,让孙氏一惊。世子?她知道了,那公主确实是针对她的,不过更是针对云陌的,公主即将下嫁正南王宇文怒涛,自然是要诞下嫡子。虽然她打算要带着云陌远走高飞,不过其他人不知,所有人都将云陌当世子对待,那公主自然是无法容忍。
深吸一口子,缓缓吐出,友儿的神色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和,如不是那通红的眼圈,及暗暗咬紧的银牙,会瞒过所有人,误以为她已经平静。伸手扶起孙氏,“孙姑姑快起来吧,云陌现在没事了,如若姑姑倒下,谁来照顾他?”
孙氏的表情动了动,眼中从刚刚的感激渐渐变为震惊,深深的震惊!
她也是王府的管事婆娘,手下丫鬟小厮不下五十,她虽比不上自家男人那般锐利不过也是高于常人,这个路友儿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如此复杂的女子,她竟能将纯真与睿智,真诚与隐忍完美结合于一身。
碰到如此之事换做其他女人早已哭号怒骂,而这名女子竟然将悲愤掩于心中,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是隐忍冷静。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路友儿之时觉得她心性善良可做侧妃,而此时,她觉得正南王宇文怒涛的正妃、正南王府主母,非路友儿莫属!
“路姑娘,您自当放心,老奴定要照顾好世子,如若世子再有半点闪失,”孙氏面目铁青,咬牙切齿,“那老奴便会让人直接将老奴这颗项上人头送给姑娘!”
路友儿面容逐渐缓和,目光也恢复了温度,她点点头,“有孙姑姑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此时不关孙姑姑的事,我这个做娘的都没十分守着他,怎可能怪姑姑您呢!?”
友儿的话让孙氏更加惭愧,她心中已经将友儿当做了王妃,并暗暗发誓此生定要跟随王妃。
友儿走到宇文怒涛身边,伸出手,轻轻扶在他胳膊上,自始自终,宇文怒涛的双眼都未离开云陌半步,他面目有些狰狞,双眼露出杀人的凶光。
“王爷猜到是谁了吧?”友儿平静地问。
宇文怒涛缓缓点点头,目光中夹杂了分复杂,那复杂随即而逝,立刻换来更甚的杀意!“那个贱人,本王去杀了她!”说完转身便要冲出去。
友儿急忙拽住他,“等等,不要冲动。”那宇文怒涛力气之大,友儿即便是提起内力也无法阻止,只能冲过去从背后紧紧将他抱住,“听我说,别冲动,现在不能和朝廷撕破脸!”
宇文怒涛那本欲冲出去的身子立刻静止停住,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回头看向友儿,“你……刚刚说什么?”
友儿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盯着他,“我知道你想去杀她,但是此时不是时机,万不能与朝廷撕破脸,你还需要朝廷的援兵。”
宇文怒涛回过身,惊讶地看着她,而友儿则将他慢慢拉回房内,“王爷,恕我冒昧,也许我说的也不对,但之前听你说对方是三国联军,数目不下六十万,而就算是宇文铁骑骁勇善战,却只怕从人数上与他们是天壤之别。虽然我不知这阿达城屯兵多少,不过城池就这么大,还要有百姓,还有一些外国商人,怕是也不会有太庞大的屯兵吧?”
宇文怒涛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三十万。”这数字是个秘密,天下的秘密,阿达城对外宣称有百万屯兵,不过这也只是虚张声势,别说这城内能容多少人,就说那军饷要多少?这数字如若被敌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友儿也点点头,压低声音,虽然此时屋内之人只余管家陈鹏夫妇,其他人皆被打发下去,但是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六十万对三十万,何况对方也许也不止六十万,那是整整一倍啊,阿达城不光要守城、保护百姓,还要杀敌,真正能用上之人怕是也到不了三十万,岂是儿戏?就算是今日可保住城,那明日呢?现在要朝廷的支援!”
宇文怒涛点点头,这些他哪能不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友儿不光想到此,竟然能理智隐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属不易。所有母亲最在意便是孩子,哪怕是母亲自己去死,也受不得孩子受那半点伤害!
一把将友儿抱住,将她死死揉进自己胸怀,“友儿,委屈你了。”
友儿鼻子很酸,想哭,但是她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她轻轻推开宇文怒涛,走向孙氏。
“孙姑姑,您刚刚说那五珍汤是名唤翠儿的丫鬟送来的吧,我要见见她。”
孙氏点点头,出门派人去唤翠儿。
路友儿则是回到宇文怒涛身边,“王爷,回议事厅吧,就如你刚刚不能做的事,现在你必须回议事厅,你现在要保护的是全城百姓,不可意气用事。”
“不,我在这里陪着你!”宇文怒涛此时根本不放心她。
友儿抬头看向宇文怒涛,笑笑,那笑容很柔和,却很勉强,“虽然我离开林府仅仅三个月,但我学会了保护自己,保护云陌,否则,你也不会看到我们母子。此事交给我吧,你去议事厅,放心!”友儿的目光充满坚定。
宇文怒涛突然心酸,那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让友儿整个变了个人?但是不得不说,友儿说的是实情,他现在没有时间任性了。“友儿,我去了,我相信你!”
路友儿对他笑笑,而后便转眼看看床上面色逐渐恢复的云陌,目光复杂中透出冰冷。
盲目的善良就是懦弱!
……
云陌服下了汤药,面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昏迷不醒,这让友儿与孙氏心疼不已。
友儿坐于主位,看着地上跪下瑟瑟发抖的友儿,“路姑娘,这毒不是奴婢下的……真的不是奴婢。”声音哽咽。
友儿点点头,声音温和,“自然不是你,你在王府多年,与云陌无冤无仇,自然不是你,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汤,是谁熬的?”
“是奴婢,从食材的准备到熬制,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但是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呜呜。”小丫鬟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路友儿点点头,“那你从熬汤到回来的路上,碰见过其他人吗?”
翠儿一愣,她想起来了,“见过,是公主身边的宫女,她说要好奇奴婢端的是什么汤,奴婢便告诉她这事我们阿达城特有的五珍汤,还让她闻了闻,啊……难道是她?”
友儿点点头,你下去吧。
“孙姑姑,接下来就麻烦您了,”随后转头去唤来孙氏,“您想个办法让那宫女过来,我有话问她,不要惊动其他人。”
孙氏的目光犀利,面色严肃,点了点头,随即便出了去。
友儿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云陌额头,刚刚那冰冷的额头此时已经逐渐温热,面色也渐渐红润……万幸,万幸云陌只喝了一点点!
友儿一直默默地看着云陌,陪伴着,自责着。
孙氏惊慌失措的冲进屋内,赶到友儿身边,压低声音忐忑地说,“那宫女……跳井自杀了!”
路友儿只觉得心一下子跌了下来,缓缓闭上眼,从粉嫩的唇瓣中吐出几个字,“死无对证?”
随即又睁开双眼,只不过那眸中带着血色,她没想过她们竟然如此残忍,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她们简直就不是人。
先是派宫女前来下毒,而后便杀了宫女死无对证……清和公主,你好狠的心!
突然一个奇异的想法在友儿脑海中炸开,她猛的一睁眼!
不对,这事情不对,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此事绝不会是清和公主干的,不说那公主如何草包,就说上次掰她指甲的时候,从始自终那宫女都在一旁,而清和公主根本根本就未理会那呀宫女,直接亲自前来扇她耳光,如若那公主有这等狠辣缜密的手段,怕是当时也不会因此受伤!
那会是谁?问题出在哪?
整个屋内安静下来,友儿闭上眼,淡淡的眉头紧紧锁住,她将她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反复倒退查看,终于,双眼猛的一睁,她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她救下柳如心之时,那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放肆,后来来了个老宫女,只淡淡说了句该回去休息了,那公主便如打蔫的茄子。那公主仿佛很怕她似的,难道那老宫女另有来头?
友儿抬头问孙氏,“孙姑姑,你还记得清和公主身边的老宫女吗?”
孙氏疑惑的点点头,疑问友儿怎么提起那个老宫女了,“是,他们都尊称她为李姑姑。”
“孙姑姑,你能帮我将她找来吗?一会我要在后花园见她。”想了一下,路友儿便附在孙氏耳边说了一些话,那孙氏的眼中一亮,而后便笑着点点头。
“路姑娘,那老奴这就去办,您先去后花园吧。”
友儿看着孙氏远去的北影,陷入深思。
……
“路姑娘,听说你找老身?”老宫女前来,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路友儿看着面前这个老宫女。虽然上了年纪,但她那背却挺得直直的,身上穿的虽是宫女的衣服,却用料考究,那手腕处若隐若现的玉镯,那耳上的耳环,怕是价格不菲,这老宫女在宫中定也是个人物,此次前来为公主陪嫁,难道是……
她想起了老宫女淡淡的一句话,那公主便打蔫的情景,难道是……老宫女控制公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暗暗嘲笑自己,今日用脑过度,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一个宫女怎么控制公主呢?
“人们都称呼您为李姑姑,那我路友儿也称呼您为李姑姑,世子中毒之事已在王府传开,而公主身边的宫女畏罪投井自杀,李姑姑您怎么看。”说话的时候,友儿的双眼紧紧盯着老宫女,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但友儿失望了,那老宫女早就是宫中老油条了,岂会被她看穿?“路姑娘说笑了,那宫女到底为何投井,老身也不知,至于那毒是不是她下的,她已经死了,路姑娘您自然可以随便乱说。”言下之意便是友儿将脏水泼到死人身上。
老宫女的眼皮耷拉着,眉毛修剪得夸张的细,且描得浓黑,配上她花白的头发有一丝可笑,嘴唇擦得红艳艳的,不知道是在宫中就这样打扮,还是到了正南王府便如此招摇。
“李姑姑知道清和公主现在在哪吗?”友儿的声音淡淡,她从林清然的书中学到,最先沉不住气之人,便是败者,而她现在就逼着自己不把情绪表现出来,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老宫女一愣,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路友儿能如此问她,一时间没了主意,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刚刚管家陈鹏说,王爷要见公主。”
友儿点点头,“那李姑姑知道王爷为何要见公主吗?”
老宫女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笑,“皇上将公主赐婚给王爷,天上一对、地下一双,还用老身说王爷找公主做什么吗?”
“呵呵呵呵~”友儿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后花园荡漾开来,“李姑姑,真不知你在后宫里是怎么混的,这么一把年纪却头脑如此简单,真是……呵呵呵呵……白活了,难道是患了那小儿症?”小儿症便是现代的老年痴呆症,这个年代所有老年人都最鄙夷和惧怕此症。
友儿是故意如此说的,这也是她在林清然书中所学——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那时的防范心理最弱,易吐真言。而她此时便是在尽量激怒老宫女。
那老宫女果然有些愤怒,不过却还是很镇定,“路姑娘如果没什么事,老身告退!”说完便要走。
路友儿一把拉住她,暗暗运起内功,而那老宫女丝毫不会内功,只觉得这路友儿力大如牛,“路姑娘,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趁公主不在便欺负老身?”
路友儿哈哈大笑,一个甩手便将那老东西摔在地上,“说得真好,趁公主不在,你知不知道你家清和公主此时在王爷那告你的状呢。王爷是什么人物?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便可瞒住王爷?那三国联军攻打阿达城别用王爷指挥了,用你李姑姑一人便可了,哈哈。难不成你真以为王爷会不知道?”
老宫女此时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这是真的怕了,后宫里嫔妃们如此闹,皇上能不知?皇太后能不知?他们只是懒得管罢了,只要不碰权臣的女儿便可,其他出身卑微的美人才女哪年不得死上几个?
但是这里不同,这里天高皇帝远,这里的“皇帝”便是正南王,而他们动了正南王唯一的世子,怕是……
她此时是败了,只因没把那孽种毒死,只要孽种一死,王爷悲痛交加也会对这个女人失去耐心,而她们身后有皇帝撑腰,那时候是谁下了毒便不重要了。
看到老宫女变了的脸色,友儿知道她有些上套了,暗暗深呼吸……其实她早就紧张了,只不过努力隐忍,到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便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李姑姑,那您说,现在公主在做什么?”
老宫女的心凉了半截,宫女下毒,畏罪投井,这背后之人定是指向公主,那正南王如果怪罪公主,那公主定是会……
这时,后花园突然闯进一人——管家陈鹏。
那陈鹏冲到友儿身边,附耳小声说了些话,一边说,还用那恶狠狠地目光扫了那老宫女几眼。反观友儿的面色,越来越得意,最后便是得意洋洋地看着老宫女。
“看来公主是把所有事就推这个老贱奴身上了?”友儿白嫩的手指一指老宫女。
陈鹏看着老宫女的眼神复杂。
“我知道了,再和她说几句话便带她去王爷那,陈管家先回去把。”陈鹏闻言行礼转身便走。
老宫女傻了,噗通第一声跪下,用膝盖蹭着向前走,死死抓住友儿的腿,“路姑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啊,奴婢冤枉啊,都是那公主一手指使,和奴婢没关系啊!”
友儿低头看着她,笑笑没有说话,刚刚这人还自称是老身呢,此时称呼改为奴婢?看来她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了,可以收网了!
她路友儿不管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到底是这个老宫女还是那个清和公主,她们都逃不了关系,一丘之貉!此时为了大局不能动这公主,那这老家伙……
在老宫女的尖叫声中,路友儿那捏住老宫女的脖子。
“啊,你不能杀我,”老宫女两只手试图掰开友儿的手,但却徒劳无功!“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皇太后的陪嫁宫女,你不能杀了我。”
友儿嘴角勾起,那是笑容,是恶鬼的笑容!“谁说杀你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证明我杀你了?”
老宫女脖子的手越收越紧,而那老宫女的双手试图掰开友儿的手却徒劳无功,那脸色越来越紫,那双眼渐渐凸出,“奴婢……该死,饶了……奴……”
友儿的面色非常平静,粉嫩的唇瓣淡淡地飘出话来,“过分的善良便是懦弱。我不惹你们,你们却来害我和我的亲人,如若我们之间非死一人,那我便选择——你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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