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彤这样来闹,唯一会害到的人只是娇棠。
公主若知晓疼爱了多年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的确是会痛苦。不过养育了多年的孩子,纵然不是自己亲生,也并无多大差别。
而他最多落个欺君之罪,可皇上也不至于为这样的事对付云家,对他也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惩处。
他和公主都不至于有多大影响,那宛彤这次来,怕还真是冲着娇棠来的。
她说什么想念女儿的话,他是绝不会信的。若真是想念女儿了,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在娇棠还没入宫之时,要见娇棠也更为容易吧!
父母之爱子,必然是一心为孩子好,做什么事都会先考虑到孩子。
果然人心易变,多年不见,宛彤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难道我这个做娘的来看看自己的孩子都不行吗?难道就因为我出身卑微,就连见孩子的资格都没有?”宛彤红着眼眶看着云驸马。
“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你又想得到什么?直说吧!我们之间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宛彤握了握拳头,“驸马爷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做娘的要见自己的女儿,也都是旁人指使的?”
“娇棠如今贵为皇后,她不能是庶出。你应该知道,她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端靖公主。我没想到的时候,时隔多年,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害。
“你若真是为了她好,就绝对不会出现,何况还是出现在皇上面前。”云驸马冷笑。“若是别的事,我不会同你计较,可谁要是伤害我的女儿,我绝不会放过她。”
“原来驸马爷是这样看我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我是一个做娘的,我就是再坏,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女儿如今贵为皇后,难道皇上还会轻易废了她不成?”
云驸马拿了一沓银票放在了宛彤的面前,“带着银票走吧!永远别出现在我的面前。若非看在当年的情谊上,你这般胡搅蛮缠,你以为端靖是这样纵容?”
“我若是不走,莫非驸马爷还打算杀了我吗?”
“别逼我连对你最后的一点仁慈都消失殆尽。”云驸马叹息一声。
“驸马爷还真以为奴婢就这样命贱?拿点银子就能打发了吗?”宛彤嗤笑一声,把银票都扫到了地上,“我会走的,希望驸马爷别后悔。”
看着宛彤离开了,云驸马才去找端靖大长公主了。
次日一早,玉忘苏起来的有些晚,才刚起床,紫茉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外面出事了。”
“火急火燎的,出什么大事了?”玉忘苏打了个哈欠。
“外面都在传,说皇后娘娘并不是端靖大长公主的女儿,而是公主身边一个宫女生的。是公主抢夺了宫女的孩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紫茉脸色有些沉。
好端端的有这样的传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皇后娘娘不是端靖大长公主的孩子,她自然是不信的。端靖大长公主对这个女儿有多好,她是有所听闻的。
再说了,端靖大长公主何至于抢夺宫女的孩子?身份尊贵的公主,哪怕真生不出孩子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云氏一族繁盛,多的是愿意把孩子过继给公主的,何至于去抢。
可让人质疑皇后娘娘的出身,这明显是冲着皇后娘娘和云家来的。莫非是谁要害云家?还是说是后宫中的人?
玉忘苏微微皱眉,却忽然想起昨日凤语兰的宫女所说的话,说是有妇人来找云驸马要孩子。
如此说来,外面的传言必然是和这妇人有关。只是这是不是空穴来风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都在传是怎么回事?驿馆内,还是外面也是如此?”
“是整个丰城,只要仔细一听,不知多少人在说这个事呢!就更别说驿馆之内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玉忘苏有些无奈。这好不容易离开了华城,就要安全的返回昊城了,却出了这样的事。
怎么看都觉得蹊跷,皇后娘娘都多大了,真是亲娘要找孩子,怎么早不找,晚不找,非要这个时候找?
若说是云娇棠做了皇后,想要攀这门亲,那也早就可以攀了,也不必等这么多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不管此事的真假,事情必然是冲着皇后来的。
“我去语兰那边看看。”玉忘苏起身出门。
到了凤语兰那边,凤语兰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见玉忘苏来了,她便让伺候的人都先出去了。
“外面的传言,姐姐也听说了吧?”凤语兰拧着眉头,“也不知道是谁这样不安分,非要闹出这样的事来。”
“昨日来的那个妇人呢?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说是以前伺候端靖姑姑的人。一直说还皇嫂是她的女儿。”
“驸马和大长公主呢?怎么说的?”
“自然是说没有这样的事,只是我怕的是,这并非空穴来风。”凤语兰咬着唇,“那个妇人眉眼间真的和皇嫂有些相似。不过我总觉得事情蹊跷。”
“自然蹊跷,她若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便会始终守口如瓶,让这个事烂在肚子里。可她还说出来了,甚至今日一早便在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明显此事就是有人设计好的。”
“早知道会这样,昨日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她走。就是用刑,也要审一审到底是谁她来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此事你就别掺和了,说到底,无论怎么说也只是云家的事。哪怕是真的,皇上也未必会为此追究云家。”玉忘苏握了握凤语兰的手,“倒是你多陪陪皇后娘娘吧!别让她胡思乱想。
“这种事,我们听了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听了呢!”
出身,有些人不看重,可有人却很看重。
其实谁若是哪一日忽然知晓,养育了自己多年的母亲不是亲生母亲,心绪都会有所波动。
将心比心,若是她,也会一时难以接受的。
“我知道了。只是我不太懂,她若真是皇嫂的亲娘,何以做这样的事?”
哪个做娘的,会明明知晓此事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还去做的?
“血脉相连也未必就有感情。人的感情还是相处的多了才能有的,再是骨肉至亲,若是从未见过面,那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玉忘苏感慨着。
哪怕是亲情,也是需要培养的。
就算是亲母女,分开多年,怕也没多少感情可言。只是母亲往往对自己的孩子有一种责任感,好端端的总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了的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我去看看皇嫂吧!”凤语兰出了屋子。
路过大厅的时候却见里面有好几个人在,不过伺候的人却都离的远远的,她便往里面仔细看了一眼。
宛彤被捆绑了仍在地上,云驸马和端靖大长公主都在,凤天冥和云娇棠都坐在主位上。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屋。
“外面的那些传言,和你有关吧?你可知晓随意造谣议论皇家之事,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凤天冥目光冰冷的望着宛彤。
没想到这样一个妇人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丰城里胡说八道。
纵然她说的事是真的,也绝对是不能饶了她的。
若这样都轻易放过,岂不是让人以为皇家之事是能随意议论的。
“民妇并未造谣生事,只是说的实话罢了。纵然如今云小姐贵为皇后娘娘,也不能不认我这个做娘的,这是大不孝。”宛彤目光灼灼的望着云娇棠。
云娇棠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儿才望着云驸马。“我只问父亲一句,她说的可是实话?”
她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这妇人言之凿凿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怕。
“娇棠,你莫非也听信了谣言,怀疑我不是你的母亲?”端靖大长公主一脸惊讶的望着云娇棠,满是不可置信,神情里也满是悲伤。
“母亲自然永远是娇棠的母亲。”
“皇后娘娘只是只认身份尊贵的母亲,不愿意认出身卑微的亲娘了?”宛彤苦笑起来,一脸的失落。
“今日屋里也没外人,娇棠真想知晓真相,你们便也给她一个真相吧!”凤天冥忽然说道,看向宛彤的目光却沉沉的。
“皇兄莫不是糊涂了,哪里有别的真相啊?皇嫂自然是姑姑的孩子。”凤语兰急切的说道。她的心里总是慌的很,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其实哪里有这样麻烦,把这个上门来闹事的妇人处置了也就行了。
既然上门来闹事,又弄的整个丰城议论纷纷的,可见是没安好心。
“稍安勿躁。”凤天冥示意的凤语兰坐下。
“当年奴婢同公主同日生下孩子,可公主所生的孩子却因难产,才生出来就死了。后来驸马爷便将奴婢才生的孩子抱回了驸马府,事情便是如此。
“驸马爷还威胁奴婢,若是奴婢敢把此时说出去,便杀了奴婢。奴婢当时怕死,也就跑了。只是多年过去,却越发的想念自己的女儿。
“哪个做娘的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啊?当年舍下孩子都是迫于无奈。”宛彤一边说一边落泪,十分伤心。
端靖大长公主看向了云驸马,当年她的确是早产又难产,生完孩子后昏迷了好几个时辰。
若是宛彤说的是实话,也未尝不可能。
只是,她自然也不愿意相信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却当时就死了。
“罢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云驸马深深叹息着。便也把当年的事情都仔细说了一番,“当年将孩子抱回府,只因怕公主无法承受孩子的死去。”
“这怎么可能?”端靖大长公主红了眼眶。她的孩子竟然在当年就死了?怎么会这样?
而她一直养着的孩子,竟然是宛彤的女儿?上天真的是和她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
她出身尊贵,富贵无匹,却此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不……不会是这样的,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呢!”端靖大长公主摇着头,“轻鸿,你是不是在骗我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说话啊?”
“端靖,对不起,骗了你这么多年。”云驸马把端靖大长公主抱在怀里。
端靖大长公主却猛然推开了他,“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找我的孩子,她一定在怨我这个做娘的从来没疼爱过她。”一边说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娇棠……”宛彤抬眸望着云娇棠。
云娇棠却一直都在望着云驸马,“父亲,你……说的是真的?”
“棠儿,这些年父亲不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一直都过的很好。你的亲娘是谁,并没什么重要,这些年你母亲对你如何,你心里是明白的。”
云娇棠闭上了眼睛,许久才苦笑开来,“原来这些年来,父亲和女儿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若会有这一日,这一日为何不能早些来?若她不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不是先帝的外甥女,她就不必入宫。
如今却忽然告知她这样的身份。
“娇棠,你别胡思乱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你若是要说,为什么不能来的早一些?早在十几年前?”云娇棠望着宛彤。
“孩子。”宛彤眼神微变。
云娇棠猛然撞向不远处的柱子,在凤语兰惊愕的目光中倒在地上。
“娇棠。”凤天冥颤抖着手将云娇棠抱在怀里。“娇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传御医啊!”他的手捂住她的额头,血却从他的指缝溢出。
越是拼命的想要捂住,越是捂不住。
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以为她会想要知晓真相。其实他已经想过了,这个宛彤是不能留的,之后他会将这个人悄无声息的处置了。
“天冥,对不起,安琛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别说话,御医很快就来了,就来了。”凤天冥吻在她的发间。
“父亲并非有意欺君,还望皇上……”
“你放心,朕不会怪罪。”
云驸马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老泪纵横,只觉得心痛如绞。他捧在手心里那么多年的掌上明珠,却要受这样的苦。
“父亲,是女儿不孝。”云娇棠缓缓闭上眼睛。
“不,娇棠……”云驸马手颤抖的厉害,好容易探到云娇棠的鼻尖,她已经没有鼻息了。
凤语兰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知道皇嫂会伤心,可是她没想到皇嫂竟然会寻死。
不过是母亲的身份不同罢了,怎么就要寻思呢?
“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皇嫂。”凤语兰打了宛彤几巴掌,“你怎么忍心帮着别人来害自己的孩子,你这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