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那时候便知要自身难保了。
蒋家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事事不顺。
“娘,可我还怎么过啊?”蒋晴哭泣的更大声。当初被送给乔大人做妾室的时候,乔大人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她不是不觉得委屈的。
并且还只是妾室,她出身好,从小就没想过有一日会给人做妾,在家里低人一等,凡事要看主母的脸色。
可因为那是知府大人,她进了乔家,因着年轻貌美,也很受宠,在乔家的地位不算低。
并且有了这一层的关系,家里也的确得了不少的好处,尤其是在府城的生意也很顺畅。
因着她也穿金戴银,日子富足,便也不再觉得委屈了。
如今却什么都没了,她曾受的那些委屈,终归是白受了。
“日子总是能过的,你到底还有我们啊!”蒋夫人拍拍蒋晴的背脊,“你想想,你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你不好好振作起来,你的孩子又怎么办?”
蒋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肚子凸起已经很明显了,看着看着,她却更红了眼。伸手就拍打着自己的肚子,“乔家都倒了,我还生下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蒋夫人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你伤心归伤心,可也不能这样拿孩子撒气啊!这终归是你自己的孩子。乔大人即便是从牢里出不来了,你有孩子,也算是有个依靠。”说着便深深叹息。“再说了,事情也还没到最糟的地步,乔大人也只是下狱了,未必就出不来。”
大概是最后这句话说服了蒋晴,蒋晴也平静了下来。蒋夫人便让她歇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
蒋夫人临出门前又忽然回头,“你要不要回一趟府城?见乔大人一面,也看看事情严重到何种地步。何况你们也夫妻一场,你总该关心他一番。”
晴儿回来家里住的也够久的了,也是那么就没见到乔大人了。若是乔大人今后还有翻身的可能,那晴儿能去表示一下关心,自然是有好处的。
总没有翻身的可能,到底也一起过了两年,不是没有情谊,见一面总是有必要的。
谁知道以后又是否还能见到。
“我……”蒋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去一趟。
“你自己想想吧!若是想要去了,家里便给你安排。”蒋夫人说完也就走了出去。
蒋夫人走了,蒋晴也就准备躺下,却有丫鬟通报,说是云姨奶奶的来了。蒋晴神情一怔,听着外面女子乐呵呵的笑声,半晌也才回过神来。
女子乐呵呵的说着话,那笑声清脆的很,仿佛天真纯粹,宛如美好的最初。说话却颠三倒四的,一听便知道是个糊涂的。
“让她进来吧!”蒋晴深吸了口气。
旋即便见一身素净的云萝走了进来,因还在孝期,云萝打扮的特别素净,只有发间有两根银簪子。
有几许发丝散乱在脸上,显得没有半分端庄。蒋晴看着云萝,云萝一见她便呵呵直笑,还一个劲的拍手,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喜悦的事。
衣裳下不知塞了什么,小腹处鼓鼓的,看着倒像是身怀六甲的模样。
“云萝啊!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蒋晴面前扯出一抹笑意来。她真是不明白娘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疯女人成了家里的姨奶奶。
难道就因为云萝怀过瀚元的骨肉?可那个孩子也没了。这样一个疯子,当真是有损自家颜面。
云萝伸手扯了扯蒋晴的头发,乐呵呵的看着蒋晴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像是小小的扇子扇动着。
蒋晴这才仔细观察着云萝的容貌,难怪瀚元一直很宠着云萝,云萝是真的生的极美,满府里的丫鬟怕就是云萝生的最美。
只是以前这丫头怯生生的,她也没仔细看过生的如何。这一张小脸当真是我见犹怜。
“姐姐,欢喜吗?”云萝笑着掏出一个拨浪鼓来,轻轻一摇便响动着。云萝欢喜的摇晃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哄孩子。
“欢喜。”蒋晴笑笑。
云萝看了蒋晴凸起的小腹一眼,又乐呵呵的笑开了。蒋晴应付了她一会儿,这让人送出去了。
再不听到云萝的声音,蒋晴才松了口气。还真是个疯女人,疯疯癫癫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样子,要是不疯,她都要以为是不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
过了两日,玉忘苏又去了楚家一趟。楚欢颜整个人显得很平和,听春兰说起,这几日倒是看看书,做做女红,一如往昔。
玉忘苏也算是松了口气,放心了不少。
“铺子里还好吧?”楚欢颜主动问起。
“都好的,定制春衫的人不少,铺子里也忙忙碌碌的。”玉忘苏笑笑。“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出门啊?”楚欢颜苦笑。“蒋翰元的生死,我不在乎,蒋家如何,也同我无关。可我终归和以前不同了。”
玉忘苏听的叹息,以前欢颜是楚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而如今却成了望门寡。
即便欢颜还是和过去一般的心态,一般的过日子,可在外人看来,她终归是不同了的。
以前她出门逛逛是寻常的事,没人会说闲话。可如今要还出去闲逛,让人看到了,怕是会被指指点点,说不安分之类的。毕竟未婚夫刚死,也不好太过招眼。
哪怕欢颜对蒋翰元没有一丁点感情,可终归人生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你想不想到长西村去走走?那边总要比县城宁静些。”玉忘苏提议道。还一个环境,或许心情也能好一些。
固然村子里也不乏嚼舌根的人,不过欢颜的事也未必就传到了村子里。再说了,即便要嚼舌根,欢颜到底是楚家的小姐,那些人也不敢当着欢颜的面胡说八道。
“我……”
“你不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啊!到底还是要走出去。若真这样总闷在府里,当真是把日子都给过毁了。”想着欢颜先前是怎样的自信乐观,活的那样开心的一个人。
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玉忘苏心里也一阵阵的难受。
“好啊!”楚欢颜总算是答应下来。
“那我明日陪你去。”
“我也不是不认得路,自己去就行了。铺子里不是很忙吗?你总要盯着些。”
“花姐姐他们都能处理好的,我就是不在几日也无妨。铺子里的事,哪有你重要啊!”
玉忘苏告辞之后,楚欢颜也就让春兰收拾东西。
次日一早,楚家的马车到锦绣阁来接玉忘苏。玉忘苏上了车,便见车上除了楚欢颜之外,还有春兰和楚玉衡。
“玉衡也要跟着去啊?”玉忘苏笑着和楚玉衡打招呼。他总跟着夫子读书,寻常她去了楚家也是很见不到他的,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他也在府里拘了好久了,求着我要让他出来松快松快呢!”楚欢颜含笑说道。
“什么啊!我是担心姐姐,故而亲自送送姐姐。”楚玉衡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是去长西村,又不是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哪里还用你送啊!”楚欢颜揉揉他的头,把他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弄乱。
“姐姐,你怎么总是这样啊!”楚玉衡连忙护住自己的头,看着楚欢颜的目光却带着宠溺。
玉忘苏暗暗一笑,大抵楚家的人心思和她是一样的,都希望楚欢颜能开心起来,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彻底的走出阴影。
出了县城便是官道,一边是玉忘苏回镇上的路,一边是去府城的。刚进入官道,便碰上了蒋家的马车。
车夫低声提醒了一句,楚欢颜和楚玉衡对视了一眼,都默不作声。
这边想要不惊动蒋家,蒋家那边便先拦下了他们的马车。
“不知道楚家的马车里是谁?”开口的却是蒋晴。
玉忘苏上前掀开了车帘,掀开的只是一条小缝,从外面并不能看到车厢里的楚家姐弟。
“是蒋大小姐啊!”玉忘苏笑着看蒋晴。蒋晴挺着大肚子还要外出,看来是着急回府城去呢!也是,听闻知府乔大人已经下狱,按着逍遥王的手段,一旦乔大人的罪名坐实,怕是再无翻身之力。
官员若是小错,还可以降职处理。若是褫夺了官位,便是很难再有翻身的可能了。
乔家出了大事,蒋晴作为乔家的人,怕是着急回去看看的。
她不得不感慨,逍遥王的动作真是急事,也算是帮了大忙。
“于姑娘?”蒋晴看了看那微微掀起的车帘。“车上就于姑娘一个人吗?我还以为是楚家的人,故而打声招呼呢!”
蒋晴微微笑着,看那样子,倒是要让人以为蒋家和楚家并无矛盾,关系还一如既往了。
蒋翰元一死,两家的关系可谓降到了冰点。主要还是两家没谈拢,到底生了嫌隙,以前的关系怕是回不去了。
“那就让蒋小姐失望了,不过是楚家知道我要回家一趟,这才借了马车送我一趟。”
蒋晴又看了看马车,也无法看清楚车厢里的情形,便让自家马车让到了一边,不再阻拦楚家的车。
看着楚家的马车远去了,蒋晴才吩咐自家马车往府城的方向去了。
“她心还真大。”马车走远了,楚玉衡才抱怨道。
“她怕是想着马车里该是我,若是见了面,怕是要好好辱骂我一番呢!”楚欢颜苦笑。从来她和蒋晴就不太对付,先前忽然对她热情起来,怕也是因为要成为一家人的缘故。
如今蒋翰元死了,两家的婚约便也只是这样了,蒋晴怕也就不会对她客气。
“她敢。她还以为她还是知府大人的妾室啊?乔大人都要完了,她还算是什么东西啊?”楚玉衡不屑道。
蒋翰元都没了,还是以那样的方式没的,蒋家竟然还想让姐姐进门,尤其是蒋晴,竟然还仗着乔大人的势来威胁自家。
以后和这样的人,也是再没什么话好说的。
“好啦,她如何行事是她的事,她也不容易,我们也不道人是非了。”楚欢颜笑笑,没太在意。
说真的,她倒也并没有怨恨蒋家什么。或许各有各的考虑罢了。人本是如此的啊!自然是先顾着自己,自己还顾不过来的时候,便很难再顾着别人了。
蒋老爷和蒋夫人,到底也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到长西村,玉忘苏便安排着楚欢颜住下。她想着楚欢颜要在村里住些日子,也不好总和月牙睡一张床,便到镇上去买了两张床回来,又买了床单被褥枕头。
都置办好之后,又在屋子正中挂了块帘子,算是分割成两个小房间,也算是有点私密性。
“你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只要住着苏坦,住多久都行。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便说。”玉忘苏笑着和楚欢颜说道。
她又忙着把旁边的一个小杂物间收拾了出来,因为房间很小,故而一直没住人,只是堆放了些家中的杂物。
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倒是也亮堂,就是不宽敞。摆放了床之后,也就没有太大空间了。春兰便先住在这里。
“你就不怕我觉得这里好,以后都不走了啊?”楚欢颜笑起来。
“你若是愿意,我无所谓啊!”玉忘苏笑笑。她自然知道,长西村不是属于楚欢颜的世界。
不管怎样逃离开了本来的世界,终归也只是暂时的,早晚还是要回去的。
安排了楚欢颜几人住下后,玉忘苏便去找了徐邈一趟。
“怎么很就又回来了?”徐邈猛然见到玉忘苏,有些诧异。
“我难道还不能回来了?铺子里不忙,我就回来一趟啊!”玉忘苏细细观察着徐邈的神色,“你就真不关心县城的情况?”
“关心什么?”徐邈一副如无其事的翻着手里的书,翻的却很快,都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玉忘苏盯着徐邈的眸子,想要看进他灵魂中去一般。
她都不知道很徐邈如今的冷静是已经了解了县城的事,还是真的很能忍,又或者真不担心?
“我看你的神情便知没什么好担忧的。若真是需要担忧,你还不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徐邈笑笑。
“欢颜到村子里来,我想让她在村子里住些日子,也权当是散散心。”玉忘苏接着说道。
“村里碎嘴的人也很多,这里并非净土。”徐邈意有所指。玉忘苏苦笑,他非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被人议论的事吗?
她当然知道,村子里碎嘴的人多。“暂时该不还不至于有人会随便议论她,只要别让她听见,终归也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