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了,就不劳你惦记了。”苏可淡淡的应了一句。
气氛凝滞起来,紫鸢苦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眼前总闪现出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来,虽然她那时并不存真心,却不的不承认,那些日子当真是浓情蜜意的。
那时候不曾在意,如今却觉历历在目。
“好了就好。”半晌紫鸢才叹息着,“我骗了你,很对不住。”说着便解下却钱袋来,放在苏可的脚边,“这些银子你拿着吧!娶了好姑娘,好好过日子。”
“你……”苏可惊诧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出嫁那一日,她的狠心绝情,他都已经看在眼里了。那个时候,他便也告诉自己,自此之后,他和这个人再无干系。
再见到的这一刻,他不是半点不怨恨的。倒不是怨恨她让他偷锦绣阁的画册,最终被抓入牢中。固然有她的欺骗怂恿,可偷画册的事,是他自己做的,没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
他所怨恨的是,她竟然真的一直在骗他,对他从未有半点真心。那些浓情蜜意,那种种对以后日子的畅想,统统都是假的。
他只是感慨,原来有些人的心,到底是捂不热的。
或许娘说的对,青楼女子沦落到花楼,还有几个是有心的?他想起万春楼里一个女子唱的曲子“多情总被无情恼”。
有心之人往往痛苦,若要解脱,莫过于无心。
如今她这样,反倒是让他一头雾水。
“你是个好人。”紫鸢笑了笑,“我知你不想见到我,此后,山长水远,我们再也不会见到。”
“你又在算计些什么?”苏可没去取那个钱袋,只是愣愣的看着紫鸢。如今的她比起以往,实在是有些狼狈。
青丝有些凌乱,这是以前从不会出现的事。她最是爱惜自己的容颜,从来都打扮的很美,长长的青丝也梳的一丝不苟,从未见凌乱。
甚至她脸上脖子上都有伤痕,莫非,她过的并不好。她不是去了富贵人家,如今本该享着富贵荣华才是。
“你如今都这般田地了,还有什么我可以图谋的?”紫鸢嘲讽的笑着,“若说图你的人,你这么傻,我有什么可图的啊!”
紫鸢转身一步步走出去,脚步莫名轻快了不少,心下也松快了很多。
一直以来,她都欠他一个道歉,如今……都好了。
她想着,若是父母没有早亡,她也没被亲戚卖进花楼。那么,她或许也会遇见这样一个人,然后可以没有太过顾及和戒心的去喜欢。
成亲生子,相守白头。大抵会布衣荆钗,日子都围绕着柴米油盐,孩子或许会很闹腾,吵的她头疼……
没有锦衣玉食,却必然会日日心生欢喜。
不过,她从来没这样的幸运和福气。一步错,步步错。在那样的境况下,她就算是遇到了好人,也不敢将自己的心交托出去。
她不敢握住,也握不住。
待到紫鸢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苏可才打开了那个钱袋。里面是几十两银子,足够他娶一房媳妇,或者去做点小买卖了。
他捧着那包银子,径自出神。她来去匆匆,只留下了这一包银子。
“等成亲后,我们就守着一方小院,买些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你忙着外面的事,我在家洗衣做饭,再或者织布刺绣。我们还会有孩子,我希望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哥哥能陪着妹妹,照顾妹妹。
“然后我们就看着孩子长大,等着他们成亲生子,而那个时候的我们,大抵白发苍苍。我们就坐在门口的槐树下看日出日落,秋日里打着院子里的枣……”
那些她所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她那个时候说的高兴,仿佛存了满心的期许。
手忽然颤抖,钱袋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响。他猛然用手捂住了脸,有水滴从指尖滑落。
紫鸢走出监牢的时候,余杭几个正等在那里。凤语兰细细的看着紫鸢,眼圈略有些红。
紫鸢拿着帕子细细擦拭着眼角,再抬眸的时候,已然是笑靥如花。仿佛先前那一瞬间的悲伤,只是凤语兰的错觉。
“我们走吧!”紫鸢笑着开口。
出了县衙,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余杭让水生先回家,他带着凤语兰和几个护卫走这一趟就好。
“这……”水生有些迟疑。
“那三个人虽是亡命之徒,不过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何况已经被锁拿住,用铁链捆着,翻不起大浪来。”紫鸢淡淡的说道。
“水生哥哥,你就要回去陪着于姐姐吧!我和余杭哥哥去就行了。”凤语兰也说道。
水生也就下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了,他便回家去。
回到家中,玉忘苏倒是没多问他为何没一起去。这点小事,想必余杭是能处理好的。
“如今事情也算是过去了,我们也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玉忘苏笑着说道,“孩子总该有个称呼的。”
“熙皞,沐熙皞,好不好?”水生将字写在纸上。
熙皞是光明祥和的意思,自然是好的。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纷扰,祥和安定的日子,真的是她最希望的。她也希望的孩子,一生都过的光明磊落,安定祥和。
“好啊!这个名字好。不过我们平日里喊他什么?”小孩子一般都是有个小名,一般正式的名字都是上学之后才用。家里人称呼小名,显得很亲切。
“这个你来取吧!”水生抱了抱孩子。孩子正醒着,一逗便咧着嘴笑,可爱的紧。
“那就叫欢欢吧!希望他一直这样笑嘻嘻的,最好一辈子都不懂得什么是烦恼。”玉忘苏笑着摸摸孩子的小脸。
孩子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看着实在不好看。现在都白嫩了不少,看上去要更为玉雪可爱。
“那就叫欢欢。”水生笑了笑。
“昨夜都没怎么歇息吧?你还是去睡一会儿吧!”玉忘苏接过了孩子,撵着水生去休息。
水生搂着她和孩子,在她眉心吻了一下,这才到隔壁去睡了。
天黑了有一会儿,余杭和凤语兰才回来。同来的还有范谌关着的那三个人,倒是不见紫鸢。
“紫鸢人呢?”玉忘苏问道。
“路过一处码头,她便走了。”凤语兰笑了笑,“她说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我看她也是被范谌利用了,便让她走了。”
“走了便走了吧!”玉忘苏叹息了一声。她本也没想拿紫鸢怎样,虽然偷盗画册的事,的确是紫鸢指使苏可的。可真正动手的却是苏可,而苏可也已经受到惩罚了。
事情,便这样过去吧!
苏可也养好伤了,她已经和知县那边打过招呼,差不多便把苏可放出来吧!年轻人难免行事冲动,不顾后果,苏可能有这样一次教训,也是好的。
偷盗画册罪名可大可小,因为画册的价格不好估计。只要苦主肯主动求情,也是可以轻判的。
“人我们已经审问过了,他们本是江匪,当初沐诀带兵围剿,也有江匪逃脱了。那三人逃脱之后便四处流窜,做些小偷小摸的事,他们手上都有人命,本就是亡命之徒,这才会被人收买了杀人。
“蒋老爷的死便是他们做的,还有徐邈受伤,也是他们几个。”余杭说道。
“还真是。”玉忘苏咬牙。当初朝廷剿灭江匪还真是英明的事,那些人还真是杀人抢劫,无恶不作。虽然朝廷派沐诀剿灭江匪,其实主要目的是要趁机害死沐诀。
“明日一早,我就将人送到衙门去,想必事情很快就有结果。”
“有劳了。”
“何必这样客气?”余杭笑了笑。
“等过了年,你就挑几个余家的绣娘给我送来吧!最好是为你们家里绣双面绣的。”玉忘苏含笑说道。既然余家已经这样帮忙了,她自然也要有些诚意。
双面图案不同的双面绣和双面图案相同的,虽有所区别,却又异曲同工。比起普通的绣娘,接触过余家双面绣的绣娘算是有些基础,她教导起来想必要容易一些。
“太皇太后寿辰上所用的双面绣,等不了绣娘学会再绣了,我会尽快帮着绣出来,让你回去好交差。”
“多谢。”见她想的这样周到,余杭便也郑重道谢,“当日堂妹多有得罪之处,我待她向你们致歉。至于她毁了楚家的布庄,余家也会赔付银钱。”
“她是她,你是你,不可混为一谈,先前倒是我执拗了。”玉忘苏苦笑。因为于楠在余家的庄子上吃尽了苦头,又有那位余家小姐的事,她对余家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
故而,心里也算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或许徐邈说的对,余家也并非全是那样的人。余家主做买卖一向诚信公道,若非如此,也不能有这样大的家业。而余杭,的确是个谦谦君子。
难怪秋白玉会愿意将最宠爱的小妹交托给余杭。
余家虽是皇商,在朝中颇有些地位,却不算是名门望族。并且余杭的父亲还是庶出,这样的身份,可以说是没有尚主的资格。
秋白玉看重的,自然不会是余杭的身份,只可能是这个人。
“我会尽快和家里说,让挑选了人送来。”
说了会儿话,余杭和凤语兰便先告辞了。
次日,玉忘苏便往水生送蒋晴去一趟衙门。余杭那边也把住到的江匪送到了衙门。江匪拿了云萝的银子办事,是见过云萝本人的,一指证,衙门那边便让人抓了云萝。
而送蒋晴去寺庙上香的车夫也被抓到了衙门,一番审问过后也招认了,是云萝指使他在路上迷昏蒋晴,并将家蒋晴卖到花楼去的。
而云萝一番用刑之后也招认,蒋老爷的死是她做的,蒋晴也是她让卖的,还有徐邈受伤之事也是她指使。
倒是蒋老爷之事,还把蒋忠夫妻二人给牵扯了进来。夫妻二人自从把儿子过继给了蒋翰元之后,自然也暗地里图谋蒋家的财产。如此便和云萝一拍即合,还给云萝引荐了几个江匪。
所以杀害蒋老爷之事也和他们夫妻二人脱不了关系。
牵扯见这些事情里的人自然都被抓了起来,迷晕蒋晴的车夫也在其中。
判决还没下来,此事便已经在县城里传扬开了。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个事,很多人自然都是说蒋家倒霉,有这样一个妾室,竟然被害的家破人亡。
说起云萝的狠毒来,更是有很多人胆战心惊的。甚至是平日里还和云萝有过接触的人,就更是觉得可怕了。
杀人之罪,云萝是逃不过一死了。
云萝一被抓,蒋晴便也回了蒋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也很不管外面人的议论。
“事情总算是完了。”楚欢颜来找玉忘苏的时候,也是多番感慨。云萝终归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少了这样一个人,心里也安心不少。
有云萝在,她便总感觉有毒蛇在暗地里窥视着,一个不防便会跳出来在自己身上咬一口。
那种感觉,的确是让人不苏服的很。
“是啊!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玉忘苏握了握楚欢颜的手。
“只是,她怎么就能这样蛇蝎心肠?也太可怕了些。”楚欢颜还是觉得可怕,一个女子竟然也能狠辣到这般地步。
“其实没什么下不了手的,只有对自己好的人,要下手才觉得难。可她害的那些人,对并非是对她好的人。”玉忘苏叹息着。她不得不承认云萝的狠辣,却又仿佛能够理解云萝的狠辣。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女人大多性子偏柔弱,可其实女人真正狠得下心来,可是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为母则强,有了孩子之后,她也更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孩子有多么重要。只要做了母亲,再是柔弱的女子,都会有刚强的一面。
云萝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会憎恨并且报复伤害孩子的人,也是能理解的。
扪心自问,若是谁伤害了她的孩子,她或许也会变的疯狂而狠辣。
“话是这样说,可那到底是人命啊!”
“在她看来,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一条命。是蒋家害死了她的孩子,她要报仇,理所当然。”
楚欢颜沉默了半晌,仔细想想也对,云萝做的真的很过分吗?
想想云萝过的日子,何尝不凄惨?为何蒋家却觉得理所当然?不过是因为云萝只是个丫鬟,蒋家根本不曾拿云萝当个人看。
因为是个丫鬟,便可以由着蒋翰元随意糟蹋,因为是个丫鬟,便不能被容许生下那个孩子。然后蒋伯母和蒋晴还亲自害死云萝腹中的孩子,而蒋翰元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蒋翰元死了,被仍在庄子上自生自灭的云萝便又被蒋家想起来了,被接进蒋家,长长久久的守寡。
蒋家家破人亡,是因为当初对云萝也从未有过半点仁慈之心。
为何那么多人都不能理解云萝的所为?都因着云萝只是个丫鬟。其实很多人所惧怕的,不过是一直被压迫虐待的丫鬟或者儿媳妇也因为心中不满而报复。
做主子的,有几个真的从未惩罚过下人?做公公婆婆的,又有多少虐待过儿媳妇?
“这样一想,我忽然也觉得她可怜了。”好一会儿,楚欢颜才叹息道,“可我并不懂,她为何要伤害阿邈?阿邈何曾得罪过她?难道真就因为城东的那块地?”
若说云萝害蒋家的人都有理由,那么阿邈呢?云萝想害死阿邈又是因为什么?真会为了一块地就要害死阿邈吗?
“这个问题,怕只有她才能回答你。你或许可以亲自去找她一趟。”玉忘苏感慨着。谁也不是云萝腹中的蛔虫,自然也就不知道云萝是怎么想的。
“也是,我猜来猜去的,倒是不如亲自去问问她。”楚欢颜点了点头。她总是觉得云萝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好像看着她的眸光都很是幽深,阴沉沉的,让人心里瘆的慌。
打定了主意,楚欢颜便去了一趟牢中。
牢中的云萝多了些狼狈模样,却是神态自若,仿佛身处的不是监牢,而是在自家院子里闲庭信步。
楚欢颜诧异的看着云萝,似乎所作所为被揭穿了之后,云萝竟然一点都不惧怕随之而来的惩罚。是真的不怕死吗?很多人做了坏事被抓的时候,似乎都是惊惧的模样。
云萝却一直都显得很平静。
“我给你带了些酒菜。”楚欢颜将酒菜从牢门的缝隙间递了进去。
云萝抬眸看着楚欢颜,呵呵的笑起来,那笑意有些莫名,“我不曾想到,最后竟然还有人会来看我,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
云萝没动那些菜,倒是斟了酒,满满的一杯,一饮而尽。
“我本也不想来看你的,只是有个问题我很困惑,所以趁你还在世,我想要问一问。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难免一直困惑不解。”楚欢颜斟了盏酒,慢悠悠的喝着。
“说说看啊?”云萝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为何要害阿邈?他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我和他自然是无冤无仇,我也没有理由害他。”云萝含笑看着楚欢颜,眸色深沉,“我只是想让你痛苦而已。”
“你……”楚欢颜哑然,云萝竟然这样恨她?可为的什么?她和云萝初次见面,还是在蒋伯父受伤了之后。“我和你也无冤无仇吧!”
“无冤无仇?”云萝痴痴笑着,“无冤无仇?我那么恨你,甚至恨不得你去死,你竟然和我说无冤无仇。”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云萝笑,笑的那么疯狂,却渐渐红了眼眶,最终落下泪来。“我不记得有得罪你之处,你何以如此恨我?”
“我何时恨你?大概是知晓你和公子定亲的时候吧!”云萝渐渐平静了些,“你是真的很幸运啊!你出身那么好,从小衣食无忧,什么都那么容易得到。
“而我呢?我家里穷,爹娘去世之后,长兄长嫂嫌我累赘,便将我卖到了蒋家。我从最低等的丫鬟一步步往上爬,吃了多少苦,你这样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懂。
“我穷怕了啊!也不想再受欺负了。所以我凭着这张脸爬上了公子的床。公子贪花好色,确实不是什么良人,却是我命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觉得是我从你手里抢走了蒋翰元?”楚欢颜讶异的问道。若真是这样,她便真不知道云萝是如何想的了。
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云萝的身份,最多就是给蒋翰元做个通房丫头,或者以后生个儿子,母凭子贵,成为姨娘,也是半个主子。
蒋翰元是万万不会娶云萝为妻的。哪怕云萝是什么天仙绝色,蒋翰元再是爱宠,也不可能的。
蒋翰元这样的贵公子,再是贪图美色,在亲事上,也是有分寸的。门当户对的联姻,才能为家族带来好处,娶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好处?平白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若是云萝妄图成为蒋翰元的妻,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也觉得我痴心妄想对吗?可我曾也是好人家的闺女,也想着一辈子要有一个知心人。若是可能,谁愿意做妾?”云萝苦笑着。
蒋翰元虽然许诺过她姨娘之位,可是她不甘心啊!可是她又无力做什么。
在蒋楚两定亲之后,楚欢颜第一次登门,而她也是提前两日才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所以她想要出去见楚夫人和楚欢颜,让她们知晓她有了身孕,或许亲事便不成了。
没曾想,她根本没能见到楚夫人,先是被公子发现了。公子便让让人将她关进了柴房,还恶狠狠的警告了她。
楚夫人母女一走,蒋夫人便忙着处置她了。张口便不允她留下腹中的孩子,蒋晴那时候也是有身孕之人,却也是那样狠毒的要她孩子的命。
而公子,在夫人下令之后,根本就没有护着她。她腹中的可是他的孩子啊!他根本没有半点怜惜。
她被送到了庄子上,夫人让人送去了堕胎药。她拼命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愿意喝那堕胎药。
然后呢?倒是招来了蒋晴,蒋晴让丫鬟按住她,硬生生的亲自灌了她那一碗堕胎药。
她绝望极了,却依然还心存了一点点的希翼,希望公子能想起她,将她接过去。可她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了公子的死讯。
她当时便懵了,根本不愿意相信公子那么年轻就会死。公子虽贪图女色,弄亏了身子,可她总想着,还不至于这样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要说贪花好色,这样的人多了。就说老爷,不也是一屋子的姨娘和通房吗?却也没见老爷夭寿啊?
“若不是你命硬,怎么会克死了公子?公子一直好好的,怎么会要和你成亲的时候就死了就?”云萝怨恨的望着楚欢颜。公子意思,她所有的念想都落空了。
“就因为这个?”楚欢颜无奈的笑着。竟然连云萝都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的确,蒋翰元死了之后,县城里不少人都在议论,说她命里克夫,才要和蒋翰元成亲,蒋翰元便没了。
可说真的,蒋翰元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蒋翰元是死在花楼的,就连检验的仵作都说了,大概是吃多了助兴之药,身子亏的太过了,才会暴毙。
而审问过花楼里的女子,也是这样说的。花楼之中常会备着些助兴之药,用的人也不少,谁也没显得蒋翰元便会这样没了命。
蒋翰元自己寻欢作乐没了命,实在怨怪不上她吧!
“这个还不够吗?”
“你既要这样想,那我也无话可说。当初收买寺庙里的僧人对付我的,是不是也是你?”楚欢颜直直的看着云萝。出了寺庙那件事后,她也曾仔细想过,到底何人会这样害她。
而自从云萝入狱之后,她才隐隐的有所猜疑。既然云萝会收买人对付蒋伯父、蒋晴和阿邈,那么是否那件事也是云萝设计的?
毕竟云萝对她,一直都并不友善。
“是,是我做的,我就是见不得公子没了,你却好好的。竟然还想要再寻新的亲事,我就是要毁了你,看谁还敢要你。”云萝满是怨念的嘶吼着。
凭什么她就要活的这样不幸,楚欢颜却是这样的幸运?公子去世了之后,她就要守寡,楚欢颜却因为有楚家撑腰,还可以再嫁。
竟然连老爷临死的时候都说让楚欢颜可以改嫁。
她就是心有不甘。
“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是啊!我早就疯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你?说到底,我不过是没有你这样的家世罢了。世道何以如此不公?”
楚欢颜默然,世道本就不是完全公平的,这个实在是说不清楚。出身好的,一辈子富贵荣华,出身不好的,终身受苦,也都是有的。
只是,若当真如此去想的话,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山还比一山高,当你家世不错的时候,总还有家世更好的。若要说家世最好,除非命好到生在皇家。可纵然是皇家,也还有朝代更迭,未必长久。
若一心羡慕,嫉妒,甚至憎恨家世比自己好的人,日日都是满心不甘,日子真没法过的。
云萝的想法,未必太疯狂了些。
无论是什么样的世道,都不会完全公平的。其实能生在太平年月,已然是最幸运的事。
“你若是非要这样想,那我也办法。”
“我就是不懂,你为何就是比我过的好?”
“这样的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你。不过若是这样比较,那么永远也比不完的。你永远都不会知足,自然陷入了魔障,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我又有什么错?”
“你纵有可怜之处,可今日的苦果,却也是自己酿的。”楚欢颜转身离开。
天气还是寒冷的很,不过今日的阳光却很明媚,金灿灿的洒了一地。楚欢颜伸手,映照了一掌心的阳光。她微微笑了笑。路是光明还是阴霾,要看人怎么走,又怎么看。
美好的一切要懂得珍惜,一切阴霾,也要懂得渐渐埋葬。
若总想着自己是如何不幸,怨天尤人,那么又如何能够幸运?
走出远门,正见到孙婶也来接苏可回去。苏可的伤好了,只是在牢中这段时日,倒是瘦了些,看着也略有些憔悴。
“孙婶,苏可。”楚欢颜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母子二人看着楚欢颜,脸上有些讪讪的,终归是还有些愧疚的。
“我的伤还要多谢楚姑娘和于姑娘。”好一会儿,苏可才说道。当初她被紫鸢的人打成了重伤,若非于姑娘一直让大夫为他治伤,他的腿必然就废了。
他都是锦绣阁的叛徒了,两位姑娘却还能这般不计前嫌,他越发觉得心中有愧。
“你的腿好好的,这就好了。这次的事,也算是一次教训,让你知晓,这世上的事,有些该做,有些不该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心里要有杆秤。”
“我知道了,再不会犯这样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早些回去吧!除除晦气,以后好好过日子。”
看着苏可扶着孙婶远去了,楚欢颜也就走向了站在马车前等着她的徐邈。徐邈伸手帮她拢了拢大氅,“冷吗?”
“是有些冷,牢中当真是冷飕飕的,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楚欢颜冲着手呵气,又搓了搓,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你还以为牢中是什么好地方啊?”徐邈笑起来,“自然不会还弄的暖融融的,让他们能好好享受。住这里白吃白喝的也就罢了,若还好好的对待他们,还不成供奉祖宗了。”
犯人本就是在这里接受惩罚的,可不是来享受的。若是不想来这里体验一番,那就别犯事。
“这倒是。”楚欢颜也笑起来。
“好了,我们去看看城东的房子吧!”徐邈笑着说道。忙活了这些日子,房子也盖好了。也就剩下后面的布置了。
房子盖好了却还只是个空架子,总要把家具摆设的都弄好,才算是个家。庭院如今也是空的,自然也要好好布置一番。
单是后面也还要添置不少东西的。
楚夫人已经在瞧日子了,房子也要尽快布置好。等着娶亲的时候,正好用上新房子呢!
“好啊!”
徐邈也就吩咐车把式赶着车前往城东。站在新盖好的房子面前,楚欢颜便仔细的看着。
在门口看着倒是没有十分气派,他们本也不想太过招眼。
也不是官宦人家,其实大门也没必要弄的太气派张扬,房子嘛,主要还是要里面住着苏服。